能困住曲无霁的魇域,术主一定是……
可自从妖主被她封在无烬之渊,就再也无法展开魇域了,曲无霁怎么可能被卷入到这里?
殷素轻声道:“你觉得,是你的勾灵幻境更厉害,还是妖主的魇域更厉害呢。”
“你觉得,他会不会变成傅延年那样——”
祭灵澈猛地拽住殷素的衣领,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呼吸深重,良久道:“殷素,你敢动他试试。”
殷素笑道:“这就急了。”
祭灵澈气得发狂,真想猛抽她几个嘴巴子,却生生地克制住了。
她清楚地知道这人这么做,是在报复自己害得傅延年堕魔。
殷素不疾不徐地开口,语气冷淡,中又带着点诱导哄骗的意味:“何苦呢,只要你把鸦羽剑拔出来,你的小情人就不用受这种苦了。”
小情人……
听她这么说,祭灵澈更是窝火。
祭灵澈懒得纠正她的错词,只是冷声道:“你到底,和妖魔什么关系。”
“你做了这么多,是要干什么?”
殷素已经跟妖魔的勾结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她现在竟然连魇域都能调动,再想起之前,傅延年能随意地开出无烬之渊的口子,还有这地宫里,由傅延年喂养栽培的的虫子虫卵,这二人绝对不只是“妖魔走狗”那么简单……
殷素忽然握住她手,将她攥在自己衣领上的手一寸寸地掰开,那双狭长的眼睛,泛起凛冽的笑意,她微微挑眉,只道:“神君大人,你要知道,我可不是让你选。”
“你以为,你还有周旋的余地吗。”
祭灵澈只感觉一股强悍的灵压扑面而来,几乎是压得她不能动弹,手被对面的人死死攥住。
祭灵澈瞬间被怒火点燃,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要挟我?”
殷素一勾嘴角,说道:“晚了。”
忽然间,整个地宫一层一层亮起来,红光以祭灵澈为中心,刷地蔓延出去!
祭灵澈低头,才发现,她脚底下正踩着一道狰狞的阵法。
那阵法瞬间通红,升起的光芒将二人罩住。
她大惊刚想跳出去,却被殷素死死拽住,被她强悍灵压震得一时动弹不得。
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缩地千里……
祭灵澈再一睁眼,眼前是无数巨大的铁链——
和一柄漆黑长剑。
第59章 杀湍一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那是一柄纯黑的长剑,上面缠满了极粗的铁链,一直向下延伸。
因为灵力流转,剑身上的纹路逐渐变成红色,剑身滚烫,像烧起来一样。
那剑而今极大,巨柱一般,看不清剑尖,剑身向下没入深渊,扎向黑暗,将什么东西死死地钉住,纹丝不动。
祭灵澈半跪在那剑前,心脏狂跳,几乎是要咳血,堪堪栖身一处悬崖,下面就是无穷无尽的深渊,那黑暗中隐隐泛起红光,像是烧着什么东西,在不断沸腾,只看一眼便会眩晕,夺人心魄,引得人往下坠一样。
祭灵澈冷冷地勾起嘴角——
无烬之渊,久违。
祭灵澈环顾四周,发现尽是绝壁,自己根本无路可走。
她一低头,才发现脚下踩着个巨大的十字形的阵法,竟与那地宫中的如出一辙,原来是阴毒的传送符,但竟在触发之前完全隐形,引得她踩上去,将她送到这里来。
此处位置,堪称绝妙,身下是猩红妖域,前后左右都是绝境,唯一的机会,就是眼前的这把剑。
不仅可以让她置身于妖主的控制之下,又不至于让她摔下去,面前正好对着剑柄,一伸手便可握住,可以不断地引诱她拔剑
原来引她下地宫,打的是这个主意。
祭灵澈嘲讽地勾起嘴角,她来无烬之渊的次数比回家都多,这里的封印多数都是她亲手所布,听她调遣。
何况最大封印的阵眼就她的本命剑,此刻,到底是谁该害怕谁呢?
看到这柄剑的瞬间,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前世的回忆,一时间头疼欲裂。
她是怎么把这柄剑插进去的,只有她自己清楚,自燃金丹的痛楚,时至今日依旧蚀骨灼心,哪怕想一想就生魂俱颤。
她拼了性命才插进去的剑,而今再世做人,故地重游,竟然是被人“请”来拔剑的。
“白日做梦”,她冷冷道。
忽地,一道巨大的声音响彻识海:“国师。”
祭灵澈顿时识海剧痛,若不是双手撑着地,可能会立时栽下去。
“选吧,拔剑还是死。”
此刻,妖主的声音比在青龙寺大了数倍,震的她识海嗡嗡作响。
祭灵澈轻笑一声:“这个问题,我二十年前就已经选过了。”
那东西笑了起来,狞笑声一层一层的在识海荡开,久久不息,端地令人毛骨悚然,他只道:“可惜,你没有第三条命了。”
祭灵澈抬起手,一只银色蝴蝶从她掌心升起,然后瞬间荡出去,在昏暗中拖出一道银色光线,向着猩红的深渊之底划去。
她注视着那银蝶,只道:“你永远,都不可能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就算我死第二遍,第三遍,死了千千万万遍,投胎转世了,你也只能苟延残喘在本座的阴影下。”
“只能像滩烂肉一样,蠕动在坑底,永世不得超生。”
祭灵澈猛地攥紧手掌,那深渊白光骤现,刚才飞下去的银蝶,骤然炸开,一道闪着白光的屏障刷地展开,瞬间将整个深渊封住。
她站起身,向前踏出一步,一只脚悬在深渊上空,落脚的瞬间,只听咔嚓一声,好像踩在薄冰上,从她脚下泛出层层涟漪,灵力流转,水波一样,她整个人被稳稳托住。
她垂眸向下看去,只见这道半透明的屏障下红光大现,骤然狂暴起来,无数黑影闪现,向这层屏障猛地窜过来,好像疯了一样,要冲破这层屏障,却在窜起来的瞬间,就被巨大的铁链猛地一拽,嚎叫着摔回坑底。
祭灵澈摊开手掌,瞬间,那柄黑色巨剑感受到主人的生魂,竟兴奋战栗起来,听得剑灵清啼,剑上积年的尘埃脱落,整柄剑几乎是流光一样,黑得耀眼。
祭灵澈目光柔柔地看着那柄剑,眼波流转,好像在看着经年故友,她抬手轻拂剑身,轻声道:“我回来了。”
“等我杀光他们,就带你走。”
“拔剑。”一句在识海中响彻,震得她顿失神志。
祭灵澈踉跄一步,几乎摔倒,贴在剑身上的手,竟然鬼使神差地向剑柄滑去,再回过神的时候,竟已经双手握住了剑柄。
她勾起嘴角,冷笑道:“你可别忘了,在这究竟是谁说了算。”
那被她握住剑柄的长剑,忽然通体爆出白光,强悍灵力顺着剑身猛地向下,将被钉在剑底的妖主贯穿!
祭灵澈识海中的压迫顿消,好像刚才爆发的灵力,已将那妖主彻底杀了一般。
祭灵澈双手依旧握着剑柄,灵力源源不断向下贯去。
从她掌心流出的灵力,经过长剑到妖主身上,已经翻了百倍,她只感觉浑身灵脉都要崩断一般,却死不松手,嘴角流出血来,只冷冷勾起嘴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要挟我。”
她笑了起来:“不是让本座拔剑吗?现在你满意吗,怎么不叫了?!”
一片死寂,祭灵澈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她只感觉从剑底一股邪压窜上来,猛地击向她,想要将她弹开,然后借着寸劲将整柄剑带出来。
祭灵澈虎口崩裂,血顺着指缝留下来。
鲜血接触剑身的瞬间,神剑嗅到了故主的血,剑灵悲啼,那一声好像是痛彻心扉的嚎叫,掺杂着经年哀思,下一刻,漫天飞雪——
黑色的雪,如片片鸦毛,盘旋飘落……
那黑雪极美,却掺着无穷的杀意,落下的瞬间,几乎精绝得令人心惊,令人惊悚,令人陶醉,恍若一场血腥的幻梦。
这是鸦羽剑迸发出的剑意。
鸦羽大雪一样,顺着剑身一点一点飘落下去,穿过屏障,坠下去,直向深渊坠去。
祭灵澈只道:“去死吧。”
那些鸦毛一般的剑意,瞬间化作剑风,席卷开来,几乎将整个深渊笼罩在狂暴的剑意中,哀嚎尖叫此起彼伏,祭灵澈只感觉手上邪压顿去。
她双手握剑,浑身灵脉震颤,因为太过用力,手不住地抖,竟生生把剑又往下插了半寸,将剑更深地刺入妖主的心脏。
祭灵澈语调阴寒,杀意遄飞,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把魇域解了。”
一声轻笑响彻她的识海,却远没有之前让她生魂俱震的濒死疼痛,显然是这畜生已然受到重创。
燃楼道:“国师,是在给我搔痒吗。”
祭灵澈恨恨地笑了起来:“嘴还挺硬。”
燃楼又笑起来,震得她识海又麻又痒,比疼还难受,他道:“想去魇域,孤成全你。”
祭灵澈道:“你彻底变成牲畜了,退化得听不懂人话了?”
“我说让你解开魇域放曲无霁出来,是我要去的意思?”
燃楼只道:“耗在这,你杀不了我。”
“可我能杀了你的情人。”
她紧紧地握着剑,手不断地颤抖,只觉得剑底刚压制下去的邪压又窜起来。
她灵力已经接近衰竭,深知必须马上脱身,她现下不是燃楼的对手,刚才只是借着鸦羽剑才压了他片刻,绝不能再这样耗下去。
祭灵澈道:“曲无霁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烂肉一片一片削下来,一片扔到街头喂野狗,一片扔到西山喂秃鹫……”
妖主沉沉地笑起来,只道:“你没有机会了。”
血顺着她的手一滴一滴落下,祭灵澈慢慢蹙眉。
燃楼道:“你松开剑,我立时送你去魇域。”
“你逃不掉的,国师,你迟早要松手。”
他悚然低笑着:“与其震碎你的识海,再杀你一次,我倒是更乐意看到你在魇域疯魔。”
祭灵澈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剑上沾满了血,开始变得滑腻,她只感觉越来越握不住剑,手顺着剑慢慢往下滑,也有些站不住,竟半跪在那屏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