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该治治这帮姓兰的。”“谁说不是呢?一年死三个,实在是报应。”“北境真是丹枫天敌!天都死了三个长老,换丹枫死三个庄主,天都不亏。”“而且北境还穷,一时半会没法南下,光牵制丹枫不来抢地盘,只找丹枫麻烦,不管我们这些门派。”“快别说了,丹枫还管着武林盟,要是天都又蓄谋南下,丹枫又得叫武林盟去开会抗北。好事没我们的份,坏事一大堆。再死几个姓兰的,才叫痛快!”“哼,挖出来思危剑恶心恶心他们也好。”
众人一骂起丹枫来便有说不完的话,就跟他们私底下骂自家掌门一般快乐。只是当着大小姐和大师兄的面,不好骂掌门,所以便加倍骂起丹枫。
张洄淮站起身:“差不多了,我们去街上看看。谢家二少爷说,要风光嫁娶,所以预备了花轿游街。”
谢家富可敌城,三天前死了三个,尸体都没下葬,三天后就娶新娘子,新娘子还是从鹤家跑出来的大小姐,改名换姓叫薛冲,被天都剑峰掌门亲自来接,是练武奇才。
全城都出来看热闹,小儿童骑在自家父亲的脖子上,指着九雷岛刀剑上的青鸾鸟叫道:“九雷岛!九雷岛!”一齐半条街的人,都回头看向威武过街的九雷岛人,有弟子向张师兄道:“北境民风淳朴,咱们也是香饽饽。”另一弟子接口道,“武学繁盛过的地方,如今凋零,所以便更敬重武林中人。我们算沾光。九雷岛就算还好,他们对天都剑峰那才是朝神一样,你看公孙灵驹二十来岁都快成北地圣人了。”
问心瞧着好稀奇,从来没被这么热烈欢迎过,她不时地挥手微笑,把随身带的梨糖都扔给孩子们,又转头问师兄道:“琴漪呢?他在哪儿?”
“前面的马上吧。哎,花轿过来了。”张洄淮看过去,只见屋顶上还站着好些人,都是来看花轿游街热闹的,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北境人深谙此道,他抬头时却在观察那么百姓中是否混入武林中人,他很快就发现了好几个:“听风楼……”
人人都在看那顶珠光宝气华丽无匹的新娘车架,问心耳朵一动,挨到师兄身边:“听风楼?琴漪不就是听风楼的?”
“听风楼分派系,日月派和星派内部打得不可开交,日月派管文书贮藏,星派管财政开支。一个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一个是江湖茶馆遍布武林。日月派平时不出现,一般就是星派在江湖走动。那些人都是星派。”
“那琴漪是星派?”
“不是。他向我解释过,是听风楼主单独给他派人,二十四桥,汇聚了不少江湖上的流浪人,只听命步琴漪一人,专攻北境。二十四桥也全在暗处,很少出现。”
问心往师兄嘴里塞了块梨糖,笑道:“那他的新娘子是怎么回事?”
“昨天五师弟不是给你讲过?”张洄淮领头带人走着,舞狮的队伍正经过他们,香车宝马在日光下琳琅缤纷,一片红光在宝石散射下照红了半边街道,晚霞般洒在众人脸上,张洄淮和雷问心脸上红光流动,都沾上了洋洋的喜气,两人互相微笑着,问心又要纠缠师兄再给她说一遍,却啊了一声:“我看到那些人了。”
不止星派的公仪心公仪爱在监听消息无暇高兴脸上没有喜色,霞光照不到的地方正是鹤府的门楣。马车红霞宝光转动,独独转不到鹤府的牌匾上。玄武骑在自竖脖子上,两人以高难度动作对视,纷纷捏紧拳头,喊了一声:“爽!”
玄武又叫了一声:“那不是马欣眉吗?我去!被鹤家赶出来了?!你看他那表情!”
马欣眉居然坚强地站了起来,虽然戴着斗笠,看不出来是谁,但此等贱人,就是化成灰,玄武自竖也认识他。马欣眉身后还跟着几个忠心耿耿的傻子,都是听信他的忽悠,要跟着他去九雷岛出人头地的呆瓜,此时他被鹤府两位老人家客客气气请出来,依靠着这几个傻子勉强站立,他没什么生气地往前走着,行尸走肉一般逆流离开,被凑热闹的人群冲撞,直到看到九雷岛弟子才奔过来:“张少侠!”
问心瞪大了眼睛:“马屁精?他好厉害,还可以站起来呀。”
薛冲人在轿中,她钗裙累赘,坐在轿中,长久只见日光颠簸,她额前的金饰上也跟着一晃一晃,像个小爬虫在她脸上一上一下。北境化雪,日光齐耀,她不耐烦,便摘了盖头。
她手里握着一个苹果。这是珍珠给她的,珍珠说:“在我的家乡,新娘出嫁都拿一个苹果,代表平安吉祥。但……给你,是为了给你充饥。反正不是真的,你就把它吃了吧。”薛冲没吃,纵然饥肠辘辘,她还是没吃。
她靠在轿子里,想着天都剑峰寄来的信笺,上面写了会派一个资历深厚的师叔和两个小弟子来接她。天都之行即将开始,马上她就得上山教训鹤颉了。凤冠霞帔是她在万星城的终点。她很想知道,步琴漪此刻是什么心情,他要是她,会想吃这个苹果吗?
人群发出暴声,薛冲一怔,这是怎么了?想到这里,她饿得不行,狠了狠心便咬下苹果,果肉果腹,汁水解渴,她就该早吃,而不是在这墨迹。
等她三下两除二干掉一个苹果,便掀开马车帘子一角,居然看到了老熟人。
马欣眉?
第23章 究其变故
马欣眉出现在鹤府之前,薛冲不惊讶,只是马欣眉这人真是非同小可,挨了她那一顿拳脚居然能站起来,当日可是断了好几根肋骨。她趴在小窗边,车帘遮掩,她不能太光明正大。 红妆队伍到了鹤府门前,就动弹不得了。马欣眉也跟着动弹不得,他急着往前走,他身后的四个陌生壮汉却不急不慌,走一步三回头,挑衅神态,就连马车里的薛冲都看清了,她奇怪着这四个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点也不眼熟,杏刀派和鸭节派的大哥们她都认识了,两个门派里可没有这四号人物。 身后突传来铁胆的声音:“嘻嘻。” 薛冲吃了一惊,回头就看到瘦猴似的铁胆,要不是这幅贱样没有别人,他的脸实在很难记住,就连声音都千变万化,铁胆靠在车厢里,挑眉道:“把你给馋的,手里还捏个苹果核?”薛冲懒得啰嗦,伸手就给他一拳,铁胆猛然夺过去,马车跟着震了三震。 薛冲拉住铁胆:“你要死啊,别人还以为新娘在马车里偷情!”铁胆立马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少主叫我来看看你,他说一会有好玩的。” 薛冲不高兴铁胆的猴爪,便要挣脱铁胆的胳膊,铁胆担心她晃得太厉害,外面人人瞩目花轿岂不坏事,也要压制她,两人纠缠着互相把对方压在身下,越缠越紧,互相捂着嘴巴,心中毫无杂念,只想把对方挠死,厮杀之间,忽然谁都停了动作。 两人不敢造次,只因马车顶到访一双玲珑小脚。薛冲被铁胆按着胳膊,回头道:“什么人?”铁胆含着薛冲半个拳头,呜咽道:“我不知道……” 两人凝神听那小脚在车顶稍微走了两步,皆是心惊肉跳,来者武功非凡,绝不能轻举妄动。一时轿内两人只得装死。 此时先前还互相推搡占据最佳观景点的万星城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突然出现在新娘马车顶的疯老汉从人群中一路踩着别人的肩膀飞到新娘车驾上,这脏老汉浑身青紫,一望便知是个制毒炼药的奇人,说不定碰他一个手指头,便要口吐白沫,倒地身死。 脏老汉得意地盘腿坐在车驾顶上,翘着三寸金莲小脚,手中两个干枯焦黑的牛蹄,这番形容公仪兄弟焉会认不出? “捕蛇…
马欣眉出现在鹤府之前,薛冲不惊讶,只是马欣眉这人真是非同小可,挨了她那一顿拳脚居然能站起来,当日可是断了好几根肋骨。她趴在小窗边,车帘遮掩,她不能太光明正大。
红妆队伍到了鹤府门前,就动弹不得了。马欣眉也跟着动弹不得,他急着往前走,他身后的四个陌生壮汉却不急不慌,走一步三回头,挑衅神态,就连马车里的薛冲都看清了,她奇怪着这四个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点也不眼熟,杏刀派和鸭节派的大哥们她都认识了,两个门派里可没有这四号人物。
身后突传来铁胆的声音:“嘻嘻。”
薛冲吃了一惊,回头就看到瘦猴似的铁胆,要不是这幅贱样没有别人,他的脸实在很难记住,就连声音都千变万化,铁胆靠在车厢里,挑眉道:“把你给馋的,手里还捏个苹果核?”薛冲懒得啰嗦,伸手就给他一拳,铁胆猛然夺过去,马车跟着震了三震。
薛冲拉住铁胆:“你要死啊,别人还以为新娘在马车里偷情!”铁胆立马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少主叫我来看看你,他说一会有好玩的。”
薛冲不高兴铁胆的猴爪,便要挣脱铁胆的胳膊,铁胆担心她晃得太厉害,外面人人瞩目花轿岂不坏事,也要压制她,两人纠缠着互相把对方压在身下,越缠越紧,互相捂着嘴巴,心中毫无杂念,只想把对方挠死,厮杀之间,忽然谁都停了动作。
两人不敢造次,只因马车顶到访一双玲珑小脚。薛冲被铁胆按着胳膊,回头道:“什么人?”铁胆含着薛冲半个拳头,呜咽道:“我不知道……”
两人凝神听那小脚在车顶稍微走了两步,皆是心惊肉跳,来者武功非凡,绝不能轻举妄动。一时轿内两人只得装死。
此时先前还互相推搡占据最佳观景点的万星城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突然出现在新娘马车顶的疯老汉从人群中一路踩着别人的肩膀飞到新娘车驾上,这脏老汉浑身青紫,一望便知是个制毒炼药的奇人,说不定碰他一个手指头,便要口吐白沫,倒地身死。
脏老汉得意地盘腿坐在车驾顶上,翘着三寸金莲小脚,手中两个干枯焦黑的牛蹄,这番形容公仪兄弟焉会认不出?
“捕蛇子?东滨逃犯,豢养毒蛇,一掌摧残半亩白梨花树,因滥杀渔民,被九雷岛当成头号危险人物缉拿。前些日子我才得到情报。”公仪心对弟弟说道,公仪爱娇颜一震,两兄弟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看向步琴漪。
步琴漪人在马上,浑身着红,头戴黑纱大帽,太阳晒不穿,光影在他下巴处微微点动着,脖颈处皮肤只露出了一点,金红两色纷纷镀边,那一小截玉白肤色更叫人心驰神往。
公仪心爱都想,禽兽穿人皮,怎么穿都是一身禽兽味。
既然这小子不急,公仪兄弟便主张添乱,正要发难,九雷岛弟子已出手,明面上是来招弟子,暗地里却都在抓捕蛇子。九雷岛大小姐亲自出马,怎么会是为了请个马屁精回家?
“问心?”张洄淮向大小姐确认道。
“动手!”
红纱赤幔,薛冲脸上九霄云光震过,她掀了轿帘那瞬间,雪色粼粼,刀光更胜雪三分,九雷岛弟子纷纷出手,戴着朱红大花的马长嘶一声,绞杀捕蛇子的阵仗构成三瓣莲花,直刺花轿上方,铁胆一把把薛冲拽了回来。
花轿在剑势冲撞下只在原地打了个转,尚未四分五裂,金铜门扉却被撞开了,铁胆飞扑过去关住门,薛冲紧紧抓着身上的新娘服,轿外刀光剑影早打成一团,铁胆却还道:“主上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别让冲姑娘离开花轿!”
马车之外九雷岛众弟子清了场,砸下临街数不清的瓦砾,万星城人全吓得往高处爬低处躲,一时孩童哭声响成一片,只因那位捕蛇子本来就形容可怕,此时更是一丝不挂,抖动着苍老累赘的皮肤和一簇簇的毒液脓包,如同要炸开来的癞蛤蟆,尖声大叫:“热!好热!”
张洄淮回头看步琴漪,步琴漪不为所动,便觉身在别人盘算之中,身不由己,却不得不继续应对捕蛇子,捕蛇子武功不高,毒性却厉害,先前屡次让他逃脱,都是怕他害人才误事,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洄淮既为大师兄,自然一马当先,与这疯老头周旋起来。
他的剑又轻又快,与这裸露的怪老头过起招时小心谨慎,蜻蜓点水,还算游刃有余,且捕蛇子身上的脓包一个个地瘪下去,黄白的汁液顺着他的身体流下去,情形诡异,见所未见。疯老头无助喊道:“热!热啊!”
薛冲偷窥所得,便见张洄淮的刺剑张弛有度,不显山不露水,却每每刺中,真如海鸥掠鱼,心下恍然,北境的武林实在是太衰败了,她祖父自得武功一辈子,但显而易见,祖父之于张洄淮根本就是难以望其项背。她的武学之路还需很长要走,先上天都,后下中原,三年学不成,就五年,三五年不成,就十年八年,几十年她不信她不成!新娘耳饰晃荡,薛冲不耐烦地扯了下来,连同她的苹果核,她一道扔在坐垫上,眼里早不是万星城这一亩三分地,却想搏一搏更广阔的天地。
北境抱头逃窜的百姓们躲在迎亲队伍的红布下,风吹红布鼓胀,他们半闭眼睛是害怕,半睁眼睛是充满不安地观赏九雷岛的剑招。武林的大人物原来不止是因为他们家学源远流长,门阀作乱,都是有真本事在身。
捕蛇子黑黢黢的胸膛冒出好些毒泡来,他再无法忍受,一掌挥开张洄淮的剑,张洄淮剑气受阻,且担心中毒,不得不止步,其他人没他内力醇厚,无人敢上前,捕蛇子的方向就是所有人注目的方向,他看向的人就是背着巨大包袱的马欣眉身边的壮汉们。
“马欣眉?他不是还没去九雷岛吗?”薛冲疑惑道。
铁胆时刻盯着她的动向,他的嗓音混乱起来,一时像个小童,一时像个大姑娘,娇音缭乱,语句却清晰:“他身边四个大汉撺掇的他去九雷岛。”
薛冲立刻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啊了一声,却伸出手拉紧了铁胆的手,给他运了一点气,铁胆心中大惊:“你……你?”薛冲头也不回,说道:“那人毒得厉害,我至今安然无恙,难道不是你内力庇佑?你还是个小孩,别逞强。”
铁胆收了薛冲的内力,不知该作何感想,只咬着舌尖,控制他荒腔走板的嗓音,虽感动,却还是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完成少主命令。”薛冲仍不回头,只牵着铁胆的手说道,“你不是说你对你们少主很重要?你受了伤,岂不是叫他伤心?”
马欣眉身边四个大汉原不想管自己的师父,而且就是他们抛弃了捕蛇子,捕蛇子神志不清走火入魔,他们出了东滨见到这怪老头,一路追随他,却不想九雷岛人穷追不舍,他们又不被雷大小姐和张洄淮知道,便立刻要扔了这半路师父,甚至偷走了捕蛇子的绝学毒药,趁着马欣眉成为九雷岛掌门座上宾的东风,打的是回东滨献宝的算盘。
这四人可不傻,全是个顶个的黑心鬼。捕蛇子狠毒一生,临了被黑吃黑,此时肝胆欲裂,声嘶力竭也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万星城人听了他这番遭遇,无不感慨,恶人自有恶人磨。
马欣眉如同秋风落叶被扫到一边,四个壮汉利欲熏心,今天就要欺师灭祖。捕蛇子强弩之末跌跌撞撞,却不改毒掌,四人的武功相当够看,排山倒海的动静吹起步琴漪的袍角,始终吹不皱他的微笑。
薛冲看不清远处马上的人的表情,她知道她就是看清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先前却已猜到,这番变化,都是步琴漪一手安排。一波又一波的阵仗极大,而且寻常人根本无法借势九雷岛,只是她尚且不懂他目的。
刚刚才和她握手言和的铁胆轻声道:“不要猜测少主。他对你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捕蛇子撂倒四个壮汉的过招极为精彩,这老头不是恨极了恨疯了,也不至于爆发出这一把子力气,掌风摧枯拉朽,坐守大局的雷问心见此情景,马上醒悟要守护全城百姓:“九雷岛弟子,穿石诀!”九雷岛根本不以刀剑见长,最厉害的是内力心法,这些年轻弟子各个原地盘起腿来,雪山之地,内力却有如穿天之石,惊起红妆尘埃。薛冲的头顶的金钗亦被拂动,在她额头上一点清脆响动。
四个判门弟子庞然身躯轰然倒下,捕蛇子深受重伤,口中不住吐出黑血,天旋地转就要无力回天之际,眼睛却还看着不远处的白马。白马之上黑纱大帽的少年,背后千山飞鸟。
一剑杀了捕蛇子的是清水梨花瓣面孔的雷大小姐,雷问心收剑:“大家伙别怕!他已经死啦!”
鹤府静悄悄的没有动静,薛冲终于下轿,与步琴漪汇合,步琴漪负手站在她身侧,心意莫测,他扶了扶她的手,虚扶一下,没有触碰。
薛冲身侧的人各有各的忙,百姓们互相搀扶着爬起来,胆子大的就围着那五个人的尸体啧啧称奇,乱成一片,铁胆趁乱跑了。
薛冲忙中看了眼屋顶的公仪心,这人以花做耳饰,悬在颈边两朵清丽海棠,正自上而下地打量众人,此刻薛冲心中忽有似曾相识之感。公仪心她也有见过两次,只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便觉奇异,可怎么也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
薛冲听到张洄淮雷问心的声音。“师兄,这四个人叛逃自己的师父,难道就为了偷他的毒药,回家找我爹立功?可我爹才不会为了几瓶破毒药就赏他们呢。”“我也奇怪,他们跟着捕蛇子千山万水走过,怎么认识了马公子之后就叛离了呢?”“马公子,醒一醒,醒一醒呀!”“好像还没死,我去给他叫个郎中吧。”
公仪爱则是在挑挑拣拣剧毒五人的尸首,他奇怪道:“这四个人好不检点,偷了鹤府好些东西啊!冲姑娘,要来看看吗?”
薛冲冷冷道:“与我何干?”
“好些女孩儿的东西。”
薛冲看了一眼,便道:“鹤颉的。”她哪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公仪爱忽然叫了一声:“哎!”
少说也有几十人看向公仪爱,公仪爱端出一柄长剑,剑身古朴,不是近代之物。
雷大小姐走过去看剑,噗嗤一笑:“是思危剑哎。”鹤家老头一早将此剑给了鹤颉,而鹤颉甚至懒得将它带上天都。
九雷岛弟子们交头接耳,百姓们更是窃窃私语。“思危——思危——思危——”议论思危的声音绕梁三日,即使离开万星城三十天五十里,那“思危思危”的声音就像蛇将信子吐进了步琴漪的耳膜,他浑身颤抖而欲拒还迎。
在这样的骚动里,一只快手抢走了思危宝剑,公仪心公仪爱深吸一口气,红衣的新娘冷淡昂首道:“我自会亲自把剑送到天都剑峰,还给失主。”
薛冲右手抓紧思危剑,如同抓紧吃坏了鹤颉肠胃的冰糖葫芦,如同抓紧吓得鹤颉躲进娘怀里的赤练蛇,左手空空荡荡,不知何处飞来一个硬物,红润的喜庆的吉祥的,薛冲抓紧那东西,竟是个苹果。
步琴漪此后想起生平中所有心潮澎湃的时刻,便有一个苹果从他的胸怀中滚落。①这一年他二十岁,玩心万丈高,一把名为思危的剑正在北境东滨的眼睛下被美丽冷傲的薛冲高高举起,他禁不住掀起了他的黑纱,露出他光彩射目的弯月眼睛,唯独遗憾这般胜利时分,他没有用他自己的脸。
作者的话
老石芭蕉蕉
作者
06-23
①这里是化用了张枣的诗,特别标出
第24章 一夜夫君
思危剑名声大噪,武林同僚共为见证。人群里化妆成粗布老妇的王转絮大功告成,携文房四宝告辞。 王转絮得意地冲人群里的卖花老汉挑眉,卖花老汉不屑地瞥向旁边,蹲在他旁边假装水桶的铁胆咧嘴笑道:“你输得好惨。”李飘蓬低头,半天挤出一句道:“她那身衣服可真难看。” 薛冲重又上了花轿,手持思危剑,先看公仪心,此刻看公仪心就丝毫不眼熟了,这真叫她奇怪。她撂下车帘的最后一刻,似乎看到了珍珠,小头小脸一个人站在人群里形单影只,薛冲正觉得他怪可怜的,好几天没见到的翡翠和白玉则按住了珍珠的肩膀,三人消失在人山人海里。 薛冲心中疑窦重重,马欣眉倒霉她都乐不出来了。她急需要北境的雪莲,西原的骆驼水,桃源剑的第一朵桃花,丹枫山庄的最后一片秋叶,煎煮成一副聪明药,喝下去,能不能变聪明一点? 她愁归愁,但没和步琴漪独处前,她愁也是白发愁,因此转而嘱咐母笋龙材派多去厨房里偷几个猪头猪蹄,带回去喂狗,或是带给珍珠翡翠白玉,珍珠那模样,她不放心。 外头闹哄哄的,东滨的客人们得到了捕蛇子的人头,还算心满意足。 张洄淮问正试吃甜果酒的大小姐:“我们算是被琴漪利用了。生气吗?”雷问心灌了一口果酒,龇牙咧嘴品味一会后道:“小步当上新郎官了,给他做身嫁衣,我们不亏什么。咱们当初结交他,不就是图他消息灵通,他图我们名声大顺手利用我们一把,我觉得还行呀。”说罢问心很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雷问心女侠真够格。”张洄淮把她的果酒挪远了一点,轻声道:“雷大女侠别喝多了。” 东滨人还含蓄,二十四桥来路不明,出身游侠者多,无人爱服管教,且都还年轻,自然要趁着婚礼的由头鬼混一整夜,铁胆抱着铁肺的胸就要啃,咔哒咔哒的木头声一时在天一时在天,而文房四宝推杯换盏,互相挤眉弄眼。 龙凤花烛燃烧的夜里,薛冲隔着半扇窗户观察外面的宾客,公仪心公仪爱不在,二十四桥没有来全,她看到一个窈窕的姑娘双手撑在桌面上,头搁在手上,长了半张脸的雀斑,一喝酒雀…
思危剑名声大噪,武林同僚共为见证。人群里化妆成粗布老妇的王转絮大功告成,携文房四宝告辞。
王转絮得意地冲人群里的卖花老汉挑眉,卖花老汉不屑地瞥向旁边,蹲在他旁边假装水桶的铁胆咧嘴笑道:“你输得好惨。”李飘蓬低头,半天挤出一句道:“她那身衣服可真难看。”
薛冲重又上了花轿,手持思危剑,先看公仪心,此刻看公仪心就丝毫不眼熟了,这真叫她奇怪。她撂下车帘的最后一刻,似乎看到了珍珠,小头小脸一个人站在人群里形单影只,薛冲正觉得他怪可怜的,好几天没见到的翡翠和白玉则按住了珍珠的肩膀,三人消失在人山人海里。
薛冲心中疑窦重重,马欣眉倒霉她都乐不出来了。她急需要北境的雪莲,西原的骆驼水,桃源剑的第一朵桃花,丹枫山庄的最后一片秋叶,煎煮成一副聪明药,喝下去,能不能变聪明一点?
她愁归愁,但没和步琴漪独处前,她愁也是白发愁,因此转而嘱咐母笋龙材派多去厨房里偷几个猪头猪蹄,带回去喂狗,或是带给珍珠翡翠白玉,珍珠那模样,她不放心。
外头闹哄哄的,东滨的客人们得到了捕蛇子的人头,还算心满意足。
张洄淮问正试吃甜果酒的大小姐:“我们算是被琴漪利用了。生气吗?”雷问心灌了一口果酒,龇牙咧嘴品味一会后道:“小步当上新郎官了,给他做身嫁衣,我们不亏什么。咱们当初结交他,不就是图他消息灵通,他图我们名声大顺手利用我们一把,我觉得还行呀。”说罢问心很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雷问心女侠真够格。”张洄淮把她的果酒挪远了一点,轻声道:“雷大女侠别喝多了。”
东滨人还含蓄,二十四桥来路不明,出身游侠者多,无人爱服管教,且都还年轻,自然要趁着婚礼的由头鬼混一整夜,铁胆抱着铁肺的胸就要啃,咔哒咔哒的木头声一时在天一时在天,而文房四宝推杯换盏,互相挤眉弄眼。
龙凤花烛燃烧的夜里,薛冲隔着半扇窗户观察外面的宾客,公仪心公仪爱不在,二十四桥没有来全,她看到一个窈窕的姑娘双手撑在桌面上,头搁在手上,长了半张脸的雀斑,一喝酒雀斑都发红,肩膀上站着的几只雏鸟晕头晕脑地啄着旁边清俊少年的手,应该是王转絮和李飘蓬。
她多看了一眼,身后便有声音飘来:“看什么呢?”薛冲吓得猛关上窗户,随着他声音一起飘来的还有他身上的气味。
风吹红烛,新娘愁眉苦脸,新郎官走来时,静默无风。他的大帽黑纱,他红衣包裹的盈盈一握的纤腰,他身上木樨花的香气,都不会让薛冲上当受骗,虽然她没骗到一个铜板,但她好几次都被骗得晕头转向。薛冲不甘心她被他诱惑,她可以配合被利用,但她是死也不肯交出一丝一毫的真心,尤其是今天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