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疼。”李飘蓬回答道。
袅袅抱住他的肩头道:“听你自揭伤疤,怒痛交加,但已到那一步,不得已而为之。”
母亲是妓女,几碗打胎药下去仍旧不肯屈服,仍旧要出生的那个人,在两人之间,是李飘蓬。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李飘蓬摇头,轻拍她肩膀。
原来这两人同出身于丹枫,早就规划好事成后双宿双飞离开听风楼,然而听风楼并不允许探子成对退出,二位只能防患于未然,时时针锋对麦芒,常以激烈言辞羞辱对方,便是为了避免被疑勾结。今日大吵,便是似乎见到了来自本部的探子。
袅袅疑惑:“我感觉像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层级太低……哦,雨是不是停了?”
李飘蓬收起伞,正看到瞪大了眼睛的薛冲。薛冲拔腿就跑,在山间摔了好几跤,这……这和撞破别人洞房有什么区别啊?
下过雨后的泥地湿漉漉的,她摔得叮铃哐当,为躲残墙岩石,翻身一滚,天如人愿,如有神助,薛冲真滚进了山洞里。
山洞之中,阴暗幽冷,薛冲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往外一看,雨下得更急,不如在山洞里瞧瞧走走,来都来了,未必白来。
薛冲拿出火折子,幸好还能点燃,于是一路摸着石壁向前行,薛冲想着胖瘦货郎说的黄蝴蝶和山洞都已应验,现只差赤狐一说,但山洞之中滴水声清晰可闻,不大像会有狐狸窜出来。她自笑道,莫非前方步琴漪神出鬼没,窜出来了不成?
脚下不留神,她竟向前跌去,前方棱石凸起,她急忙换了个身位,没撞破头,却划破了手掌,她撑着石壁站起身,已有些沮丧,抱这等希望做什么?!
火折子的光线时时刻刻都要折腰般危险,薛冲护住它,看清了石壁上的雕画,人已呆了。
“这,这是……”
壁画上画得是盗墓贼探访栾书冢的故事,三人结伴挖墓,见一只白狐,白狐带其探访墓中,三人挖走金银财宝一大箩筐,白狐能人言,便叮嘱其一墓不二进。
这三人不听其劝阻,下次再来,白狐跳出来阻拦他们,三人于是先伤白狐左脚,后又将其杀害,可他们没有栾书盘,在洞中迷失方向,一日之内化为白骨。
三人之中只有一人有儿子,儿子的左脚生了碗大的烂疮,秽臭不堪,人人避之,不久后便也死去了。
怪不得从来没有听过师母她们说什么“一墓不二去”的邪门道理,感情是在这现抄的。
薛冲举着火,忽听得脚步声,她站起身,朝山洞里大喊:“我不怕你!”其实已怕得面如土色,急于离开了。山洞之中,忽石生火,风逐光,薛冲惊得转身就跑,可火光一现,她的眼睛再匆匆扫视壁画,惊慌之中尖叫一声,跌坐在地,原来方才她没注意,她划破的手掌,流了血,擦在石壁上,故事里的白狐惊变赤狐。
赤狐现身,胖瘦货郎的故事全齐了。薛冲再看前方,已是毫无动静,她努力平定呼吸,义无反顾往前走。
薛冲在进门前,用石块垒了个小小的神案,拿出身上一锭金子,跪下来拜了一拜道:“我……我还是想来看一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在地底也要吃饱穿暖。纵然来日证明我不和你们流一种血,也请笑纳。”
她站起身,手中的栾书盘之前指针一直乱晃,此时却稳稳指着一个方向,薛冲继续深入,栾书盘时时指引方向,四面石壁上灯火在黑暗中漂浮,薛冲时不时就拿刀片对着虚空比比划划,又时而作揖喃喃自语,一套下来,汗出了一身,自觉虔诚。果见金银财宝,便半是心安半是心虚拿了一些。
再往前走,湿哒哒的东西落到她脸上,薛冲朝黑暗打了一套拳,擦了脸也发现只是蝙蝠屎。一阵蝙蝠的漩涡向她飞来,薛冲往边上一闪,感觉这的主人还是不大欢迎她,不如离开算了,她拔出雪白剑刃,往前劈砍,一路呼呼喝喝着就酝酿原路返回。
栾书冢内小河幽幽,薛冲被蝙蝠淋了一头的屎,黏糊糊的难受,心里也过不去,便畏畏缩缩往前走,她取了一点水擦了擦脸,洗得胆战心惊,河水倒影忽明忽暗,薛冲发觉自己长了两个脑袋。
她猛地回头,还没看清楚后面来人是何模样,她就被推进了河水里。岸上的黑影愉快地拍拍手,话说顺畅,只哼出小曲,一蹦三跳地走了。
薛冲连呛许多口,河水甘甜清澈,就是冷得她肺腑快要结冰,此处河水湍急,像个又饿又馋的壮汉,大张着白牙几十颗口水三千丈的巨嘴,把她又嚼又啃,最后食之无味,便将她吐了出来,薛冲一路漂流,趴在岸边,惊魂未定。
薛冲觉得,要再出去,恐怕得游回去。然而她来的时候是顺流,出去恐怕逆流,她得和河水搏斗。她为了一点痴心妄想,擅闯栾书冢,也没说叫个人来,着急忙慌,一点冷豆腐都不想吃,结果天地不应,孤立无援,后悔也晚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怪她居然还心存希望。每次她心存希望,就没好事。她就是个歹命的人,想得到什么,就得不到什么,越想要,越会失去。她自诩冷静等死,但自怨自怜的热泪不听她的,不消多时,她已哭得抽抽噎噎,都快要死,她还不能哭吗?
李飘蓬王转絮那两个王八蛋,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找她。母笋龙材派三人能和这两人通气吗?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现在死了,就是吃不了天道修炼的苦跑下山盗墓结果不幸去世,那恐怕鹤颉要笑三五十年!
不行,她坚决不能被鹤颉笑。就算是死,她也得找个悲壮的死法,比如偷袭武林盟主兰天枢,和他大战三天三夜,身殉沧浪天。
这死法还是不够悲壮,薛冲盯着指针,一路找路,一路幻想安排,最终决定还是加入红林梅州,成为一名侠肝义胆的医者,却死于武林混战之中的结局,更凄婉动人。
她想入非非,全不留意身边的路,过了个拐角,又一次目瞪口呆,她眼前一座琉璃玉门,通天镇地,防住了她。玉门旁有石窟,石窟边通小道,石窟小道两次都垒着密密麻麻的竹简石书,细细一读,竟全是思危剑盟百年前的武功心得。
薛冲奔入石窟,老鼠进了粮仓,欢呼雀跃,不知所以,总而言之,话本上那些大侠奇遇该怎么乐,她也怎么乐。照理说,这黑黢黢的墓里该配个绝世美男和她切磋一番武功,最后嘤咛一声倒在她怀里,害她心神一荡,可惜这没有。洞中只有个在暗地里推她下河的卑鄙小人,可至今也没见到小人露脸。
这点小小遗憾不提也罢。薛冲没有带纸笔来,捡了块碳石,剥下外衣,开始抄录。管它有用没用,先抄了再说,幸而身上衣服穿得多,经得起她抄。古来书法家用墨迹蘸馒头吃,她薛冲用棉袄夹武功秘籍,人家肚中有墨水,她薛冲身上有武功。
薛冲抄录时,时不时咳嗽一声:“你出来呀!我姓薛名冲,坦坦荡荡,出来和我交个朋友呀!”
“肉夹馍,又香又脆的肉夹馍!”
“大西瓜,水灵灵滴,包甜!五十文三斤,五十文三斤!”
洞中究竟也没有动静,她自娱自乐,渐渐就不害怕了。她在此地逗留许久,起初只想抄,但实在技痒,便要修炼。思危剑盟八家的心得之中,还是薛家的栾书剑最得她心。
她现在的心法有两套,一套是鹤家学的灵犀,招待一般的剑招都够用,一套是天都的冬影,虽说她的冬影练得影子还没见,但却已有积累寒意的基础了。
姜前辈留下的剑法就只需要这点稀薄的冷气,便能聚气出剑,出剑如北风,如飘雪。
李飘蓬指点她武功,觉得她太轻薄,她亦觉得如此,却无法可解,然后在栾书冢里,学这一首栾书剑,刚学第一式“扫断蹄痕”,便觉雪冷成冰,冰积成山。
只可惜无人对招,薛冲学了一招,自觉武功进步巨大,可并不知道到底成色如何,只能作罢。再兼腹中饥饿,若再不离开,饿死此处,恐怕贻笑百年。
任俺行给的改装栾书盘相当管用,薛冲在洞窟之中七绕八绕,也没迷失了方向,更从未触发什么机关,安全得不能再安全,薛冲绕到了内室正门时才发现刚刚她一直在后门位置徘徊,内室正门是一道一模一样的琉璃玉门。
薛冲举起手里的栾书盘,和玉门正中储存的栾书盘对照,看不出来形制有何区别,在墓中指引方向也是顶呱呱得耐用。她的师母任俺行有大才,来日必能飞黄腾达,等她薛冲把衣服上那些武功全都练了,那么她们母笋龙材派还得了?
薛冲冲着玉门嘿嘿傻乐,她拍了拍玉门:“小耗子乖乖,把门开开。不开拉倒,下次给你烧点纸,带点好吃的。我说到做到!”
说罢,她拿起师母给的栾书盘,放下了洞中得来的金银财宝,揣着一身的武林秘籍,走向出口的光明。
第51章 嫁娶不须啼
这一年雨水,雷声隆隆,新生的草牙在啃食北境的脏雪,把它们啃得无地容身,在春眼的注视滋润下,青与绿没有敌手。 丹枫山庄的兰姓主人们听到了北境的异动和思危剑的消息,他们选择视若无睹。他们拥有万钧、浮白、晓溪、百岁,区区思危,不足挂齿。 王玉兰草的核心们曾经属于丹枫山庄,因为练不了三丹剑远走海上,不过不要紧,她们照样虎视眈眈,已经把最心爱的孩子交给了中原,她们距离杀回中原,只缺一个名目。 一个叫作石胡笳的女人正抱着个孩子从西原的黄沙上跳下来,几年前她一己之力毒荒了半壁丹枫,这一次她身后是铮铮的马蹄,她一定要那把剑。 沧浪天摆家的诸位坚信自家这把就是真正的思危剑,他们相信家族中流传的秘辛。鹤家老两口时不时听到谢家传来的狗吠,祠堂中香火袅袅,鹤老爷子深深作了一揖。 栾书冢安静地立在雨中,百年不变,它吐出了一个梳油亮辫子的姑娘,她告别了家乡,第一次南下,即将第一次见证中原的春天,她不知道失去了冰雪的保护,有的东西能腐坏得那么快,也不知道更南的地方又潜伏着什么样的碧绿幽兽眼睛。 只是这一刻,她眼前升起太阳。 薛冲回到了客栈之内,这里竟然被团团围住,母笋龙材派三位都在,二十四桥的诸位只剩一个铁肺留守,铁肺鼻青脸肿,但还能自由活动。 师母和师姐们关切地看着薛冲,但已经被五花大绑。 薛冲第一次听到铁肺说话那么顺畅:“大家都去找你了!太好了,你回来了!但,有一伙人,他们刚来!” 楼梯角人群半包圆着一个男人,他的脸好比淋过雨的蔷薇,此时依旧缀满银钉,薛冲一看到他,就觉得她脸上那个早就消失不见的牙印正在发痒。 “冲冲!我刚要去找你!” 薛冲裹满了身上的武林秘籍:“珍……”薛冲话刚出口,就想起两件事,一是她应该称呼他摆三公子,二是步琴漪的嘴唇。 步琴漪一个人的唇舌,抗衡了她和珍珠几千天的相处。 薛冲猛咳几声:“摆三公子,别来无恙。” 摆歌笑和他身后的翡翠白玉都愣住了,薛冲扬了扬手,“这……两位,又如…
这一年雨水,雷声隆隆,新生的草牙在啃食北境的脏雪,把它们啃得无地容身,在春眼的注视滋润下,青与绿没有敌手。
丹枫山庄的兰姓主人们听到了北境的异动和思危剑的消息,他们选择视若无睹。他们拥有万钧、浮白、晓溪、百岁,区区思危,不足挂齿。
王玉兰草的核心们曾经属于丹枫山庄,因为练不了三丹剑远走海上,不过不要紧,她们照样虎视眈眈,已经把最心爱的孩子交给了中原,她们距离杀回中原,只缺一个名目。
一个叫作石胡笳的女人正抱着个孩子从西原的黄沙上跳下来,几年前她一己之力毒荒了半壁丹枫,这一次她身后是铮铮的马蹄,她一定要那把剑。
沧浪天摆家的诸位坚信自家这把就是真正的思危剑,他们相信家族中流传的秘辛。鹤家老两口时不时听到谢家传来的狗吠,祠堂中香火袅袅,鹤老爷子深深作了一揖。
栾书冢安静地立在雨中,百年不变,它吐出了一个梳油亮辫子的姑娘,她告别了家乡,第一次南下,即将第一次见证中原的春天,她不知道失去了冰雪的保护,有的东西能腐坏得那么快,也不知道更南的地方又潜伏着什么样的碧绿幽兽眼睛。
只是这一刻,她眼前升起太阳。
薛冲回到了客栈之内,这里竟然被团团围住,母笋龙材派三位都在,二十四桥的诸位只剩一个铁肺留守,铁肺鼻青脸肿,但还能自由活动。
师母和师姐们关切地看着薛冲,但已经被五花大绑。
薛冲第一次听到铁肺说话那么顺畅:“大家都去找你了!太好了,你回来了!但,有一伙人,他们刚来!”
楼梯角人群半包圆着一个男人,他的脸好比淋过雨的蔷薇,此时依旧缀满银钉,薛冲一看到他,就觉得她脸上那个早就消失不见的牙印正在发痒。
“冲冲!我刚要去找你!”
薛冲裹满了身上的武林秘籍:“珍……”薛冲话刚出口,就想起两件事,一是她应该称呼他摆三公子,二是步琴漪的嘴唇。
步琴漪一个人的唇舌,抗衡了她和珍珠几千天的相处。
薛冲猛咳几声:“摆三公子,别来无恙。”
摆歌笑和他身后的翡翠白玉都愣住了,薛冲扬了扬手,“这……两位,又如何称呼?”
翡翠眼下挂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你就叫我翡翠吧。”白玉好像长了一些头发,然而也是神情萎靡,半梦半醒,“那么我也是白玉。”
母龙派三人朝她瞪眼,一听这些话便十分激动,剧烈挣扎起来,摆歌笑的手下立马按住了她们。
薛冲联想到摆家和五散粉,不免心惊。摆歌笑身边少说也站着二十来个带刀侍卫,他自己腰上那把金银宝刀,也是晃眼得很。
摆歌笑一把抓住她的手:“随我走!”
铁肺手上的骨头咔咔作响,他冷冷盯着摆歌笑:“这不好。”
摆歌笑不理这昆仑奴:“快跟我走!步琴漪已经来了,正在四处找你,你千万不要被他给利用了,他十恶不赦,罪恶滔天!整个北境武林都要被他忽悠得找不着北!还有我家姐姐哥哥,都以为自己要称霸武林了,邀请武林盟的几位掌门家主搞什么剑盟复辟,我看那阵仗,我实在害怕,你不要掺和,你快跟我走!”
薛冲看向捆得可怜不能说话的母龙派三人:“你先把我师门放了!你抓我师门干什么?”
摆歌笑咬牙道:“我不抓她们,你会跟我走吗?”
薛冲抽出手:“我不懂,你要我走哪去啊?”
摆歌笑身后的手下们让出一条道来,一色被绑的小二和老板正惊恐地看着她,薛冲依稀看到后门鲜红刺目的新娘车驾。
薛冲目瞪口呆,摆歌笑从袖中取出一个苹果:“跟我走。”
她正要反抗,摆歌笑已迷了一把白色的粉雾到她眼前,薛冲双目刺痛无比,痛楚之间,已被扛了起来,她抓住摆歌笑的后背,对他又踢又打,摆歌笑是铁了心要把她扛走,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大把白粉,薛冲猛咳,全吐了出来,但此时眼睛痛得厉害,手脚无力,且她无比担忧她这一身武林秘籍被外人看去,冲女怀璧,自找罪受。
她被整个塞进花轿里,摆歌笑很有仪式感地把苹果塞到她手心里:“先去拜堂,我要把你收在我的地盘里,让姓步的再也近不了你的身,免得他又撺掇你做一些无法收场的事!”
薛冲捂住眼睛,浑身一点内力都没了,两把剑全被没收,她最后的武器是指甲,遂毫不留情超摆歌笑的脸招呼。
他的眉毛里三根钉子全被她抓走了,连皮带肉,撕得血淋淋的,摆歌笑相当能忍痛,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他破相,他一层层地往她身上加绳子:“你答应过我的,我和姓步的,你会站在我这一边。”
薛冲担心她的衣裳被撕走,这样她的武功秘籍就没了,她只得屈服,但她很困惑:“但我从来没答应过我要嫁你。”
摆歌笑搂住她的肩膀:“我不管!步琴漪那种狼心狗肺的假人,张嘴闭嘴没一句真话,你就是被他蛊惑了。你再也不能上他当受他骗,我在家想了很久,只觉得你得和我好,才能解决这问题。”
薛冲狠狠呸他:“什么东西?!”
摆歌笑的血流了半张脸,他比公仪蕊和步琴漪都要白,白得发青发蓝,此时空中既有太阳,又有雨,光晕真得像假,加倍镀上的花轿金边投影在薛冲脸上纵横交错,四周兵荒马乱,而她竟然染上了摆歌笑的血。
摆歌笑指了指他的眉毛:“你刮花过我的脸,你还记得吗?”
薛冲记得,她好奇死了他脸上的钉子,所以拿把小刀剃他的眉毛,那时她手脚并用骑在他身上,刀子在她的脸上刮去多余的黑眉,露出青茬,她用手抠和擦,像个老练的园丁,拿把大剪刀,修剪红梅枝杈,但她的头发挂了梅树满枝,不能吃的青果子竟然枝枝蔓蔓地结,如今竟然不容小觑了。
薛冲轻声道:“你的伤口……还是包一下吧。你说步琴漪要害我,他要怎么害我?”
“我不知道,我讨厌他。思危剑的名声越来越大,沧浪天的人已经疯了,都在说得思危剑者得天下,呵,剑的原主人没得天下,老盟主没得天下,我们怎么会得天下?!”
“散布这种谣言的人,其心可诛!”
摆歌笑痛苦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兄姐们这么笃定我家那把思危剑是真的吗?”
“为什么……”
“因为摆家人是靠偷东西和抢东西起家的!家里有马家的辟邪药法,公孙家的救命金针,周家的青铜马刀谱,石家的半本心法!世世代代这么缺德,兄姐们自然得意家中的那把思危剑依旧光洁如新,可以砍天下第一强者的头颅。”
“家里人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可是越想越寝食难安,越想越觉得奇货可居,竟然利欲熏心,真的相信得天下的美梦。我们摆家小偷起家,强盗发家,五散粉保住荣华富贵,但缺德自有天收,我才不管。”
摆歌笑恳切道:“但你绝对不能参与这件事,这事就是给北境武林下的套。步琴漪就不是个东西,他若要害你,那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救你。”
薛冲深思后道:“你所说这些,不假。步琴漪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思危剑什么的不过是诱饵……”
“但……跟你成亲,和你要救我这之间,我怎么想都隔着十万八千里。”
薛冲吞吞吐吐地表达她的不情愿,可摆歌笑忽而低下睫毛:“你扪心自问,对我无情吗?”
薛冲一时之间张口结舌,她轻声道:“自然对你有情,可你是珍珠啊……”
摆歌笑猛抬起头,很是执着地将红宝朱钗插到她的鸡窝脑袋上,马车颠簸,薛冲被突如其来的信物坠得一激灵,马骤然加速,她往下一瘫,被人扶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