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鹤颃好几岁的毛娘把线崩在手上,她的头发油腻腻的,好些天都不洗,鼻尖上渗着汗,手心也有汗——鹤颃和毛娘先崩线玩,后又吃冰糖,冰糖也有汗味。她是鹤家厨娘的女儿,鹤颃总能看到她脖子后青青紫紫的。毛娘给她许多青橘子,酸得牙倒,要吃很久才能品出一点甜。
毛娘嫁人的时候,鹤颃尾随她的花轿穿过碧绿的稻田,她那时直觉,她再也见不到她了,一路嚎啕回家,疯跑出一身汗,于是在万星城里遇到了鹤颉和母亲。两人如出一辙得冷漠,看她像看陌生人,鹤颃那时没有凑上去打招呼,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风吹过,她发了人生里一次水痘。
她记得她伏在祖母的膝头上,祖母一面给她的疮口涂药,一面给她讲道理:“女孩子,不要疯。哎不要抓,破了就不好嫁人了,欣眉说不定不喜欢。”
祖母和父亲整夜整夜不睡觉防止她抓破水痘,祖父煎药,偶尔母亲过来看看她,鹤颉消失不见了,那个夏天是祖母的扇子味,她躺在竹席上,变成了一个丑八怪,一个傻乎乎抓住祖父祖母手撒娇的丑八怪。
“全部都是假的吗?”
“全部都是骗我的吗?”
“这其中,没有真的关爱吗?哪怕比鹤颉少呢?”
薛冲看着步琴漪,她仍旧倔强,但泪水涔涔而下,她胡乱扒掉眼睫上的泪水,她能数出许多件祖父母的好,也能数出潭颜修的关心,就连鹤颉——就连鹤颉,她都记得鹤颉幼时去往外地参学回来,会放一些好玩的在她桌上,静悄悄地,她扔了之后,鹤颉就不放了。
“我从不疑我不是她的女儿,因为我姥爷背过我,姥姥给我做乳酪吃,如果我不是,为什么鹤家的两个老人要对我好呢?!”
“我知道他们偏心,知道他们没有给我筹谋过好的前程,但难道全部都是假的吗?全部吗?!”
薛冲朦胧之中,竟看到步琴漪的眼泪。
他道:“未必是假的,或许全都是真的。未必就很善良,然而或许也没那么歹毒。鹤老爷子迂腐,鹤老夫人传统,看态度,鹤老爷子还在坚持思危剑盟,他会愿意养大薛家人的后裔的,老夫人夫唱妇随,所以带大了你。”
薛冲闭上了眼睛,她还有好多问题,此刻全涌出了嘴巴:“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欺负我,为什么他们要这么骗我?为什么?!如果我真的不是鹤引鹃的女儿,她为什么要装作是?如果我和鹤颉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潭颜修什么话都不说?我每次……每次……感到痛苦,每次发问,他们都那么沉默,最后编给我一个难产的借口,骗了我许多年,他们就……没有一次想告诉我真相吗?”
步琴漪捂住了她的嘴,而薛冲在他怀里挣扎着,直到她累了,步琴漪把她抱满怀,从来没有这么满满登登过,以至于他也会痛苦流泪,步琴漪迫使她真定下来,他道:“我查你,星派就会查我。我前往辰飞坪,星派也前往辰飞坪。我在那杀了一个公仪心派来的探子。”
“探子身上有剧毒,我知道事情暴露,将死去的探子易容成接生的叶婆婆,安置好叶婆婆后,我自己上门去找了潭颜修。”
薛冲愣愣地听步琴漪冷静的叙述,他背地里做了这么多?
“潭颜修掉以轻心,那么我们就可以蛰伏,只待一击毙命。”
“恢复身份必然会遭受质疑,良衣小姐已死,叶婆婆是个普通村妇,若要武林人信服,必得使尽手段。”
步琴漪发狠道:“我会配合你。你需要我,那么我就在这里。”
薛冲略微一想,便心领神会:“我的事很大,可以让思危剑变得更有名?”
步琴漪扬起眉毛:“有名后,我就引狼入室。西原我认识一位,东海我也引来了一位。丹枫山庄给脸不要脸,天下大乱,指日可待。”
薛冲直视他的眼睛:“你唯恐天下不乱?”
“这是听风楼的道,听风由运,借势而为。你总是说我瞒你,现下我不瞒你,听风楼两派党争由来已久,我伯父在其中周旋,而我……”
“我想要救我从前的部下,他们是师兄留给我的人。我初上任,掉以轻心,被当做星派打日月派的幌子,损兵折将,至今还有部下在书坊里不见天日。”
步琴漪自嘲一笑:“我所做之事,就是要扰乱天下,天下风浪越大鱼越大,听风楼便有利可图。如此行径,自然做不了坦荡荡的君子,但我能救则救,能帮则帮,既然愧于天下,但求无愧于身边人。”
“自我来北境,就盯准了思危剑而打,只是我遇到了你。先前并未想别的,只是我生性好事,了解了你,就不能不帮你。你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和烦忧……”
步琴漪的睫毛承载灯火的影子和她的目光,他掀起睫毛,看向薛冲的眼睛:“江湖里我的名号是狐狸眼。”
薛冲笑道:“和你很配。”
步琴漪切声道:“古来妲己唯榜幽王,不见侍一凡尘武夫。狐狸眼不甘寂寞,若无跌宕传奇,便觉白活一世。和你一起,何其幸运?冲冲,我愿为你驱使,为你复名,为你昭冤,为你雪耻,为你快意恩仇……”
他的声音微弱下来:“那么你呢?你愿意吗?”
薛冲拿起小木偶,她没有说不愿意的理由,她点了点头,而在这一刻,她对摆歌笑寒盟背誓,脸颊上的牙印全然消散,她唯独记得步琴漪的眼睛。
第二天薛冲起床,她熬了一整夜,抄录完了薛家的剑法,她别具使命感,天命使然,使她在思危剑盟里选了薛来姓,使她误入栾书洞窟,在墓中谁的武功也不挑,偏偏选中薛家。这么多的巧合,很难说没有冥冥的指引。
启程时,薛冲看到王转絮的表情欲言又止,她率先去找王转絮对质情况,袅袅小声道:“我们……桥人之间不允许这样。且我和他性情脾气时有摩擦,告诉了你们,你们反而替我们操心,少主调令我们两个,考虑的事要更多。请你为我们保守秘密,我们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薛冲连连点头,袅袅一把抱住她,“我相信你,我见到你第一眼,就想和你做朋友。可我们听风楼的人的真心,有时候给出去,人家也不信。”
薛冲却想,她以后很难会不信了。真心交付远不止一种,自然坦率者真,凌霜傲雪者真,阴柔妩媚者……也可以真。
况且她所见的步琴漪,亦不是从前的步琴漪,她昨夜听其跋山涉水为她寻找真相,正是她闹脾气最严重的时候,又听到他未雨绸缪棋先一手,只觉他除了会卖俏装乖,已发展出了相当的城府。换以前,她会怕,但一夜过后,猜忌已烟消云散,她相信他。
薛冲生来爱得寸进尺,昨夜步琴漪叽里咕噜说的话,她其实有小半没听懂,他大概意思应该就是他是狐狸精,他要找大王。
那么薛冲目前当然谈不上当大王,那也是个大王的苗子,她在镜前一照,更有拳打北境,脚踢中原的热望了。
自古人言成家立业,她在立业前,得先把家事搞一搞,因此她一大早在人群里看到步琴漪,他改头换面佩剑冒充剑客,见她看过来,睇她一眼,她先是被麻倒,又是想再去找他求个安心。
他到底是个什么主意,他要摆弄她到何种地步?不上不下的太急人了。
不上不下求安心的人还有一位,薛冲一出门,就看到摆歌笑直挺挺戳在她的门前。
第54章 沧浪鸣东海
看到珍珠憔悴的神情和脸上的疤痕,薛冲不免顿生关爱之情。 “我少小离家,就是为了不和摆家同流合污。”珍珠萎靡不振,“带着翡翠白玉出走,家人找我许久,后来大概只当我死了。” “万星很好,我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万星。我想帮你照顾猫狗。” 薛冲纵然对珍珠有情,但也不能纵容他胡说八道:“珍珠啊,你在万星又懒又刁,啥事没干,也不找个工打,就鬼混当流氓收保护费,你说你要帮我干活,那我狗醒了你没醒多少次了,你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龅牙的翡翠咳了一声:“我们仨、除了、除了当,当流氓,啥也不会啊。” 白玉恳切道:“还陪你玩啊。你那会多缺玩伴,多孤单啊。而且我们不是不找事干,我们去哪个山寨当土匪,哪个山寨被武林盟端,来回折腾,不也闹挺。” 珍珠一直是雨打蔷薇的姣好面容,此时更是被什么辣手催过的败花,开出一种别样的脆弱风情,他脆得厉害,碎得也厉害。 “一切都太迟了……憎恶的,躲不过。讨厌的,兜了一圈,却是照镜子。” 薛冲听他这番大彻大悟的惆怅,还是得硬着头皮拒绝:“珍珠,我愿为你两肋插刀。但你要我嫁给你,这确实做不到。” 珍珠脸上的伤正在结痂,他别过头,愤怒道:“你别说了,我和步琴漪不共戴天。” “如果没有步琴漪,即使我醒悟得迟一点,我……” “我不吃这个如果。”薛冲叹了口气道,“哎,咱们之间有的是兄弟姐妹情,自小一块长大,一块鬼混。我想起从前的日子,也想得很。但人总得向前看啊。” 珍珠戳穿她:“你往步琴漪的腚看了。” 薛冲恼怒道:“那你要娶我,不是想看我的腚?说话?!别死皮不要脸的,差不多得了。” 珍珠脸拉长了,他带着翡翠和白玉撤退,薛冲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没办法。 再过几天,众人便可抵达沧浪天,那就是她的大日子了。 薛冲一日复一日地练武,李飘蓬看她长进,不可思议道:“天都剑峰一行,对你来说,实在没有浪费。” “先前你出招还有些飘忽,但近来越来越沉稳,假以时日,我不再是你敌手。刚刚那招,还能给我看看…
看到珍珠憔悴的神情和脸上的疤痕,薛冲不免顿生关爱之情。
“我少小离家,就是为了不和摆家同流合污。”珍珠萎靡不振,“带着翡翠白玉出走,家人找我许久,后来大概只当我死了。”
“万星很好,我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万星。我想帮你照顾猫狗。”
薛冲纵然对珍珠有情,但也不能纵容他胡说八道:“珍珠啊,你在万星又懒又刁,啥事没干,也不找个工打,就鬼混当流氓收保护费,你说你要帮我干活,那我狗醒了你没醒多少次了,你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龅牙的翡翠咳了一声:“我们仨、除了、除了当,当流氓,啥也不会啊。”
白玉恳切道:“还陪你玩啊。你那会多缺玩伴,多孤单啊。而且我们不是不找事干,我们去哪个山寨当土匪,哪个山寨被武林盟端,来回折腾,不也闹挺。”
珍珠一直是雨打蔷薇的姣好面容,此时更是被什么辣手催过的败花,开出一种别样的脆弱风情,他脆得厉害,碎得也厉害。
“一切都太迟了……憎恶的,躲不过。讨厌的,兜了一圈,却是照镜子。”
薛冲听他这番大彻大悟的惆怅,还是得硬着头皮拒绝:“珍珠,我愿为你两肋插刀。但你要我嫁给你,这确实做不到。”
珍珠脸上的伤正在结痂,他别过头,愤怒道:“你别说了,我和步琴漪不共戴天。”
“如果没有步琴漪,即使我醒悟得迟一点,我……”
“我不吃这个如果。”薛冲叹了口气道,“哎,咱们之间有的是兄弟姐妹情,自小一块长大,一块鬼混。我想起从前的日子,也想得很。但人总得向前看啊。”
珍珠戳穿她:“你往步琴漪的腚看了。”
薛冲恼怒道:“那你要娶我,不是想看我的腚?说话?!别死皮不要脸的,差不多得了。”
珍珠脸拉长了,他带着翡翠和白玉撤退,薛冲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没办法。
再过几天,众人便可抵达沧浪天,那就是她的大日子了。
薛冲一日复一日地练武,李飘蓬看她长进,不可思议道:“天都剑峰一行,对你来说,实在没有浪费。”
“先前你出招还有些飘忽,但近来越来越沉稳,假以时日,我不再是你敌手。刚刚那招,还能给我看看?”
薛冲出的就是薛家剑法里那招“扫断蹄痕”,说来也巧,鹤家教她框架,公仪蕊铸她心法,前辈使其有蹊径可走,而栾书冢的际遇,则是给了她一根探路棍,她畅通无阻,轻重相宜。
她没有学太多薛家剑法,学得太多,就露相了。这一切都是天注定,薛冲心里蠢蠢欲动,思危剑盟是摆家开来宣告天下自家才有思危剑,但大概是给她做嫁衣,薛冲要借这股东风,一想到潭颜修鹤引鹃鹤颉,她便觉迫不及待。康庄大道走也走不完,今时不同往日,她在河东过了三十年,以后就去河西过上三十年。
步琴漪不常露面,他要去接一位贵客,告别了一声又离开了。
而沧浪天已经接近了。
摆家宴请八方来客,铺开了绮丽煊赫的排场,请来青锋老人、紫微夫人、九龄奇翁等大家学源远流长的铸剑师共襄盛举,为了辨别思危剑的真假,也为了打出沧浪摆家这个招牌。
土匪起家,不说金盆洗手,起码要给摆家的门楣镀一层金边。薛冲已在金门楣下藏了窝,只待飞出一鸣惊人。
沧浪天坐落在群山狭道之中,倚山建楼,得天独厚,北边攻不下,中原懒得啃,两不管之间自成一派,实在逍遥,又兼研制五散粉那等害人东西,人么,捞足了钱,就开始想地位,想权势。思危剑盟正中摆家兄妹下怀。
日子到了,摆家人坐在主位,主位上一男一女,不是夫妻,而是兄妹。那日的貂裘爽辣女子便是摆家大姐摆辰觉,而她旁边坐着的刀疤男子则是摆家大哥摆日安。
两位今日收敛形容,在中原人面前便也穿得格外庄重,两位背着手,志得意满监看自己的杰作。
人就快来齐了,石家人来不了,无伤大雅。摆辰觉与马家家主寒暄,家主不是马欣眉那样的猖狂人,马家家道中落多年,传承武功,开个武馆微薄度日。这次来的路费都是摆家人给的,所以格外低调。家主一见摆大小姐来慰问,便谦虚起身,恭维不止:“我们家那把思危剑呀,害,破铜烂铁,也只是来凑数的。”
摆日安走到周家家主之前,老周一无所有,周家更是上上下下只剩下他一人,他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此来赴宴,只为了思危剑。他不解摆家这几位为何如此自信,他献给九公子的剑又去了哪里?他现已知晓自家这把未必是真的,但他亦想未必就是假的。乾坤未定,何须如此谄媚?
方才听马家家主自谦破铜烂铁,他已心里不快,思危剑就算是仿制,也是给各派的信物,当年也是铸剑师们汇聚一堂所制,怎么会破烂?溜须拍马之辈,他看不上。
鹤家人的代表却是潭颜修,不知情的其他剑客看他风度,还以为他是一位大剑客,尽管潭颜修手无缚鸡之力,却还自如交际,被问起女儿,只道鹤颉仍在天都剑峰。鹤引鹃头戴斗笠垂纱,这么些年她的身体都不太好,她来赴宴思危剑盟,薛冲都意想不到。
薛冲坐在薛家人的位置上,身后有一群二十四桥假装的薛家剑客,她心里也是相当有谱,此刻不急不忙,四处打量着周遭的风景。
袅袅在她耳畔悄语道:“无论想做什么,只管撒手去做。”
此时潭愚人率领众部下入座,身后一列浩浩荡荡的随从,其中一个黑面的男子从开始就在看冲冲。
薛冲正觉得奇怪,她身后的王转絮指点道:“你看那边。”
那边坐着的潭颜修正在看这个黑面男子,王转絮道:“少主告诉我,他的名字叫边无穷,是良衣小姐出了栾书城后买的第一个手下。我想,他见证过你的出生。”
边无穷坐在潭愚人身后,也在看潭颜修。
薛冲心里咯噔一下,她仰头看王转絮:“他何时查了这么多?”
王转絮想了想,道:“在你喜欢公仪蕊那会儿。”
几乎都来齐了,除了公孙氏和石家,但也不要紧了。
摆辰觉和摆日安二位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组织来的排场,鼓声之后,二位请来的贵客们才是隆重登场。
西原的九龄奇翁率先引起了薛冲的注意,他白发苍苍,脸却几乎看不见,斗篷遮住了他大半身体,铁打的面具牢牢箍在下半张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蓝得发紫,耀目惊心。
一向安静的铁肺咕噜咕噜冒出许多的话,显然是对九龄奇翁崇拜至极。
李飘蓬看起来也十分神往:“他是宛国人,铸造了四公子的剑……”
薛冲这边轻呼不断,北境武林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看!是九雷岛岛主雷坚白,他的夫人紫微夫人紫微剑炉名镇东海,九雷岛万人大派,岛主亲自前来,真是给摆家面子。”
“是给思危剑盟面子,看来剑盟余威犹在啊。”
“恐不尽然,丹枫山庄横行霸道,谁不想有人带头,咱们江湖人众志成城,挫挫他们的锐气呢?思危剑是丹枫之耻,我看呐,说不定武林盟主兰天枢也要来。”
九雷岛二人入座后,众人眼前又来一辆古朴的车驾,车驾不稀奇,但一路扬鞭乃至于进了彩旗飘飘的阵营内部才稀奇,几个魁梧大汉从车驾后走来,卑躬屈膝,迎接轿中人。
摆家兄妹甚至站起身远远相迎,老人还没露面,摆家兄妹便一路高声道:“这是青锋老人,有失远迎啊!”
青锋老人是薛冲为数不多认识的大铸剑师,听说他的父亲打造过传奇剑客丁悯人的万钧剑。丁悯人死了一百年,青锋老人活了一百年。
铁胆兴奋道:“这是铁心大师姐的曾爷爷!你的剑是铁心大师姐打的。若不是少主的面子,青锋老人多少年不见江湖人了?”
局面乱哄哄的,北境的江湖客们都因为青锋老人的到来受宠若惊。他出生的时候,丹枫山庄还没当上武林盟的霸主,北境武林还没有开始凋零。
有人低头吟诵道:“思危现世,万刃俯首。剑盟重聚,试问敌手?”另一人则感慨道:“得思危剑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