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学过。”薛冲讷讷道,女子将瓶瓶罐罐全都推向薛冲:“二十多年前,我与你母亲分道扬镳,她要行侠仗义,我只要研制天下奇毒。她骂我害人,我骂她虚伪。我们此前从来没有分开过,我以为她和我斗气,可她很快地结识了许多人,她对所有人都好,唯独对我暴虐,我一气之下,远走宛国。呵,这些都是我毕生心血,你拿去吧。”
薛冲看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毒药,却问起:“我的母亲,是女侠么?”
女子忙着把毒药归类:“这是没有解药的,无色无味,吃下去肠穿肚烂,满地打滚,痛苦不堪,我管它叫天都。这也是无色无味,吃下去却不会痛苦,一梦睡不醒,我管它叫坚柔。”
女子顿了一下:“坚柔,是我的名字。”
“我叫薛坚柔。”她忽而发愣,“太多年,没有这么和人介绍过我的名字了。如果你愿意,应该叫我姨妈。”
“姨妈。”薛冲没有丝毫犹豫。
坚柔猛地搂住薛冲,她的气味芬芳里有苦药和皂角的参与,薛冲闻着,忽而很安心,仿若她走进一家药铺,药铺置一张小塌,药炉与蒲扇,柴胡、生姜、半夏。
“你喜欢吃什么?喜欢熟藕吗?”
“喜欢。”
“喜欢雪花糕吗?”
“喜欢。”
“喜欢金团、麻团、果团吗?”
“我全都喜欢。”
“我会做给你吃的——我忘了,我的手浸透了毒药,谁沾了我的手,都是要死的。”坚柔忽而发愣,“已经过去太久了。”
不料薛冲很平静道:“死我也吃。”
“我视死如归。归就是回家。”
坚柔又被她字眼弄得发起愣来,“回家……我已经有太久没有到过栾书了。那里也不是我的家了。”
她笑了一声:“你的母亲的确是一位女侠不假。我折腾毒药被薛家人发现,你知道的,我的脸根本不能见人,肿胀青紫,这些伤疤全是我划开了放血,才保住性命。”
“是她带我走。可我不喜欢她的行事作风,只觉得她假、虚伪、沽名钓誉。她对外人清风霁月,私下常和我争吵。我天天戴着斗笠,本来就烦,更不喜欢她以身涉险……”
“志勇镖局死了两个镖师,掌柜的想要赔钱给家属息事宁人,她路见不平,非要查个明白清楚,于是惹上了一伙山贼,镖局掌柜吓得厉害,我和她大吵为什么要惹事上身,她独自去了,遍体鳞伤回来,整个山寨没有一个恶人还苟活于世,可她伤得那么厉害,真不值得!”
“我们又到了田舍村庄,父亲把长大的女儿嫁出去天经地义,她听到新娘子哭,就问怎么回事,切,不就是新郎又老又丑吗?她又要管。救了新娘,可我们两个就惨了,得罪了整个宗族的人,我的马都折断了腿,我又和她吵,我自然赞同救人,但要是我们自身难保,为什么要救?”
“她说,如果她只保她一个人,她现在还待在栾书城薛家呢。”
“她说,她不在乎自身难保,也不怪我,她从来不后悔和我一起出来。如果不是要带我走,她也不会做这么多有意思有意义的事。”
“我知道她说得很对,可是我的身体很不好。我夜里有一只耳朵腐坏,掉了下来”
坚柔说到这里,拨开黑白二色的长发,原来她真的没有左耳。
坚柔笑了一声:“我被她
留在客栈里。她想去救一船即将被人牙子卖到中原的孩子,可我却被一伙山贼掳走了,是从前的山贼寨子里发誓要从善的人反悔了!他们去请了救兵!我手脚无力,答应她再也不用毒药害人,可我食言了,我是为了自保。”
“可是山贼把我运得太远太远了……我一个人在冰冷的江河里泡着,寒月冷如冰,我被北边宛国人捞上了岸,他们还以为我是什么黑鱼呢。呵,我身无分文,恶疮遍体,语言不通,我怎么走,都回不到她身边了。”
坚柔再次猛地搂住薛冲:“她后面一定去找过我。我听说她去世的地方离栾书城很近,她是要回去找救兵吗?她去世时,是不是在想我呢?”
所以当年那个义气云天的少女回到客栈里,找不到姐妹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她身心脆弱时,买下了边无穷,作为帮手,后面又遇到了潭颜修,她回到栾书城,到底是不是为了回家搬救兵去找坚柔呢?
坚柔突然松开了她,她苦笑一声:“我糊涂了,我至今还没告诉你,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辛甘。辛甘与坚柔,都是良衣小姐给我们的名字。”
滔滔流水冲昏了许多真相,而薛冲抬起眼睛,她仿佛也是泡在冰冷刺骨江水里的坚柔,成了一条黑鱼,而辛甘这个名字就是割碎她鱼鳍的尖刀,薛冲再也不能呼吸了。
“良衣小姐十五岁就去世了。”坚柔想起故人,神情柔和如窗外春雨,“她待我们很好,好到我们谁也不想忘了她。”
“醉酒伏虎,良衣沽酒,如果她活着,一定能创造更多传奇。我被赶出薛家后,辛甘用小姐的名字闯荡江湖,小姐是那么好的人,她值得所有的好名声。”
薛冲缓慢道:“我的母亲,是辛甘?”
“是。她是个和小姐一样好的人,是我的亲姐姐,我们是双生子。你像我,所以也像她。”
“她做了那么多的好事,没有留下她的名字?”薛冲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了。
“她不需要。为良衣小姐续传奇,是我们报答她的方式。”
坚柔说到这里,忽然捧住了心,她疼得剧烈,薛冲扶住她,坚柔摆摆手:“老毛病,我需要调息一夜,这房间我能用吗?不能用的话……”
薛冲打断她:“姨妈。”
她梗了一下,“你用吧。我去找主家再要一间屋子,你把门从里面锁住,你身份特殊,一定要保证安全。”
坚柔最后紧紧地搂住她:“我爱你,也想你。只要你需要我,我会为你扫平所有对你坏的人。我还有更毒的毒药,鹤家满门,我一个都不放过。好吗?”
薛冲咧了一下嘴,泪流满面:“我想吃熟藕和雪花糕。”
其实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只是她答应的时候,想着母亲或许喜欢。
薛冲走出房门,阴云积满天,她几乎分不清现在是何时辰了,下人们匆匆拿着灯笼,张罗着什么。每一只在春雨里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灯笼,都像江水里爬出来的赤发水鬼,一边消逝,一边前行。
薛冲都想不起她出门是要做什么,她猛地被一只手拽回人间,她震惊回头,袅袅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她先关怀道:“你没事吧?”薛冲摇头:“我练了会冬影心法,练得很累。”
袅袅心疼地给薛冲擦了擦脸上的雨滴,但话不能多说:“星派动作太快,丹枫山庄来了,兰天枢已经抵达北境边缘。少主叫我来问你,愿不愿意去栾书冢,如你所言,事不宜迟,再不挖剑,就晚了!
第63章 思危栾书(一)
再到栾书城,薛冲已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此时掐指一算,姨母大概醒了。她走得实在匆忙,只来得及和珍珠交代一声,她心底里还是和珍珠亲,珍珠这个摆家三少爷,大约能庇护母笋龙材派和姨母。 栾书城飞沙走石,眼瞧着瓢泼大雨就要降落,袅袅一把扯掉薛冲剑上的草编,小狗小猫零落入泥,薛冲回头,只听得王转絮口中妙音如泣如诉,一时间林中百鸟回应,飞羽振翅,飓风狂舞,王转絮抬头:“密林,走!” 薛冲紧紧跟随,相当吃力,她的轻功始终谈不上好,但她仍在树杈上竭力隐藏行踪,王转絮的裙摆被风吹得如同海上白浪,她履林浪如破东海,薛冲时时感到脸边颈上有绿叶飞刀擦过,到了某处,王转絮纵身一跃,跃下十丈高的巨树,薛冲跟着一起跳下来,闻到血腥气味,她大感不妙:“这是?” 王转絮捻起地上湿土,薛冲有样学样,血腥味扑鼻。林子太密,天光又暗,王转絮站起身,脸色苍白:“铁肺受伤了。” 她声有哭腔:“他体质奇异,很难流血。如果他流血,那已打得很厉害了。” 薛冲心猛地一沉:“是和谁打?” 王转絮咒骂一声:“听风楼专做缺德事,挨打还需要理由?但泄露行踪,只有星派做得到!” 铁肺的血气味特殊,混杂着麝香与腥臭,但有无更多人受伤,其他人伤势如何,却难以得知。栾书城外这片林子,薛冲不是第一次来,但却从未这么狰狞恐怖过,她踩到一根竹棍,心里便发毛,可那竹棍骤然蜷缩起来,竟朝她足上咬去。薛冲咬牙劈向毒蛇,袅袅大叫道:“小心上面!” 薛冲往上一看,大树原本垂下千条皂荚豆荚,但此时再看,原是不少毒蛇混迹其中,水鬼头发似的舞动着往下攻击。薛冲瞳孔猛缩,袅袅抓住她的手:“跑!” 两人一路狂跑,没跑多久,薛冲就停下了步伐,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压根跑不动,不是她体力耗光,而是被别人的内力往土里压,薛冲试图硬抗,但五脏六腑已听命于未知之人的内力,她打心眼里感到恐惧,这人还没露面,她的身体就不听使唤了。 薛冲和王转絮在原地看着对方的面孔,谁也动弹不得。薛冲…
再到栾书城,薛冲已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此时掐指一算,姨母大概醒了。她走得实在匆忙,只来得及和珍珠交代一声,她心底里还是和珍珠亲,珍珠这个摆家三少爷,大约能庇护母笋龙材派和姨母。
栾书城飞沙走石,眼瞧着瓢泼大雨就要降落,袅袅一把扯掉薛冲剑上的草编,小狗小猫零落入泥,薛冲回头,只听得王转絮口中妙音如泣如诉,一时间林中百鸟回应,飞羽振翅,飓风狂舞,王转絮抬头:“密林,走!”
薛冲紧紧跟随,相当吃力,她的轻功始终谈不上好,但她仍在树杈上竭力隐藏行踪,王转絮的裙摆被风吹得如同海上白浪,她履林浪如破东海,薛冲时时感到脸边颈上有绿叶飞刀擦过,到了某处,王转絮纵身一跃,跃下十丈高的巨树,薛冲跟着一起跳下来,闻到血腥气味,她大感不妙:“这是?”
王转絮捻起地上湿土,薛冲有样学样,血腥味扑鼻。林子太密,天光又暗,王转絮站起身,脸色苍白:“铁肺受伤了。”
她声有哭腔:“他体质奇异,很难流血。如果他流血,那已打得很厉害了。”
薛冲心猛地一沉:“是和谁打?”
王转絮咒骂一声:“听风楼专做缺德事,挨打还需要理由?但泄露行踪,只有星派做得到!”
铁肺的血气味特殊,混杂着麝香与腥臭,但有无更多人受伤,其他人伤势如何,却难以得知。栾书城外这片林子,薛冲不是第一次来,但却从未这么狰狞恐怖过,她踩到一根竹棍,心里便发毛,可那竹棍骤然蜷缩起来,竟朝她足上咬去。薛冲咬牙劈向毒蛇,袅袅大叫道:“小心上面!”
薛冲往上一看,大树原本垂下千条皂荚豆荚,但此时再看,原是不少毒蛇混迹其中,水鬼头发似的舞动着往下攻击。薛冲瞳孔猛缩,袅袅抓住她的手:“跑!”
两人一路狂跑,没跑多久,薛冲就停下了步伐,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压根跑不动,不是她体力耗光,而是被别人的内力往土里压,薛冲试图硬抗,但五脏六腑已听命于未知之人的内力,她打心眼里感到恐惧,这人还没露面,她的身体就不听使唤了。
薛冲和王转絮在原地看着对方的面孔,谁也动弹不得。薛冲发觉压着她的内力不止一股,这林中是有人在斗法,正如同先前桥人们向她解释,听风楼打架不用刀剑,全靠心法互压,普通剑客误入,被震碎心肺是常有之事。
薛冲的嗓子也被谁的手卡住了一般,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看到王转絮睁大的眼睛无助地闭上了,双眼皮的痕迹发红发炎,像心上的切口,此种情景,两人连说句话互相安慰的可能都没有,只能原地静悄悄地僵硬等死,可她们还什么都没做。世人只知道丹枫凶残天都暴虐,却不知听风阴毒,生需隐姓埋名,死也得悄无声息。
可薛冲不信命,她修的冬影心法到了一定程度,能呵气成冰,就算她还不成气候,她也得拼一拼试一试,她不甘心这么沉默地死。
薛冲再次调动内力,走遍浑身经脉,探幽府,扣心门,两股他者内力忽而在她体内受了冰冻的阻碍,似有停滞,薛冲狂喜,大感有戏,再走一遍刚刚的路,她凝神聚气之时,来自东边的他者内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收走了一瞬间,就这一瞬间,薛冲像被毛茸茸的尾巴蹭过了手臂,她脚下一松,麻着半边身体,拖着王转絮的胳膊,跌跌撞撞往前逃。
“向东走!东边是步琴漪!”
王转絮愣怔着:“你如何知道?”
“我就是知道,那一定是他!”
然而此时林中猿猴哀嚎,百鸟冥声,王转絮泪流满面,两人一路走,一路听着猴子的哭声,薛冲头皮发麻,因为她总想起铁胆,铁胆擅长模仿猿猴之声。
前方总算有人声了,王转絮一喜:“少主!”步琴漪转过头,王转絮却猛地止步,只因那人手中有剑,而无论是薛冲还是王转絮都知道步琴漪右手武功尽废,压根用不了剑。
果不其然那人面无表情地走向她们:“东边风景很好,我要去海上看看。”行尸走肉一般,他拿剑的手竟是尸白色。
薛冲不和他啰嗦,抽出背上的剑,飞扑过去,而那人的武功不容小觑,闪身躲剑时便可看出基础极好,那么好的步伐,那么迅速的反应,几乎是无意识地将剑往前一推,薛冲便知道他来自中原。
可是他就如木石机械,僵得厉害,薛冲稍加变化,斜刺他后颈,他便无法应对,薛冲逃亡半天,其实状态极差,但仍旧轻松踢飞了他,一剑封喉,新鲜的血液飞溅,薛冲的脸上溅了一脸,她又立刻补刀,连插数刀,憋屈了一路,此时才痛快不少。
王转絮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沉默地看着。
薛冲蹲着,看着自己满手鲜血,突然回过了神,王转絮这才走来,从头发处撕下死者的头皮,她撕扯得很用力,头皮离开头颅的声音什么都不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前所未有,而惊悚威压。让
薛冲几乎作呕,这一切都太安静了,只有撕扯头皮的声音,她再也受不了,哇哇狂吐起来,眼前忽见素白手腕和干净帕子,她抬起头来时,一个面貌平凡的男子正注视着她。
他无声无息地靠近,然而薛冲知道,她就是知道,他是——“冲冲,还好吗?我是琴漪。”
步琴漪的声音嘶哑粗噶,手上在给薛冲擦血,而眼神却看向了王转絮,她已经撕下了一整块的人皮面具:“少主,这块质地很好,留着用吧。”
薛冲胃里又翻江倒海了,她摇摇晃晃站起身,而步琴漪注视着地上的尸体,他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和陌生:“这是……前代李朝云。”
薛冲看着那个被扯下面具露出本相的男子,他很白,阴透了的白,白得发青发蓝了。
“他很讨厌,家乡在南海那边,我排行老九,他非要把九发成狗,说是他的乡音,所以狗师弟狗师弟地喊我。”步琴漪平静道,“我那时年轻气盛,明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很是不喜,觉得他无聊透顶。”
薛冲有些想笑,可从喉咙里发出冷意来,心中无限悲凉。
林中其他人匆匆赶来,李飘蓬铁胆白石黑湖全都在列,暮雨本尊亦在列,其余人薛冲叫不出名字,加上袅袅,一共是十二个桥人。
步琴漪向众人道:“前代李朝云假装成我的面孔出逃。星派以捉拿他为理由,向我发难。”
黑湖大怒:“跟他们拼了!”白石应声道,“苦活累活我们全干了,开开茶馆吹吹风,还要骑在我们脖子上作威作福,干脆一刀杀了哪个掌门,扔在星派地盘里,让他们打去!”
步琴漪冷笑道:“他们只是想给我个教训罢了。正如同我教训公仪爱,看来七星天大人还是护短。”
“先下栾书冢,拿到思危剑。等天下乱起来,我再回本部。”步琴漪割下沾血的袖子,“望舒桂刚死,星派趁火打劫,可是风水轮流转,七星天能活一万年不成?丹枫出的盟主死得快得很,能当他们一辈子靠山吗——”
薛冲知道,就算他没有真剑也有办法唆使兰捺去争武林盟,但思危剑此刻对于步琴漪来说非常重要。
他手一挥,便去了四个桥人拎走了前代李朝云的尸体去找星派复命,眼前只能吃这呕心的亏。其他人随他下栾书冢,去找思危剑。
步琴漪有意拖延时间,不愿意星派探子跟上来刺探他的行踪,所以在林中设下不少磁石与五毒,磁石破坏罗盘,使其不易跟上来,五毒则是害命。白雾聚阵,转眼之间,这片林子已是难见天日的可怕,就算是步琴漪设计,薛冲也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半个夜晚过去,还有半个夜晚。八个桥人累极了,都在闭目养神。铁肺流血,他的血又实在容易分辨,所以被遣走养伤,铁胆失去铁肺,缩成一团在石头上发抖。李飘蓬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还能强撑,抱着铁胆,轻声哄着。王转絮坐在离李飘蓬最远的地方,呆呆地抱着膝盖。
薛冲看了心里难过,和步琴漪两人到了远离众人的树下,她刚要说话,却见步琴漪口中不断溢出血水,他径直瘫坐下去,变化的脸孔也无法维持,露出他的狐狸眼,可此时他真像法力用尽的精怪,扶着树发愣。
薛冲着急道:“你没事吧?”这真是个傻问题,他怎么会没事。步琴漪答得也傻,睁眼说瞎话道:“没事。”
步琴漪抱住了薛冲的肩膀:“他们会走的,他们只是来给我教训。”薛冲紧紧地搂住他,“你的伯父呢?你被欺负成这样,他也不管你?”
步琴漪闷声道:“我不要他为我出头。师兄走后,星派想举荐人顶他的缺,但伯父提拔我说举贤不避亲,星派为之不快。我前几年都是他的喉舌,他的爪牙,见我如见他。他这次叫我到这来,就是因为望舒桂和九龙晶联盟更加紧密,一朝日月二派联手打压星派,伯父舒了口气,才叫我来。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望舒桂死了……我此时回去叫伯父给我出头,岂非毫无长进?我不想让他对我失望。”
“你……”薛冲说不出话来,步琴漪心高气傲,但她全能理解。步琴漪的心境,她全能理解。要是有人追杀她,要她回鹤家避难,那真是比死还难受。
步琴漪皱眉:“我也不是一定不能回家……但起码我要有些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