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瑾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小声说，“我刚刚问了门外那两同事，苏梨这次伤得比较重，手术后还没醒过。”

　　向笙点头，目光又落回苏梨脸上。

　　从苏梨出事被送进急救室，到现在也才过去十四个小时，受了这么重的伤，没醒是正常的。

　　可即便心里清楚这些，但看着熟悉的人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向笙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害怕，就像是以前也有人这样，毫不知觉地躺在地上，她却束手无策，但那点记忆太模糊了，一回想，脑子就会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

　　许是眼前的既视感太过熟悉，向笙心里竟罕见地生出了一丝恐惧。与此同时，沉寂在心底的暴戾如潮水般涌来，向笙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甲轻轻掐进掌心，痛意在掌心蔓延开来，才勉强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

　　洛怀瑾察觉到向笙有些不对劲，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问道，“是不是病房里太闷了？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出去透口气？”

　　“不用，我没事。”向笙摇摇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苏梨身上，“对了，医生说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吗？”

　　“医生早上过来巡房的时候说，今天应该就能醒了，具体时间得看她自己的恢复情况。”洛怀瑾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想帮苏梨掖了掖被角，余光无意间扫过苏梨的脖颈 。、

　　忽然，她的动作顿住。

　　她看到苏梨颈侧的皮肤不知何时鼓了起来，像是有两股力道在皮下悄悄拉扯，凸起的弧度不大，却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还随着苏梨的呼吸轻轻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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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赵欣：虽然作息不规矩，但好在很乖

　　冯淑雅：她卸我胳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第57章

　　洛怀瑾心里一紧, 刚想凑近些细看，那鼓起来的一块又倏地消失了，苏梨颈侧皮肤瞬间恢复平整，若不是刚才看得真切, 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奇怪——

　　洛怀瑾心头猛地一跳, 试探着伸出手，往苏梨颈侧鼓包的位置碰去, 结果她指尖跟碰到苏梨那温热的皮肤, 病床上的人突然眼睫颤了颤, 紧接着, 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就在苏梨睁开眼睛的瞬间，洛怀瑾似有所感，视线往下移，正好对上苏梨的视线。

　　苏梨刚醒过来，脑子还有点蒙, 睁开眼, 视线率先落在洛怀瑾悬在她颈侧的手上——许是角度问题，洛怀瑾这姿势瞧着竟像是要掐她脖子。

　　苏梨沉默了片刻, 眼神慢慢清明了些, 她又把视线挪到洛怀瑾脸上, 声音还有点沙哑，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咋，你要动手谋杀我？”

　　洛怀瑾被她这话逗得一懵，反应过来后连忙往后缩手，差点碰倒旁边的输液架，气鼓鼓地反驳, “你别诬陷我，我就是看你刚才颈侧有点不对劲，想看看怎么回事，谁知道你刚好醒了！”

　　她顿了顿，她又补了句，“再说了，我谋杀你干嘛，继承你的花呗吗？”

　　习惯用花呗的苏梨：“……”

　　姐妹，扎心了。

　　向笙把头凑过来，声音轻柔地询问道，“苏梨，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梨摇了摇头，“除了有些头疼，其他的都还好。”

　　“头疼？”洛怀瑾一愣，下意识凑近了些，“你也没伤到头啊，怎么会头疼吗？”

　　向笙倒是隐约猜到了什么，“或许是因为污染值过高的原因。”

　　她污染值曾一度突破至59%，最是了解被污染能量侵染的感觉。那段时间，她的脑袋像是快要炸了一样，尤其是在嘈杂人多的地方，那种疼痛感会更加明显。苏梨这次污染值在短时间内飙升到57%，会感觉到头疼也正常。

　　苏梨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听到 “污染值过高” 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放在心上。

　　被献祭时，她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狠狠往外撕扯，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钻心的疼，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要失去意识。

　　可即便被剧痛裹挟，体内那股灼热的 “涨感” 却异常清晰，像是有团滚烫的黑雾在血管里疯窜，顺着四肢百骸蔓延，每一次流动都带着灼烧般的不适，污染值疯狂攀升的轨迹，甚至比身体的撕裂痛还要真切。

　　如今侥幸没死，已是大幸。其他的，都算不得什么。

　　这时，她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向笙，语气带着点急切：“对了，袭击我们小队的凶手，抓到了吗？”

　　“袭击你们的凶手已经死了，他的两个同伙也被逮捕了。”向笙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坚定，“蒙姐正在审他们，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听到 “凶手死了” 这四个字，苏梨悬了许久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凶手死了就好，也算是给那些无辜遇袭的特遣员和受牵连的普通人报仇血恨了，不用再担心有人继续遭毒手。

　　就在这时，病房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值班医生带着两名护士快步走了进来。

　　显然，他们是通过监护仪，察觉到苏梨的生命体征有了细微变化，知道她醒了，便第一时间赶过来了。门外守着的那两名特遣员也跟着探了探头，目光落在苏梨身上，默默留意着房间里的动静。

　　无论是医生还是特遣员，在看到苏梨能正常跟人交流时，都明显松了口气——这说明苏梨没因高污染值失控，意识还保持着清醒，还有时间降污染值。

　　医生凑到病床边，轻声询问，“现在感觉怎么样？头会不会晕？有没有哪里觉得疼？”

　　“还好，就是浑身没力气，还有点头痛。”苏梨说着，下意识蹙了蹙眉，像是又感觉到了那阵钝痛。

　　医生了然，开始一一查看苏梨身体的各项指标。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医生脸上一直绷着的表情总算松了松，收起病历夹笑着说，“恢复得比我们预想中好太多了，心率、血压都很稳定，异能波动也没再出现紊乱。照这个趋势，再观察两天就能转出普通病房了。头疼的话，等会儿可以做个详细检测。”

　　向笙和洛怀瑾闻言，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刚才看到苏梨虚弱的模样，她们还悄悄担心了一阵，现在听医生这么说，心里总算踏实了。

　　不过，洛怀瑾心里还记挂着刚刚在苏梨颈侧看到的鼓包，“医生，我刚刚看到苏梨颈侧鼓起个小包，不大，一下就消了，这应该没事吧？”

　　医生解释道，“异能者受伤后，体内紊乱的异能量偶尔会‘乱窜’，在皮下形成短暂的凸起，这是很常见的情况，等能量慢慢平复就好了，不算什么问题。”

　　洛怀瑾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苏梨听到自己颈侧鼓起过小包，心里一阵恶寒，连忙摸了摸脖子。

　　而这时，医生从拿出一个污染检测仪，调试了两下，“对了，你昨天入院时污染值飙到52%，属于高污染，今天再测一次，看看有没有再涨。”

　　苏梨十分配合地点头，“好的，您测吧。”

　　医生将检测仪的探头轻轻贴在苏梨的手腕上，仪器发出细微的 “嗡” 声，屏幕上很快闪过几道浅绿色的光波，在飞速扫描分析着苏梨体内的污染能量。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医生安静等待着检测检测结果，洛怀瑾和向笙也下意识凑近了些，目光落在那小小的屏幕上，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两三秒后，浅绿色光波渐渐消失，几个橙色数字骤然跳出，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中央——35%。

　　“35%？”医生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病历夹都差点滑掉，那神情跟活见鬼了一样。

　　接触异能者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污染值降得这么快，简直就是奇迹！

　　病房门口的两位特遣员闻言，脸上的严肃被诧异取代，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高污染值向来难降，一天之内从 52% 跌到 35%，这简直超出了常理。

　　就连向笙也被这个检测结果给惊到了，她虽然也在一夜之间，从59%的污染值降到了47%，但她是因为吞噬了光核碎片，可苏梨没接触过那些，这速度确实反常。

　　“35%？！”唯有洛怀瑾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欣喜，忍不住惊呼道，“竟然降了这么多？昨天还 52% 呢，今天就降到35%了，那是不是说明苏梨没危险了，不会狂化失控了？”

　　“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污染值降到 35%，狂化失控的风险会大大降低。”医生总算缓过神了，表情复杂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污染值降得这么快的…… 关键是，昨天苏梨入院时，身体状况极其糟糕，经不起净化的疗程折腾，所以从昨天到现在，我们只做了常规的伤口处理和营养输注，连基础的净化干预都没敢做。”

　　这也是蒙钿派特遣员守在门口的原因——怕苏梨身体虚弱时，污染值继续飙升突破临界值。　　原本医生打算等苏梨身体稍微好转点后，立马安排净化治疗，谁曾想，净化还没开始，污染值就自己降了。

　　按理来说，污染值降到安全区是天大好事，但这样没头没尾的降下来，反而让人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病房里骤然安静了一瞬，最后还是洛怀瑾率先打破沉寂，“不管怎么说，污染值降下来了，降了就是好事啊，说不定是苏梨身体底子好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敢打包票。

　　毕竟，苏梨这情况太特殊了，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参考，她既不敢打包票说 “没事”，也没法断定 “有问题”，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向笙看向苏梨，询问道，“苏梨，你自己感觉，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苏梨仔细感受了下，摇了摇头，“除了没啥力气，没什么特别的。”连刚才那阵头疼，现在也消失了，心里平和得很，没有被污染能量侵扰时的暴戾感。

　　既然当事人都觉得没事，那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医生还是建议，“保险起见，你待会儿去赵欣那里做个全身检测，再做个深度净化——万一污染值反弹就麻烦了。”

　　“好。”苏梨点头应下。

　　随后，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带着护士离开。

　　"赵姐就在这栋楼，我现在问问她的时间表，看今天有没有空帮你做检测。"向笙正要掏出手机，询问赵欣的时候，却被苏梨叫住。

　　“向笙，我想先去看看凶手的那两个同伙。”苏梨看着向笙，一脸坚定地说道。

　　她记得很清楚，向笙说过主犯已经死了，但冯淑雅和江泰那两个同伙还在管制局接受审问。

　　她想亲自确认，想知道这些人做这些的目的。

　　向笙一愣，眉头下意识蹙了起来。

　　理智告诉向笙，苏梨刚醒，身体虚弱，现在最该做的事是躺在病床上好好修养，根本不适合来回走动，更别说去审讯区那种地方。可当她对上苏梨那双满是执拗和不甘的眼眸，到了嘴边的拒绝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旁边的洛怀瑾犹豫了下，也没有说劝阻的话。

　　任谁看到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屠杀并肩作战的队友，都会崩溃。

　　不让苏梨亲眼确认凶手的结局，她心难安。

　　片刻后，向笙点了点头，“我先问下蒙姐同不同意。要是允许，就带你过去，但只能待一小会儿，看完就得回来休息。”

　　“好！苏梨听到这话，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些，露出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

第58章

　　向笙当着苏梨的面掏出手机, 找到“蒙钿”的联系人，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蒙钿沉稳有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声音里夹杂着几分空旷的回音, “向笙, 出什么事了？”

　　向笙看了眼病床上，虚弱无力的苏梨, 轻声询问道, “蒙姐, 苏梨醒了, 她想去审问室看看那两个同伙。”

　　听筒里沉默了两秒，蒙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考量，“如果她身体撑得住，就过来吧。”

　　向笙转头看向苏梨, 见她点了点头, 才对着电话说，“她说她没问题。”

　　“行, 那你们过来吧。” 蒙钿应道。

　　“好, 谢谢蒙姐。” 向笙刚说完, 就听到蒙钿噗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跟我还这么客气，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谢的。我在审问室这边等你们，路上慢着点，不用急。”

　　挂了电话，向笙先去护士站借了辆轻便的轮椅, 洛怀瑾则在旁边帮苏梨掖好薄外套，又细心地垫了个软枕在她背后。两人一左一右扶着苏梨，小心翼翼地把人挪到轮椅上。向笙推着轮椅，洛怀瑾坐在她身侧，三人慢慢朝着管制局主楼走去。

　　很快，三人便搭乘电梯到了审讯室所在的楼层，三离审讯区还有几米远，蒙钿就先察觉到了动静，抬眼望了过来。她的目光先快速扫过推着轮椅的向笙和旁边的洛怀瑾，最后稳稳落在苏梨身上，后者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顿时让她皱起了眉头。

　　“苏梨，身体还能撑得住吗？”蒙钿迎上前，声音难得放柔，视线在苏梨的脸色上多停留了两秒，似是在确认对方的身体状况。

　　“可以，我没事。”苏梨点头，随即她迫不及待地问道，“蒙姐，那两个同伙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