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程度比管制局刚建立时还要严苛。

　　但最让向笙在意的，不是突然加强的安保，而是大门左侧多出来的一根柱子。那柱子约摸一米六高，四四方方的，表面是普通的灰色石材，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向笙一靠近，就莫名觉得浑身不自在。那种感觉，就像隔着老远看到一只龇牙咧嘴、失去理智的鬣狗，明明知道对方被拴着，伤不到自己，可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戾气，还是让人心里发紧。

　　向笙皱紧眉头，下意识催动【破妄洞察】。当视线穿透柱子的石材表层时，她瞳孔微微一缩，柱子顶端的内部，竟藏着一团鲜红似血的能量体，这些能量体一动不动的缩在顶端，缓缓流动着。

　　向笙盯着柱子，眉头拧得更紧。

　　这鲜红的能量体到底是什么？

　　管制局为什么会把这种透着恶意的东西放在大门口？

　　蒙姐作为 A 市分局的负责人，知道柱子里藏着这玩意儿吗？

　　她正琢磨着，眼角余光瞥见前面有个男人正要通过安检。奇怪的是，之前那团能量体还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可随着男人靠近，它突然像被刺激到一样，疯狂撞击柱子内壁，红芒都亮了几分，却始终冲不出去，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徒劳挣扎，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暴戾。

　　向笙一愣。

　　奇怪，刚刚那些人进去，这能量体很安静，为什么这人走过去，这些能量体就这么大动静。

　　这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向笙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个男人 —— 他五官俊朗，穿着普通的休闲装，只是眼里布满了浓郁的红血丝，眼下的青黑重得像几天没睡，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连走路都带着点僵硬。可除了气质阴沉些，他看着和普通异能者没什么不同，为什么会让能量体有这么大反应？

　　没等向笙想明白，就轮到自己过安检了。她刚靠近柱子，下一秒就愣住了。

　　刚才还在疯狂暴动的能量体，像是突然感应到什么恐怖的存在，瞬间缩回柱子最角落，红芒黯淡下去，连动都不敢动。

　　虽然只是一团没有实体的能量，可向笙却清晰地从那微弱的波动里，读出了一丝惊恐和害怕。

　　她皱着眉停下脚步，心里满是疑惑，这东西为什么会怕她？是因为她实力强大，还是因为她体内的光核？

　　还没等向笙想个所以然，门口负责安检的特遣员已安检完，十分恭敬地说道，“向特遣员，您的身份已确认，可以进去了。”

　　“好，谢谢。”向笙收回目光，压下心头的疑惑，迈步走进管制局大楼。刚进门，她就注意到大厅里的人比平时多了很多，而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连走路都比平时快了不少，显然是有重要的事在忙。

　　向笙掠过大厅里忙碌的人群 ，径直走进电梯，指尖按下 “顶层” 的按钮。

　　电梯平稳上升，很快就抵达顶层。向笙走出电梯，沿着走廊往尽头的会议室走，还没等她抬手敲门，厚重的实木门就 “咔哒” 一声自动打开了。

　　会议室里很空旷，只摆着一张长桌和几把椅子，显得有些冷清。左边站着拥有【直觉】异能的孙娴语，她穿着浅紫色的制服，双手交握在身前；右边是蒙钿，一身黑色作战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

　　而房间正中间，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他身姿挺拔如松，脊背绷得笔直，虽然正值壮年，鬓角却已经冒出了几缕白发，衬得脸色更显肃穆。身上的深灰色西装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连袖口的纽扣都扣得严丝合缝，透着一股久经上位的沉稳气场。

　　听到开门的动静，男子缓缓转过身。原本紧绷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他主动伸出手，声音温和却有力，“向笙，你好。我是总局的负责人，常军。”

第85章

　　向笙先是一愣, 没想到要见她的竟然是总局负责人，但她很快便敛去讶异，上前轻轻握住常军的手，语气沉稳, “常局长, 您好。”

　　常军轻轻颔首，目光扫过她那满是朝气的脸庞, 眼底的欣赏又深了几分。眼前这姑娘刚成年不久, 却已能在 C 市的异种乱局里扛起重任, 这份胆识和能力, 确实难得。他侧身示意向笙坐下，开门见山，“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当面听听你对 C 市事件的看法。”

　　话音稍顿，他补充道, “钟旭尧醒来后, 已经大致汇报了了C市里情况，但你是率领众人杀死巨蟒、还重创了面具男的领军人物, 你的观察和判断, 对我们后续部署很重要。”

　　显然, 他很重视向笙的想法和观点。

　　向笙在椅子上坐下，没有多余的铺垫, 直接条理清晰地叙述起 C 市的经历：从进入白雾后遇到的‘酸雨’和地震，到发现巨蟒体内的异常，再到最后与面具男的对峙，过程说得简单明了，和钟旭尧的汇报基本吻合。唯有提到面具男时, 睫羽微垂，语气骤然沉了下去，“那面具男是一个邪教组织的成员，曾协同其他信徒将A市的特遣员献祭给他们口中的‘祂’，在这个案子里参与的信徒皆已伏法，唯有那面具男得以逃脱。如今他出现在C市，还在关键时候阻止我们诛杀巨蟒，所以，我怀疑C市之祸，是这个组织一手策划的。”

　　“还有面具男最后逃走时，打开的裂缝。” 向笙抬眸，眼底凝着冷意，“里面藏着未知的异种能量，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她没提光核碎片，毕竟这是她目前最大的底牌，也是未被证实的未知存在，贸然说出来，只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倒不如用这种说法，告知总部关键信息。

　　常军闻言，脸色骤变，他沉默片刻后，说道，“其实，在匡景明狂化之后，我们便已知晓这个组织的存在，经过调查，我们得知这个组织自称为‘神降’。”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这几个月，我们一直在暗中追查，想摸清‘神降’的据点和成员，可这组织的成员用了某种秘术联系，无论是通讯记录还是行踪轨迹，都找不到半点痕迹，抓捕难度极大。”

　　说到这里，常军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哪怕偶尔抓到几个信徒，他们也会在被控制的瞬间自爆，炸成漫天血雾。那血雾里蕴藏着极其浓郁的污染能量，普通人只要吸进去一口，不出十分钟器官就会衰竭；而异能者接触到血雾后，污染值会瞬间飙升，立刻狂化，失去理智攻击周围的人。”

　　向笙听到那些信徒会自爆，炸成血雾时，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上次活捉江泰和冯淑雅的场景，当时她还以为能从这两人身上撬开线索，可没想到江泰转眼就狂化，冯淑雅更是直接炸成了血雾。那血雾扩散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就裹住了整栋大楼。若不是管制局及时启动净化装置，她又用【瞬移】带着人往外快速撤离，恐怕整栋楼的人要么死，要么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由此可见，血雾有多恐怖，抓捕这些‘神降’信徒的难度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向笙突然想到一件事，冯淑雅自爆后，管制局整栋大楼都被血雾侵占，而现如今，大楼解封，想来管制局对这血雾已经有了初步的应对之法。

　　她抬头，目光落在常军脸上，问道：“常局长，既然A市管制局大楼能解封，那是不是意味着这种血雾能被彻底净化？”

　　这次回答的不是常军，而是站在一旁的蒙钿。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陈述着，“那血雾的污染异能量浓度已经达到污染源级别，我们试过特级净化异能者现场净化，也用了最新的 D-7 型净化剂，结果都只能压制，没法彻底清除，只能暂时封存。”

　　“不过，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找到应对办法。” 常军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会议室的凝重，“虽然没法净化红雾，但我们能用特殊手段把它暂时稳定下来。炼化后的红雾会变得很平静，可一旦靠近‘神降’的人，就会立刻变得暴戾，会疯狂想要靠近‘神降’的人。现在，我们正用这种炼化后的红雾，来排查隐藏的信徒。”

　　说完，他抬手按了下会议桌侧面的银色按钮。只听 “嗡” 的一声轻响，旁边的墙壁缓缓向两侧划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透明玻璃罩。玻璃罩里装着一团殷红的血雾，这团红雾正缓缓地在罩内流动着，像有生命的绸带，看着既诡异又危险。

　　向笙看着眼前的红雾，神情一怔，她刚才一直维持着【破妄洞察】的状态，此刻清晰地看到，玻璃罩里的血雾的能量纹路，竟和管制局大楼门口柱子里的能量一模一样。

　　几乎瞬间，她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门口那根柱子根本不是普通装饰，是蒙姐他们故意放的，里面装的就是炼化后的红雾能量，目的就是利用红雾对 “神降” 信徒的反应，排查混进管制局的内鬼。

　　之前她还在疑惑那个阴郁男人过安检时，柱子里的能量会突然翻腾起来，现在想来，是那男人身上的 “神降” 气息，引动了柱子里的炼化血雾。

　　那个阴郁男人，就是‘神降’的成员之一。

　　这个发现让向笙心头一沉。她实在没想到，A 市管制局里竟然还藏着 “神降” 的信徒。

　　要知道，自从上次冯淑雅自爆引发血雾事件后，蒙姐特意对整个管制局做了重点筛选，还专门派了拥有【问心】异能的特遣员，一对一接触所有工作人员，当时已经剔除了好几个心思不正、与邪教有牵连的人。可即便如此，还是有漏网之鱼。

　　这组织的渗透能力，简直可怕到令人发寒。

　　“那你们是打算先监视这些信徒，顺着线索摸下去，把整个组织连根拔起？” 向笙往前倾了倾身子，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一想到能揪出内鬼、对付 “神降”，她瞬间来了精神，跃跃欲试道。

　　常军却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我们原本确实是这么计划的，但这些信徒的感知异常敏锐 —— 只要我们的人稍微靠近监视，他们就会立刻察觉，甚至会联合其他隐藏的信徒，反过来设局围杀监视的特遣员。”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痛色，“这些信徒的手段太诡谲了，不仅擅长隐匿，还会各种诡异攻击手段，我们防不胜防，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损失了好几位优秀的特遣员。”

　　向笙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既然监视行不通，那就只能换个方式。她抬眸看向常军，语气直接，“那如果确定了身份，直接出手击杀呢？”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常军点了点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坚定，“只要红雾锁定了信徒身份，我们就派精锐特遣员行动，避免夜长梦多。就算不能顺着线索找组织，至少能先清除内部隐患，减少更多伤亡。”

　　如今，只能如此了。

　　向笙了然。

　　难怪总部要特意叫她来，想必是有棘手的目标，需要她出手。

　　果然，下一秒常军就开口了，“向笙，近期我们发现了一个高级特遣员是‘神降‘的成员，他的实力极其强悍，普通异能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想让你出手解决他。”

　　“谁？”向笙问道。

　　常军点开桌上的平板电脑，调出一份特遣员资料，推到她面前，“就是这个。”

　　向笙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骤然一顿。照片里的少年眉眼阴郁，嘴角紧抿着，正是刚才在安检口，、引发柱子里的血雾暴动的男人。

　　“他叫陆辉。” 常军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最初的异能是【真火】，后来又觉醒了【雷电】和【自愈】，实力很强，是遣异队的预备成员。他是最早觉醒异能的一批人，短短三个月就升到了高级特遣员，参与过二十五个剿灭异种的任务…… ”

　　单看履历，谁都不会相信他是‘神降’的人。

　　向笙指尖划过屏幕上的任务记录，眉头微蹙，“常局，除了红雾，还有其他证据证明他是‘神降’成员吗？”

　　单凭红雾的反应就下定论，未免太过武断 —— 她需要更确凿的依据。

　　“我们最初得知时也很震惊，所以做了很多侧面验证。” 常军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推到她面前，“我让拥有【直觉】【问心】【验谎】异能的特遣员分别试探过他，结果全指向他有问题。而且我们查了最近几起异种爆发案，发现每起案发现场附近，都有他的行踪记录。”

　　向笙翻开文件夹，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行踪记录和任务报告，以及异能检测记录，连他上个月在医院的体检单都附在里面 —— 密密麻麻的标注和证据，像一张网，牢牢锁住了 “陆辉是神降成员” 的结论。

　　她合起文件夹，抬眸时眼底已经没了犹豫，“好，这个任务我接了。”

第86章

　　接下任务后, 向笙并未急着行动，反而先去了管制局的净化室。自从消化完巨蟒的光核碎片，她便感觉情绪有些浮躁，之前压下的暴戾又席卷而来, 时不时窜出来搅乱她的情绪。

　　即便向笙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将这股情绪压下去了, 可接下来要对付 “神降” 信徒，她必须保持绝对冷静, 绝不能让躁动的情绪影响她的判断。

　　净化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 向笙坐在软垫上, 缓缓闭上眼睛。她深吸一口气, 将脑海里的杂念全部排空，注意力集中在体内 —— 感知着那股躁动的能量，像安抚受惊的野兽般，一点点将它压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三个小时后, 向笙骤然睁开眼睛, 眸底的浮躁彻底褪去，只剩一片清明。她微微垂头, 视线仿佛能穿透净化室的混凝土墙壁, 精准锁定了某个方向。

　　她看到陆辉从管制局出来了, 可他没往公寓去，反倒朝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

　　早在安检时发现柱子里的能量体对陆辉有剧烈反应时, 向笙便悄悄操控阴影在他身上标记了锚点。此刻，代表陆辉的锚点正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连他移动的速度都能精准感知到。

　　让向笙意外的是，陆辉的移动速度快得离谱。一个呼吸间就横跨了半个街区，这速度远超普通交通工具, 甚至比管制局记录里那些擅长速度异能的特遣员还要快。也就是说，除了管制局记录的那三种异能，陆辉还藏着别的本事。

　　说不定，他和兜帽男、面具男一样，能剥夺他人异能。

　　她正琢磨着，脑海里的锚点突然停住不动了。向笙微微挑了挑眉，上半身轻轻往后靠在椅背上，下一秒，她的身影便像融入水中般，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净化室角落的阴影里，瞬间消失不见。

　　“嘀嘀 ——” 巷口传来汽车疾驰而过的鸣笛声，等车流渐远，小巷空地上的阴影轻轻晃动了一下，向笙的身影从阴影里缓缓浮现。

　　她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先发动【破妄洞察】，一抹极淡的金光悄然浮现在眼眸中，视线穿透小巷的砖墙和远处的车流，清晰落在陆辉身上。

　　只见陆辉站在一家医院前，仰头盯着医院的招牌，嘴角僵硬地往两边扯，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反而透着一股让人发毛的阴冷。

　　随后，陆辉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进医院。

　　向笙看着那栋写着 “仁心医院” 的大楼，眉头拧得更紧。

　　陆辉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掏出手机，点进管制局系统后台，检索这家医院的信息以及陆辉与它的关联。

　　结果却一片空白。

　　仁心医院是 A 市的老牌医院，口碑和医疗实力都不错，平时不少人慕名来看病。但系统记录显示，陆辉既没来这里看过病，也没有亲戚朋友在这里住院，两者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他来这做什么？

　　向笙压下疑惑，身影再次融入路边的阴影，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在陆辉身后。

　　刚走进医院大厅，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撞进鼻腔。

　　大概是这家医院接纳了很多 C 市的幸存者，血腥味才这么浓。向笙刚屏住呼吸适应了这血腥味，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劣质香气，像是廉价香水、过期香精和某种甜腻的气味混在一起，齁得人嗓子发紧。

　　闻到这劣质香气的瞬间，向笙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饥饿感 —— 来得毫无征兆，却又来势汹汹，像是有只手在肚子里抓挠、搅动，连胃都跟着翻江倒海。与此同时，与此同时，之前压下去的暴戾感像被点燃的油星，蹭地从心底窜起，顺着血管往头顶冲，差点没按住。

　　“该死！” 向笙在心里低骂一声，她知道陆辉来这家医院干什么了！

　　仁心医院作为 A 市的重点医院，经常接收异能者，这次更是收了不少 C 市来的重伤异能者。而那股劣质香气，分明就是濒死异能者体内异能量逸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