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役,倒了一杆杆战旗,连吹拂的风,都被染成红色。
人在……城在。
血与骨铸成的长城,死死护住了边关。
这一夜,终是来了援军,却是只有一人。
乃玄机老头,比之当年,苍老不少了,眸子已是浑浊不堪。
“云岚去世了。”这是他,坐在赵云身侧时,说的第一句话。
闻之,赵云送到嘴边的酒壶,缓缓停了,将酒水,洒在了地上。
他很平静,故人一个个的离去,已让他记不得当年,是何等意气风发。
“你这一口气,还能撑到几时。”玄机老头又递来一壶酒。
“总要留些故事,给后人听。”赵云的眸,又失了一抹光泽。
杀!
给吾杀!
不知从哪日起,镇守边关的将士,喜欢上了黑夜。
因为天亮时,城外的敌军,便会如恶狼一般扑上来。
他们,都是勇士,无一后退,倒也倒在边关的城墙上。
“前辈,晚辈敬你。”
还是城楼下,也还是坐在石阶上,独自喝酒的镇国大将军。
然,他身侧的位置,再无玄机老头,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酒壶。
唯一的一个援兵,走了,是为护他而死,被敌军刺客洞穿了胸膛。
雪,还在飘,盖得住尸骨,却驱不散赵云眼中的黑暗。
瞎了,在这寒风凛冽的夜晚,他赵子龙的眼,没了光明。
“你这娃子,咋个走路不看道。”
他失足险些跌到时,斜侧有一人上前,将他搀住了。
寥寥一语,那人说的很温和,听在耳中,也甚感温暖。
“师傅,你怎的来了。”赵云摸索的抓了那人的手。
“徒儿保家卫国,为师怎能不来。”林教头温和一笑。
林家枪法,不是什么绝世武功。
可持枪的人,却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来了,便没打算走,只愿扛起徒儿身侧……那杆镇国的大旗。
一战,让死在了城关,可他扶着的大唐帅旗,却在城头屹立不倒。
噗!
赵云硬撑的一口气,终是散了,一头栽在了血泊中。
直至倒下,他才真正觉悟,天谴,那是带因果的血劫。
他是个煞星,是活着的厄难,会克死所有与他有关的人。
“师叔,回家了。”
明宇拿走了天子剑,选了几个年迈的老兵,将赵云送出了城。
大唐的镇国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不希望史书记载中的赵子龙,有任何一场败仗,大唐边关的最后一战,由他替师叔打。
第2548章 繁华落尽
月夜。
雪飘飞,一辆破旧的马车,缓缓驶过,留下两道浅浅的车印。
车中,载着大唐的镇国大将军,自出边境城关,便一直在昏迷中。
杀!
战!
身后,边境响天震地的是喊杀声。
护送马车的老兵,一路走一路抹泪。
许是雪天,道路崎岖,马车颠簸晃荡,沉睡的赵云醒了。
开了眸,他眼前却一片黑暗,看不清事物,也望不见前路。
“这是哪?”赵云一语沙哑不堪,短短三字,说的有气无力。
“去京城的路上。”一个断臂的老兵笑道,尽量掩饰悲凉的语气。
“送我回边关。”
“元帅,你伤的太重,需尽快救治。”断臂老兵说道。
“边境的战事,将军无需担忧,我大唐援军的已杀过去。”
另一个老兵温和一笑,说的却是善意的瞎话。
援军?他大唐哪里还有援军,各方皆烽火狼烟。
可他不得不骗,明宇将军的死命令,送元帅回京。
良久,都不见马车中有声响,天谴荼毒,赵云又昏迷了过去,人贵知己命,他已到生命的尽头,再无回光返照,硬撑的气早已散了。
同样散去的,还有他的冰火。
火焰,如雪一般白,化成了雪。
咯咯咯……!
赵云再醒来时,耳畔伴有一阵断断续续的女子笑声。
马车停了,几个老兵纷纷握紧了长矛,死死盯着前方。
那里,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疯疯癫癫的走在雪地里。
竟是阴灵圣母,十年了,竟还活在世间,可她,却活的浑浑噩噩。
“你是谁?”
断臂老兵一声喝斥,握兵器的手,攥的更紧了。
他不认为这是个疯子,保不齐,是敌国来的刺客。
阴灵圣母未理会,就像一个天真灿烂的孩童,追着飞雪跑。
路过马车时,她才缓缓停下,掀开了帘子,好奇的往里探头。
她望见了赵云,却不认得赵云,天绝最后一煞,已忘了前尘往事。
“阴灵圣母。”
赵云喃喃一语,却是半分不怕。
而今这般光景,竟还能得见故人。
她走了,依如方才,疯疯癫癫,时而傻笑。
见状,几个老兵才松了口气,以为真是刺客。
“姑姑。”
皇宫的刺客,惹出的是孩童的大哭声。
孩童,乃大唐的皇帝,而今才只四五岁。
姑姑,那是十年前便已弃文从武的李昭月。
是她守着年幼的大唐皇帝,却是在今夜,倒在了血泊中。
她的泪,是嫣红的,往后余生,谁来守着皇兄唯一的血脉。
夜。
幽州。
马车缓缓驶入,一路不见半个人影。
战火连天,城中的人怕是都逃难去了。
时隔多年之后,赵云又到当年那座戏楼。
戏台在,胭脂也还在,正吃力的推开倒塌的房梁,清理石砖瓦片,活像是一个打杂的下人,衣衫、脸颊、玉手……都抹的乌七八黑。
不经意间的回眸,她望见了台下的赵云。
十年了,十年后再相见,她是神色怔怔的。
“都去逃难了,你为何不走。”赵云一语沙哑。
“等……等你来看戏。”胭脂嫣然一笑,泪眼婆娑。
杀!
残破的大唐边关,燃起的是一片血色的光火。
鏖战数月,黑古王朝大军,终是攻破了这座城。
战!
大唐将士未退,手持天子剑的明宇,也在拼命厮杀。
人,终有力竭时,三军帅旗断裂的瞬间,他也倒下了。
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