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刚要回复,陈斌却严肃开口:“首席,我跟几位已经讨论的很清楚了,都觉得,打黎阳本身仓易如反掌,难的是后续的粮食转运,而最怕的是东都大宗师亲自率精锐反扑……所以,便是眼下局势混乱,我还是要说,既然首席把这件事交给我来断定,那我必然要为首席与黜龙帮尽心尽力,所以,东都不动,我们也不能动。”
“如此说来,岂不是好事?”徐世英忽然束手来道。“若是他真不动,坐视关中荒废,我们反而妥当了,就按照原定计划,不去碰黎阳仓,只等明年春后,各处青黄不接,粮食耗尽,直取河间便是。”
出乎意料,张行以下,在场几人都无笑意,气氛反而更加凝重,连陈斌都没有点头。
最后,还是雄伯南当先不耐,对着小舅子蹙眉:“若是那般,好则好了,可是河北中原的烂摊子怎么办?咱们的粮食便能支撑自己,又如何能安抚取下的河间,让河间饿不死人?何况还有幽州?况且,眼下局面清楚的很,这些人眼中只有自家地盘、兵马,根本不管百姓生死,出兵一个比一个比快,军粮食耗得一个比一个快,到时候往何处取粮就食?咱们身为义军领袖,当真不管?让他们在仓储前饿死?”
窦立德立即点头。
徐世英欲言又止,只能闭嘴。
这时,陈斌也做叹气:“不管如何,首席托付给我这件事情,我却不能保证进行顺利,总是惭愧。”
马围几人也多点头。
而张行沉默了一会,艰难以对:“我有三句话要说……其一,事到如今,局势纷乱,咱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我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取黎阳仓,或者说该不该期待曹皇叔离开东都了,所以我需要诸位不避忌讳,替我剖析利害,讲明是非,我一定尽力听取;其二,那就是请诸位务必信我,不管局势如何发展,我一定会尽全力衡量利弊与义理,然后做出决断的,到时候希望大家团结一致,务必助我成功;其三,现在的局势,依然还是要尊重之前的约定,维持战略定力,若东都曹皇叔走,咱们便取黎阳,若不走,春耕后便取河间!”
这话说的严肃,几人自然颔首,唯独徐世英与牛达,本能对视了一眼,因为这二人本能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上次对方这般说,似乎还是当日在离狐的雨水之中。
想起那一幕,徐世英几乎要脱口而出,说些什么。
却不料,牛达抢在前面,认真来应:“我本人自然想寻屈突达报仇雪恨,但我更信三哥决断!东都一别,便想着要还一条命的,事到如今,从未有一日忘掉!”
张行大为感叹,环顾来言:“诸位,这就是我们能成事的根本!无论是什么局面,但凡我们还能团结一致,并力而为,谁也不是我们对手。”
徐世英顺势闭嘴。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国蹶行(6)
十一月底,寒流来袭,天气干冷。
这个冬日,和中层的蠢蠢欲动、上层的艰难谋划判断不同,黜龙帮下层,以及领地内的百姓,却是对眼下生活非常满意的,因为全天下各处都有战乱。要知道,战乱可不仅仅是军事战斗的消耗,军队的主动掳掠、行军造成的被动破坏,都是毋庸置疑的,黜龙帮这里的规矩,在大部分军队那里依旧是极为少见的。更不要说,便是暂时安定的地区,也很少有像黜龙帮这般特别注重秩序与经济的。
幽州不行,河间不行,甚至魏郡、汲郡都不行。
到了眼下,很可能只有东都、巴蜀、渭水以南的关中地区,外加一个徐州,稍可比拟,李定的那两个郡都明显有差距,他们缺乏这种民间氛围和强力的民政执行力。
而现在,却正如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般,因为安全需求和秩序渴求,造成了很明显的汇集现象……最起码商人,以及那些家族庞大到不局限于一地的人,纷纷至于此购房开店,再加上原本就突兀出现的军营与行台官吏,导致城市越来越拥挤,城外的四条官道也越来越繁华。
转回眼前,且说到了此时,准备将军改、百日筑基等例行常事都已经妥当,众人原本还传言说是黜龙帮可能会出兵,结果却迎来了布告通知,说是从腊月一日起,黜龙帮将于将陵城内外祭祀三辉四御,举行大型夺陇比赛,军营举行射戏、角力,而且是一连十日,并且要在最后一日举行阅兵的消息,突出的就是一个上下同乐。
人是社会动物,将陵本就因为地位特殊而畸形繁华,此时祭祀、游戏之事一旦传开,立即吸引了许多人来看,尤其是冬日农闲,周遭百姓不免扶老携幼,纷纷来聚集。第二日,晓得场地内外做生意不收税,而且许多帮店都在此期间打折,并且黜龙帮的官府低价售盐后,更是有不少乡野之人带着自己手工的物件与鸡鸭、布帛,来摆摊,以图来换些农具、成衣、漆器、陶器之类,甚至有人想买卖牲口。
于是乎,进入腊月,将陵城一日比一日热闹,便是原来客商与邻郡百姓也纷纷闻讯汇集,一时居然有摩肩继踵之态。
“还挺热闹的,昨日是不是还有人说,要外面再起一层矮郭?”谢鸣鹤负手行于官道,只往举行夺陇比赛的屯田农地方向去看,而周遭人流熙熙攘攘,却也不敢靠近这位明显气质非凡、身份明显之人的。“虽然比不得丹阳便是了。”
“现在的丹阳又如何呢?”旁边陈斌反问一句,顺便也看了一眼周遭。“是该起郭了,最起码将牛马营跟铁匠铺裹住。”
“牛马营裹住是不是会耽误出入……至于现在丹阳……鬼知道是什么样子?”谢鸣鹤想了一想,忽然变得没好气起来。“我便是早知道萧辉那帮子是个废物,却没想到这么坑,刚刚打赢一场像样的仗,结果就直接火拼了,还是数郡对上数郡,上来死伤数千的大麻烦,换成黜龙帮这里,当日一个李文柏都追到了江都,如何会出这等事!”
“黜龙帮这里根本不会有这般大火并的。”陈斌昂然来答。“首席在,杜破阵都并不起来。”
“杜破阵火并不火并不知道,最起码之前张李二人那般,都没有火并的。”谢鸣鹤也明显承认。“仅此一事,便胜过许多地方,幽州不也是……对了,你注意到没有?”
“什么?”话无头无尾的,陈斌当然不解。
“这些地方豪强,一开始的时候都是隐隐想撺掇着去火并的,他们好乱中取利,后来慢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反过来了,虽然敏感,却都是害怕火并。”
陈斌难得有些懵:“以前的事情不清楚,但现在确实如此……”
“你来的有点晚。”谢鸣鹤感慨气道。“我来的也不早,据说,更早的时候,反而是李张二人更忧虑被这些豪强给吃了。”
“吃个屁!”陈斌回过神来,嗤之以鼻。“这些豪强,没有真正的英杰带着,哪个能成事?你以为单通海、程知理这些人就比湖南江西的豪强更强?我告诉你,我虽来得晚,却一直晓的,当日只有济阴、东郡的时候,只有单、徐、王三家的时候,他们三人都互相不服气的,只徐大郎稍微有些城府,跟眼下河北东境的对立并无区别,他们如何有本事团结一致,吃了张李?”
“这是实话,但只是推崇所谓英杰的用处也未免有些偏颇吧?”
“什么意思?”
“英杰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英杰是人,豪强也是人,士族子弟同样是人,豪强和士族子弟长了见识,有了理想,有了坚持,经历了磨砺,自然就成了英杰。”谢鸣鹤继续负手踱步道,却在身前路口忽然驻足,同时口中不停。“而如徐大郎这些人,有的本来就天资聪颖,修为也好,统领庄户的能耐也好,都是有的,多少又经历了三四年的磨炼,还能当成寻常豪强来看吗?说句不好听的,当日徐大郎那些人没有利令智昏相互攻击,或者火并张李,本身就是值得称道的。”
“你所言不是没有道理。”陈斌沉思片刻,忽然笑道。“不过,按照首席的说法,你眼里只有豪强与士族,为何没有农人商人工匠?”
“农人子弟读书修行,也能成英杰。”谢鸣鹤正色道。“只是,一旦读了书,便可称之士人,一旦修行上去了,稍微积攒了一些家业,自然就是豪强之流了……张首席是农人子弟,谁也不能说不是,但他有了儿子,那他儿子便是天下顶尖的出身了……关陇大族里面,只说那几位初创基业的,缺几位市井、农人、流氓出身的大将军吗?”
陈斌若有所思,竟然一时痴呆了。
而谢鸣鹤没有察觉,反而一时下定了决心,往侧路走去,明显是要去看即将开始的夺陇赛事,而不去喝酒:“我因为之前一直念着江东的缘故,所以一直在想,若是同一拨人,就是说徐大郎跟杜才干这些一开始的人,把他们换成江东地方,能成事吗?最起码能成眼下局面吗?不管将来能不能有更进一步的成就,最起码可以保江东繁华,熬过这一波乱世的那种?但想来想去,却总觉得不行!”
陈斌回过神来,匆匆跟上,同时认真来问:“为何不行?”
“因为风俗人心不同,江东哪里有豪强立身的缝隙?杜才干那种小门户又如何能出头?便是萧辉这一波,江东这里不也是世族大家藏在后面,顶着真火教来做事吗?”
陈斌想了一想,倒是干脆点头。
“不过,我又想了一想,若是张三郎一开始在江东,兴许也是有法子的。”谢鸣鹤忽然又不自觉笑道。“依着他的作风,十之八九会入了真火教,披着真火教的皮,弄出个别样的黜龙帮出来,倒是我们这些缺乏武力的世家大族,会被他当肥羊宰,来个反吞……到时候,江东便是安定,也不是我们想的那种安定,反正八大家是不会在了,你这种陈朝余孽也是无头的苍蝇。”
“但不管如何,总是能成事的。”陈斌微微蹙眉道。“可是……这么一想的话,不还是把人挪过去就能成事的道理吗?”
“成不了更大的事情。”谢鸣鹤斩钉截铁。“江东被杨斌杀了七八茬,精华尽泄,总体上就没有这么多像样的人,这点上面,关陇最强,河北次之,所以同样的局面,在河北是有更大前途可言的,在江东就是个自保到头,一降了事的结果。”
陈斌忍不住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这个判断。
谢鸣鹤也不由继续叹道:“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万事万物以人为本,绝对是没错的;人跟人又不一样,地方跟地方也截然不同也是对的,这也是对的……真就是诸波横流,乃成大浪,诸线交织,遂成锦画,诸人合力,终成事业。”
“你已经看过那几篇文章了?”陈斌忽然醒悟。
“是。”
“深以为然?”
“没有,反正我写不出,而且有些地方是觉得不对路的。”
“那是不以为然?”
“也不是……而是有些惶恐不安。”
“什么意思?”
“文章不是好文章,却是正经文章,道理说的清楚,却未必合人心意……”谢鸣鹤莫名喘起了粗气。“欲驳而词穷,欲赞而不平,欲弃而不甘,欲行而不安。”
“我也是类似心思。”陈斌点点头,却又忽然继续追问不停。“可若是这篇文章真是至理名言如何?”
“是不是要看能不能成事业,而不是咱们口头上来辩……”谢鸣鹤依然对答如流。
双方不再多言,继续前行,须臾来到夺陇场地外围,找到了一个应该是翟谦拿钱建的彩棚,便要进去蹭个地方和酒水小食。
不过,就在即将上去的时候,陈斌忽然驻足来问:“若是这般来说,现在这个局面算不算是成了一点事业呢?”
谢鸣鹤沉默片刻,认真做答:“算……虽然不大,但终究是一点事业……所以,咱们不该驳这些文章,而是要遵而行之,以观后效。”
陈斌点点头,先上了棚子,谢鸣鹤也跟着上去。
陈谢二人所言,其实便是张行说了快一年但一直都没有写出来的施政纲领与相关讨论,以及《六韬》的补全,不过,随着时间到了眼下,张龙头都变成张首席了,却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
很有些丑媳妇不得不见公婆的感觉。
大型集会进行的第三日,黜龙帮忽然发布了新修订的《刑律》,并将准备好的版印成文,发布到了各行台与郡县主官处。
同时还有几份布告式的说明,以大张拓印的方式,立了木刻在将陵城外的路口。
主要内容很简单:
先是明确告知了新版《刑律》的由来,就是以南唐旧律为源头索引,以大周新律和齐律为主要基础,稍补以《魏律》;然后,明确告知,此次更改,主要是以大魏刑律之苛刻,进行宽松化修正;接着又继续告知,黜龙帮草创,只有十一郡的地盘,而且还是军管,所以部分关于高级官僚制度与军事相关律条,暂时搁置,主要目的是为了民间秩序,更改的条文对象也多是民间百姓;最后,便是大约将主要更改的条目进行了罗列。
而所有的更改,细细一看,果然都是改轻与去刑。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这个年代,不要说大魏先帝一文钱而杀人的严苛法制了,就算是没有这位,阶级差异下,人身的残酷控制与处罚也是远超想象的,尤其是官奴与私奴阶层的存在,基本上将一个人的尊严摧残到了极致。
实际上,这版《刑律》最大的,最明显的改动就在于律法公开否定了官奴与私奴的存在,不允许官府和任何人公开蓄奴,但允许官府在刑期内劳役犯罪者,同时要求现存私奴改为雇佣仆从制度,双方以成文契约为基本束缚,而非人身附庸。
其次,当然是轻刑,除非罪大恶极者,只要不涉及军务,尽量少杀,仅剩的几条肉刑也一并废黜,改为劳役,但保留了轻罪的鞭笞。
稍微有些加重的地方也有,那就是高利债的问题,与授田制度下利用租地模式里的过分压榨,这几个事情的相关罪责条文都明显提升了刑罚等级,同时增加了刑期或罚款。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立即被冠上《黜龙律》名头的新《刑律》,却意外的没有引发多少震动,也没有听到见到什么明显的反对浪潮。
原因再简单不过,战争动乱期间,社会氛围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太大的激烈反应,天大地大,比不上兵祸连结下的刀子大,换言之,社会容忍度极高……连毛人皇帝都能忍,造反都能忍,还不能忍一个似乎有些说头的刑法更改条例?
而同样重要的一点在于,黜龙帮从建帮以来,就一直强调释放官奴,赎买私奴,以及烧高利债、清查授田,无论是李张魏时期,还是眼下,几个最高层都以身作则,没有任何使用官奴的行为,田亩的清查与对应赋税的公平监察更是从没停过……包括很多民间纠纷减轻刑罚,也是一直存在的。
换言之,这些东西不是拍脑袋弄出来的,是一直以来黜龙帮就在做得。
当然,这些行为,普遍性被聪明人认为是战争期间,为了保证丁口,维护生产和军队补员而进行的休整政策。
算是黜龙帮野心昭昭的明证。
除此之外,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其实在于律法来源的说明,无论如何,新版《刑律》都是根据《唐律》、《周律》、《齐律》,包括《魏律》稍作更改的,是有清晰源头的,是大家一直使用的东西,不是凭空搞出来,这就让人很安心。
也正是因为这些缘故,所谓《黜龙律》的发布,并没有立即引起什么想象中的滔天浪潮,唯一的热闹在于,张首席张三郎居然亲手用了真气,在城西那家不大不小的三一正教道观中,当着三辉金柱、四御神像的面,将后来的这个布告说明,亲自刻在了木板上,刻了一整天到傍晚才完事,引得许多人去围观。
不过,据去看了的人说,张三郎果然是北地农人出身,刻的字有些不大好看,跟城南官道路口那个据说是崔二郎刻的布告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然而,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接下来,第四日,黜龙帮发布了《军律》,这就有点意料之外感觉了……这是因为是《刑律》基本上是囊括一切的,而军法虽然客观存在,但往往更倚仗主将的权威,尺度控制很灵活,一般是不对民间开示的,现在公布出来,自然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但黜龙帮还是发布了。
《军律》体量要小很多,而且内容也跟常规的大魏军律大同小异,基本上就是那些条款,但相较于刑律那里,明显严肃很多,值得注意的点也有,只跟之前《刑律》的补丁类似,都是已经下达或者执行的东西,主要是严禁劫掠、要求部队战利品统一归公再做分配,以及交战对抗后的敌人投降十一抽杀,诈降或者劫掠过度的抽杀加重,还有要求地方务必保护优待军属之类。
依然算是波澜不惊,唯独张行张首席亲自在道观里用真气执铁笔抄完之后,大家都说张首席的木刻手艺进步了。
第五日,黜龙帮发布了《民律》。
坦诚说,这个短小的《民律》其实没有任何创新的条款,它的实际条文全是从《刑律》中抠出来的,然后换了个说法而已,但就是这么一个短短的《民律》,引发了将陵城的轰动,之前对《刑律》《军律》毫无波澜的人,不分贫富、农商,纷纷聚集来看,甚至请人抄录。
这一幕,让很多看过了《民律》的黜龙帮高层都有些茫然。
倒是张行与主笔者崔肃臣,虽然也有些惊讶,却迅速变得坦然起来……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个张行主动要求下列出的简短《民律》的诀窍在哪里,那就是这部律法居然是从另一个角度,从老百姓的角度阐述的律文。
很荒唐吗?
不荒唐,之前便说了,自古以来,但凡是中古封建社会,都是《刑律》包打一切,而刑律都是上层对下层的惩罚性的法律,包括《军律》,其实也是变种的刑律,只是特事特办而已……比如说,授田均田制度,这是已经实行了上百年的制度,是公认的良法,而再善良的执政者在讨论这个制度最多也就是强调公平性,但民律却改变主语,强调老百姓拥有从黜龙帮这里直接获得授田的权利,强调他们因为劳动力暂时短缺时被迫出租时租赋的底线,强调他们的土地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不允许被强买强卖。
类似的,还有任何良民都可以在郡内做小生意不受限制,任何商货都不必向没有行台授权的关卡交额外过路税;任何良民举债时遇到超出限额利息的高利债,只要举告,都可以得到奖赏;任何人十三岁之前都可以去郡城或行台所在寻求筑基引气;任何人都不得被以奴籍相待……
总之,这些相关条款,都是从《刑律》里抄的,很多都是早上百年就存在的玩意,但换个说法,却立即引起了轰动。
腊月初六,夺陇赛的第六日,老百姓继续来看比赛,有钱人继续雇人来抄《民律》,黜龙帮发布了新的玩意,却终于没什么劲头了。
这是一篇干巴巴的人事章程,大概就是上次济阴大决议时阎庆那伙子人弄出来的玩意,什么帮内分为八级,从首席到帮众云云。
亮点委实不多,但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