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渃听着他们的议论也不由得浅笑一声,心说命运这种事情,当真是谁也说不准的。
啪一声,惊堂木落下,上台的老先生挽起了袖子。
“咱们上回书说到这白衣剑客入了天山派,一刀劈开了内院大门,随后受宝石世家大小姐所托,传授其妹刀法。”
“这一来二去,情愫渐生,于是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又伏,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
“可这二小姐不清楚,其姐也曾与这白衣剑客春帐之中风云会,鲛绡枕上鸾凤和……”
林聪听的一阵脸红耳燥:“秦师姐,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秦渃思索良久后摇摇头:“若是没有小鉴主的事情,此事怕是可信一点,现在嘛……不好说。”
“也是,毕竟季师兄若真的一早就做好了去灵剑山做婿打算,应该不会惹那么多情缘的。”
“也不好说。”
“?”
秦渃环抱双臂:“陆家姐妹的事情不一定真,可你别忘了还有个元采薇呢。”
林聪听后不禁咂咂嘴:“季师兄当真是满天下的未婚妻。”
“师兄师姐,你们快看,那位封阳殿下好像有动作了。”
“?”
秦渃与林聪闻声抬头,看向前方的那只圆桌,只见一直默默无声的妖族公主面前多了张纸,而她则轻握毛笔似乎在写着什么。
林聪瞬间皱紧了眉心:“距离太远了,看不到她写了什么,要不要靠近点?”
秦渃摇了摇头:“不要打草惊蛇,否则以后更难跟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只好放弃了靠近一些念头,继续借助隐蔽法器在暗中窥视,并仔细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记着记着,他们忽然一闪身,迅速地躲入了阴暗之处。
只见在醉仙楼的正门口,一位脖生细鳞的妖族走进楼中,四下环顾之后看向了封阳所在的位置。
“是那位鳞族世子,鳞斗。”
“嗯,不要做过多的动作,继续观察便是。”
鳞族世子在看到封阳之后立刻便走了过去:“公主殿下,好巧。”
封阳抬头看他一眼,将手指竖在唇边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鳞斗见状抿了下嘴,知道封阳喜爱人族戏剧,但不喜被人打扰,于是便闭了口。
他是想趁着独处的机会与封阳拉近关系的,但作为一个聪明人,他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打扰,什么时候不该打扰。
“鳞斗殿下,请用茶。”
“多谢。”
鳞斗接过了封阳婢女所递来的茶水,一边喝着一边看向封阳面前的那张纸,观看许久后流露出一丝疑惑。
那张纸写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的内容,只有几个名字,方若瑶、赵云悦、元采薇、颜书亦、陆清秋、陆含烟。
其中方若瑶、赵云悦、元采薇和颜书亦这四个名字明显是之前写的,墨痕已经干透了,而陆清秋和陆含烟是现写的,墨迹还十分湿润。
没过多久,停笔的封阳忽然再次动笔。
不过她写的并非是新的内容,而是之前已经写上的名字,唯一的区别是第二次下笔的时候,这些名字被写成了一行。
颜书亦、元采薇、陆含烟、陆清秋。
当封阳将这四个名字重新写完,她又提起笔,将先前写下的方若瑶、赵云悦挥笔划掉。
鳞斗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不明白此举何意,于是转头看了一眼她的婢女小柔。
公主殿下在排序呢,小柔有些不自然地瞥走眼眸。
《白衣刀客戏双姝》的说书节目很快就结束了,封阳起身离去,鳞斗便也抬脚跟上。
见此一幕,掌事院弟子也收拾了一下,待到他们远去之后走出了醉仙楼。
一日跟随,所有的掌事院弟子都回到了掌事院,将各自收集来的情报递交给了三位掌事。
而三位掌事在看过之后又重新将它们誊抄到了同一份布卷之上,随后呈报到了内院之中。
左丘殿主与长老阁的长老依次将这布卷看过,思索许久后眉心不禁微皱。
“打听了灵剑山和丹宗是何意?为何不打听我天书院?简直岂有此理……”
“完全是没有想过的方向,莫非妖族对这两宗有所图谋?”
“不可能,灵剑山在极南处,距离云州也太远了一些,怎么也不会扯上关系才是。”
“那丹宗呢?那位妖皇子上次来的时候可亲自去过丹宗,还想要买批丹药回去的。”
诸位长老议论纷纷,最后不由得望向一直都未曾开口的左丘殿主。
左丘殿主也在审视着这张布卷,许久之后严肃开口:“坏了,我也看不透……”
第三百八十七章 该死的人族黄毛!
又是楚家、又是遗迹,还有灵剑山、甚至丹宗。
太过庞杂而广泛的因素汇聚到一起,冗杂到难以分辨,而且相互之间的直接关联性还不多,以至众人满头雾水。
妖族冒着让蛮族心生猜忌的风险来到的人族,为何调查了这么多冗杂的信息。
天书院内院之中,冥思苦想的众人因为猜不透妖族的意图而皱紧眉头,心说奶奶的,莫非妖族比人族更加聪慧不成。
同样的,妖族这边的调查也并不顺利。
因为在人族心中,他们毕竟是侵略者的角色,被谨慎对待也是正常。
何况千年世家联手行祸的具体细节,其实除了六大仙宗高层自己清楚之外,基本没有太多的信息公开揭秘。
为什么?
因为楚家、李家、庄家、朱家等世家之所以能这么轻易地借助遗迹仙缘升仙,其实是仙宗因为贪图仙缘而被骗打开了遗迹,这对于仙宗而言是一种威严上的折损。
若是公开太多细节,仙宗之威肯定会大打折扣。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的,丹宗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自打五大仙宗联手围攻丹山的事情流传开来,那些世家也开始变得十分谨慎了,闭关的闭关,锁门的锁门。
这对青云天下的安稳来说是一次重创,而修行需要安稳的环境潜心悟道,离心离德是仙宗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一方面是因为人族的警惕,一方面是公开的信息并不多,乃至他们对人族气运的调查一度陷入了瓶颈。
夜色徐徐涌来之际,盛京仙园之中的灯笼被依次点亮。
夜寒与鳞斗,牙山二人端坐于书房之中,面对着收集来的边角信息思索良久,眉心不由得越皱越紧。
“在我们能够接触的人中,接近此事核心的实在太少了,即便是曾随仙宗征讨过那些千年世家的人,对来龙去脉也并不清楚。”
“这不奇怪,人族有句广泛流传的言论便是难得糊涂,他们的文化导致他们不愿意苛求真相,能勉强都可勉强。”
“那我们该怎么办?”
“时间不多了,继续收集有关的信息,说不定还有别的蛛丝马迹。”
夜寒端起茶杯,将杯中茶水饮尽后看向鳞斗:“你和封阳的相处怎么样了?”
鳞斗抬起头:“不错,今日还一起去人族的茶楼看了戏。”
“她近几日也经常出去?”
“嗯,她似乎对人族仙宗的女性修仙者极有兴趣,还记录了不少名字,例如颜书亦、元采薇什么的。”
夜寒来人族次数比旁人更多,尤其上次因为通商而来还受过欢迎,所以对人族天骄知晓极多。
他知道颜书亦是谁,也知道元采薇出身何处,更关键的是他听过这几日有关于论道会的传闻,知道这二者之间那微妙的关系。
再联想起曾在封阳房中见到的画像,这位妖族皇子瞬间陷入了沉默。
鳞斗不清楚他为何沉默,还问他怎么了,但夜寒只是叮嘱他好好与封阳相处,随后便让他们先下去休息。
星斗漫天之际,夜色渐渐加深,盛京仙园中的烛火逐一熄灭,唯独书房一直长亮。
夜寒仍在案牍之前,对着搜集来的信息反复研究。
不多时,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妖皇子抬头看去,便见妹妹封阳从房外迈步而入:“都已子时了,兄长还不入睡?”
“大夏皇帝颁了谕旨过来,说明日要召我们二次觐见,我先前提出要让云州作为我们固有领土、还希望族人可以入仙宗修仙的要求,他们大概会在明日给出回应。”
夜寒从案牍上撤下袖子:“按照出使规矩,不管他们应允与否,我们都要在觐见后的三日之内离开,所以时间不多了。”
封阳点了点头,而后款步来到案牍边,将随手提来的灯笼熄灭后放在案牍旁边。
夜寒见状将倒扣的茶杯拿起,翻转后注满茶水递去:“你近几日常在盛京城中游逛?”
“四处看了看。”封阳抿着嘴角轻声回应。
夜寒凝视妹妹许久后忽然开口:“鳞斗还是很不错的,无论家世还是天赋,不过我们妖族不像人族那般将门第看得如此之深,你若喜欢哪位妖将,我和父皇也是支持的。”
“不喜欢。”
“那就选鳞斗。”
封阳一直都在盯着桌面上的案牍,听到此话后忽然扬起漂亮的竖瞳:“楚家利用圣器本源行祭,找到天道与圣器的连接处,使得圣器失威,大兄觉得这思路像什么?”
夜寒微微一怔,随后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份案卷,冥思片刻后抬头:“顺藤摸瓜?”
“不错,他们是以本源做藤,才有能力找到天道与圣器的联系,然后切断它,而人族的行为模式通常会让自己做重复的事情,因为曾经完成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便是最简单且最容易成功的。”
“阿妹想说什么?”
封阳伸出手指指向案卷一处:“岐岭一事后仙宗便将遗迹全部封锁,那些世家没能力绕过他们打开遗迹,唯一的办法是让仙宗帮他们打开,那他们就需要让遗迹仙缘能够被带出,此前可发生大事?”
夜寒重新捡起案卷浏览一番:“有,出事前一年,天道曾有过降下洪水与频繁掀起地龙翻身的预示,就在人族修仙者进入先贤圣地不久。”
“所以灾祸的起点是从那时候开始,不然天道不会降下启示。”
“你的意思是,先贤圣地与仙宗忽然打开遗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