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什么意思?”
喻青本以为公主是受凉着了风寒等,一听旧疾,顿时感觉没那么简单。她只知道清嘉体弱,还真不清楚有所谓旧疾。
“我能进去瞧瞧吗?”
秋潋顿了顿:“这……殿下未曾梳洗,也不便起身,恐怕不太合适。”
清嘉一向端庄优雅,可能不愿以病容示人。可这些都不重要,喻青只想知道她是什么状态。
喻青道:“秋潋姑娘,你替我通传一次,就说喻青求见,好吗?”
秋潋:“……是。”
喻青在半路上,就已经叫家仆去最好的医馆请名医上门了,也不知多久会到。
会不会是因为昨夜在外面待了半天,喝了凉酒,才受寒诱发了病症?
想到这,喻青几乎是自责起来,早知道就该好好送公主回屋的。
驸马执意要来,秋潋无奈地跟谢璟说清了缘由。
谢璟听说喻青这个麻烦鬼竟还是跑来探病,顿时更难受了。
……真是个死心眼。
可也是喻青能做出来的事。
丈夫担心生病的妻子也在情理之中,推脱着不见,也是让人生疑。见一面就赶紧把人打发走吧。
“嗯嗯,奴婢知道了。”
秋潋回到前厅,喻青还站在原地,坐也不坐。
方才没仔细抬眼瞧,现在她才发现,平日衣冠整肃的世子似乎真是匆匆赶来,发带都是松散的。
“秋潋,怎么说?”喻青问道。
“殿下醒着,奴婢带您进去看看也可以。只是别太久,昨夜殿下没怎么睡,一会儿服了药,要休息的。”
喻青:“从昨夜就不舒服么?一夜都没睡?”
“嗯。”
喻青急道:“那怎么到了今早才告诉我,该早点请人给殿下诊治啊。”
秋潋抿唇道:“不用特地请大夫,我们一直备着药呢,驸马莫急。”
她慢条斯理,喻青心里却七上八下。
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主子生病,侍女都得火急火燎的,怎么这秋潋姑娘这么淡定?反正喻青是安不下心。
“殿下万金之躯,万一有闪失可怎么好……”
两人说着,脚步未停,已经自厅堂后穿出,来到清嘉的寝居。
怕吵到公主,喻青下意识收了声音。
秋潋推开房门,屋内,悠长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已经掩盖了那清浅的香气。
喻青来到公主的床前,纱帐半挽,一看到她,喻青心里就一惊。早知道清嘉不好,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公主面色苍白,一头乌发散开,唇上半分血色都没有。
“……殿下?”喻青轻声唤道。
听到声音,清嘉羽扇般的长睫颤了颤,睁开眼睛。
“你感觉这么样?”
“还好,”清嘉蹙眉道,“病容憔悴,见了生厌,本不想让你过来的。”
公主声音低哑,有气无力,喻青的心像被针刺似的疼。
她怎么可能会厌弃,清嘉病中也是病美人,只会更加惹人心焦。
昨天还在亭下笑意盈盈,今天怎么病得这么重了。
“是我不好,昨夜耽搁太久了,一定是在亭子那边受风了。”
清嘉闻言勉强笑了下:“和那没关系。我这病都许多年了,只是在府中没发作过而已。在宫里早就习惯了,真的没什么。过几日自己就好了。”
怎么可能是没什么?
“先别说话了,让我看看。”喻青握住了清嘉的手腕。
谢璟:“!”
他下意识要抽回手,可全身的骨头都酸痛得很,自然也没力气。
只见喻青皱着眉,温热触感透过指尖,传递到谢璟的手腕上。
谢璟:“……”
他咬牙想,这一言不合就上手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喻青虽不精通医理,但她习武多年,对人的经脉气血运行还是有感知的。凭着脉搏,也能分得出轻重缓急来。眼下清嘉脉搏凌乱,起伏无力,仿佛血气都滞涩了。
分明是重病之人才有的表现。
“殿下用的是什么药?”她问秋潋。
“太医一直开的方子,冬漓正在煎呢,殿下服过之后会缓解些的。”
“这可不行……”
清嘉又闭上眼睛,一旁的秋潋提醒道:“殿下定是乏了,奴婢等下伺候殿下服药歇息,驸马还是先回吧。”
出了雯华苑,喻青直接叫人去取自己的令牌,备马备车,出了侯府直奔宫中方向。
之前还让家仆去外面的医馆请人是不牢靠了,必须得找太医来。
病榻上的清嘉让她心急如焚,恍惚间就到了宫墙外。她给侍卫看腰牌,径自去了太医院。
“哪位太医给七公主瞧过病?殿下昨晚急病,车马备好了,还请大人随我去宣北侯府一趟。”
几名太医捋捋胡子互相望望。
“李太医给七公主请脉多些吧?”
“今日老夫当值,不便出宫,孙太医呢?”
“正给皇后娘娘拟安神药的方子。赵大人呢?”
“晚点要去锦绣宫请脉……”
喻青道:“既然你们都给公主诊治过,不如就一起随我走,马车宽敞,坐得下。”
“这……”孙太医道,“世子大人有所不知,七公主这病有些年头,是天生的弱症,只是正常拟方子煎药,去不去都是一样的。这样,老夫让药童按方子先抓些药……”
“什么叫也是一样的?”喻青已然没什么耐心了。
这几个太医根本不上心,话里话外,不仅不将清嘉的病情当回事,还在委婉地表示自己小题大做。
“都说了七公主情况不好,你们还不紧不慢,若是有个万一,你们担待得起?”喻青皱起眉,“难道从前就是这么怠慢公主的?”
常年军中行走,喻青即便不凶狠,也有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不敢怠慢,怎么会怠慢呢……”
几个太医被她这一震慑,方才意识到这小侯爷可不是文人,孙太医开始收拾药箱了。
“不管是新病还是旧病,都仔细给殿下瞧着,”喻青说,“回头我会向宫里说明,劳烦大人这几日就在侯府待命吧。”
第21章
谢璟本以为喻青来过看到了就好了,昏昏沉沉一会儿,又听人说驸马方才跑去宫里,直接把太医带了回来。
都说了不用,这人还弄得兴师动众的……
喻青带了两个太医,都是老头,动作慢悠悠的,简直要把她急死,殊不知两人已经跟着她一路小跑了。
看他们先后给公主把脉,抚须沉思,又在外头讨论着拟写药方。
她忍不住问:“孙太医,殿下她如何?”
“嗯,是和从前一样的症状,”太医道,“气血阻滞、脉象错杂,每每发作都是如此。”
“那你写的方子,又是管什么呢?能让殿下她快些好吗?”
太医摇了摇头,喻青的心又沉了半截。
“这病蹊跷古怪,除了殿下,也未有其他的病例。殿下每次发作,骨骼筋络都剧痛难忍,从这点看,就是天生不足之症,是没法诊治的。不过,应当对性命无虞,老夫开这方子,有助于舒缓气血,减少痛楚。”
此等描述,喻青听了都心惊。侍女说清嘉过去一直都有这旧疾,都已经习以为常。这么多年,该多痛苦?
看太医这束手无策的样子,恐怕所谓不伤及性命,也只是侥幸而已。
反正也治不好,开点方子让她服了药自己挺过去而已。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出意外?
患病的若是哪位受宠的凤子皇孙,恐怕再难也得想办法,再不济也该有太医专门侍奉。这次就推脱磨蹭半天,之前的无数次一定也是这么过来的。都说清嘉是皇后养女,若皇后真的爱护,这么会被人这么轻视。
喻青不由得握紧了手。
“去找最好的药材,若是外面采买不到,就让管家带着我的牌子去太医院求……我再进去看看公主。”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卧房外,侍奉公主的婢女轻声道:“世子,殿下在休息呢。”
“嗯……我不吵她,”喻青说,“我实在不放心。”
望着清嘉苍白的容颜,喻青心里十分难受,又没有别的办法。
陆夫人听说公主急病,也是吓了一跳,过来看了看,听喻青讲了情况。
做母亲的人本就易生恻隐,陆夫人听了也满脸担忧:“怎么会有这样的病,从小受了多少罪,可怜孩子……让他们好好照料公主,若有事,再派人告诉我。”
草草用过午膳,食不知味。喻青也没心思去别的地方,就打算守在雯华苑里。
因为时隐时现的痛感,谢璟睡也睡不安稳,醒来秋潋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他摇摇头,没有胃口。
“药也煎好了正温着,让人端进来吧。”
“太医的药么?”谢璟道,“不想吃,放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