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惊霜若有所思。
……
卫瑎跌跌撞撞走在瓢泼大雨中,失去秘药的滋补,气血不断翻涌在胸膛。
他双目发黑,刺耳的笑声、哭声、吵嚷声不断围绕着他,像是一把银针,狠狠钉入他的脑中,折磨得他几欲吐血。
终于,一个踉跄,他再也支撑不住,狠狠摔倒在了泥地中,污秽将脸颊染得脏污,也覆上t了他漂亮的双眼。
意识缓缓陷入深处,卫瑎无法抵抗。几乎要昏迷过去的那一刻,突然,他的身边传来了脚步声。
细微的山石碎叶被脚掌踩得窸窣,来人举着伞,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倒在水泊中的卫瑎,半晌,他单膝半跪,伸出手来。
卫瑎意识模糊中,只觉得头顶一痛,就被人揪着头发,抬起了脸。
隔着泥污和雨水,他费力睁开眼,一张熟悉的面容慢慢浮现在他面前。
兰、乘、渊。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早已死了、还被煮成了丹药吗?!
不甚清醒的脑海中,只来得及回荡过这么一个想法,下一瞬,卫瑎就被来人一掌劈下、干脆利落地打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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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上位丨追妻火葬场●
①
姜瑛曾是上京人人称羡的贵女。
她家世低微,却因缘际会得了贵妃青睐,幼时就被指婚给了侯府,与小侯爷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小侯爷骄横、疏狂,却每日都折来花枝送予她,柔情万分,人尽皆知,姜瑛自小认定他作夫君,难免沉沦爱慕,沉浸在彼此相爱的假象里。
直到那一天,到了交换定亲礼的环节,她眼睁睁看着小侯爷伸手,却牵起了她身后婢女的衣袖。
原来他真正的心上人,从来只有那位流落民间、不得已才委身于她做婢女的令仪公主。
姜瑛只是他们二人私下相会的靶子,是阻碍贵妃与亲生女儿相认的恶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与她虚与委蛇,将她骗得团团转。
②
被侯府退婚后,为了不受人报复嫁给老鳏夫,姜瑛打起精神,决定再找一个能护住自己的好夫婿。
挑来选去,她盯上了刚领圣命、回京不久的那位天子鹰犬。
听闻他恶贯满盈,狠戾残忍,姜瑛不是不怕,可她只想得一息庇护,顾不得那么多了。
所以当成婚前夕,小侯爷打晕仆从、满身是伤跑到她面前,红着眼苦苦哀求她不要嫁时,姜瑛也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
萧从谦戎马半生,做尽了脏事,手上沾过的血不计其数。
他以为自己一颗心早已冷硬无比。
然而,新婚夜,直到搂着怀中累极睡去的妻子,久违的怜惜之情涌上心头:
不枉他一番筹谋,才将她牢牢抓在手心,只是多年欲念,难免辛苦了她。
姜瑛×萧从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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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两人缠斗
水声滴答,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空灵。
太阳穴连着眼眶突突直跳,钝痛一阵阵传来,卫瑎转动干涩的眼珠,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混沌昏沉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片昏黑,眼前像是被蒙着东西。
那布条被胡乱绕在他面上,透过松垮缝隙,他只能勉强分辨出眼前不远处,微微跳动着一缕火苗。
后脑像被钝器狠狠击打过,痛得卫瑎意识模糊,然而,这非同寻常的处境却令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清醒、浑身紧绷起来:
这是哪儿?
谁把他带过来的?
还有……昏迷前他最后看到的那张脸,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有其人?
忽的,身侧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他只感到侧脸一阵刺痛,随着布条被人一把抽开,他眼前逐渐显露出模糊的光影轮廓来。
卫瑎眯着眼睛看去,饶是心里早有猜测,然而当看清来人的脸时,他的心还是狠狠震颤了一下。
果然是兰乘渊。
卫瑎想,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与兰乘渊一共只见了三回面。最后一回,还是对方昏迷着,他遥遥地隔着铁笼和锁链看了一眼。
然而,卫瑎却比任何人都更痛恨兰乘渊。
不仅是因为虞惊霜第一个心悦的人是他,更重要的——同样是辜负过虞惊霜的人,怎么他兰乘渊就可以被爱上第二次,而他却一次次错过呢?
当年,兰乘渊随着名为林啸的太守离开京畿,退掉了与虞惊霜的婚约,当时人们只道是林啸慧眼识珠,看上了兰乘渊的才干,有意提携。
卫瑎也如此认为,甚至还嗤笑过兰乘渊没那个福气,竟然为了功名而抛弃青梅,白白将虞氏这般妙人拱手让到了自己手中。
然而,时隔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这其中另有隐情。
那个林啸哄骗兰乘渊,说他也是沉光一族流亡在外的族人,欲与其一并复仇。
可其实,这人分明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沉光一族的秘密,也知晓一梦黄粱的妙处、认出了兰乘渊的身份,就盯上了他的血肉,想拿来制香、制蛊。
只不过,同为虞惊霜的前未婚夫,即使当年知道了真相,卫瑎也并不算太关心他的境遇。
卫瑎只知道,多亏了林啸根据兰乘渊的特殊体质而做了一遍遍尝试,才制出了比一梦黄粱更好的幻香——“庄周梦蝶”。
这种幻香既能燃起供人吸食,又能喂养给蛊虫,炼制出更奇异的功效:服下蛊虫的人,便能短暂改变自身的容颜和体格。
老变少、少变老,除了□□,男女容颜竟然也能做到转换后非一般人能分辨的地步。
庄周梦蝶治好了卫瑎的怪病,也因美妙奇异的效果而被上燕众贵族而追捧喜爱。
卫瑎在某段时间里,曾怀着某种隐秘的心思,打听过兰乘渊。
听闻林啸一直将他控制在手里,最开始还只是哄骗,然而,当虞惊霜前往大梁的前夜,兰乘渊竟然趁夜色策马到了边境,拦住了轿辇,打算带她一起逃离。
林啸为他量身定制的谎言,关于复仇、关于亲情、关于所谓“为了虞惊霜好”,通通不管用了,他一心要走,什么都顾不上。
这激怒了林啸,他便索性撕破了脸,直接在兰乘渊面前暴露了他的险恶居心,将人囚禁了起来。
而某一年,谁也不知道兰乘渊是怎么得知了虞惊霜在大梁的困境,他偷了一只蛊虫咽入了腹中,化作少年的模样,拖着虚弱的身子逃了出去。
但由于母蛊存在,他最终还是被抓了回来,自那之后,林啸就将人看得更严,一整个郡县,都遍及着林啸和上燕贵族们的眼线。
毕竟,比一梦黄粱更好的香是庄周梦蝶,而比庄周梦蝶更美妙、更奇特的,还要属沉光族人活生生的血与肉。
那么多的达官贵族,都等着每月林啸供奉上来的幻香,和掺了一小滴鲜血的汤药。
若非天下只剩兰乘渊一个沉光族,而他又在雪山中受了重伤,林啸怕每日取血将人活活折磨死,才回绝了众人的贪婪要求。
那时候他被看管之严密,甚至有传闻道兰乘渊实则已被剔去了一身血肉,制成了庄周梦蝶,已然于飘散的烟雾气中魂归西天了。
那么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他,是怎么逃出来、甚至到了大梁的?
“你又得到了那蛊虫,改了容貌?”
卫瑎先是疑虑,而后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他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真想不到啊……你对自己还挺狠的。我记得,林太守炼制出的那种蛊虫,改进了一梦黄粱的效果,但药性霸道猛烈,一人一生至多能服下三次,你这已然是第二次了吧?”
“这与你无关,卫瑎,目前你还是多关照自己吧。”兰乘渊垂着眼睫,沉着脸,声音暗哑。
他手中捏着一只瓷瓶,正是卫瑎随身携带、不敢让虞惊霜细细打量的那一只。
目光落在瓷瓶上,卫瑎的脸色大变,方才还云淡风轻的神色瞬间扭曲起来,他阴狠道:“你要做什么?把药还给我。”
兰乘渊淡淡看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捏开瓶盖,鼻尖嗅到那股幽香后,他的脸上浮现出嫌恶。
“庄周梦蝶……这种东西做成的药,你真能咽得下去。”
卫瑎脸色微僵,他勾唇反讽:“你也不遑多让啊,兰虚渊,你吃了几次蛊虫了?蛊虫被幻香养大,闻到这些丹药的味道,你身子也未必舒服吧?”
同样是一身病痛,他不服下庄周梦蝶,就难以平息癫狂的心绪,甚至神思涣散、咳喘不停。
而兰虚渊与他截然相反,只要接触到庄周梦蝶,他的体内便会疼痛不堪、如万蚁噬心。
随着卫瑎话落,兰乘渊眼睫一颤,脸上神色却未变,只是幽幽盯着他,唇角嘲讽一掀,没有说话。
卫瑎却仍继续道:“你当年第一次吞下的那只蛊虫,本来只会改变你的容颜和体格,时日一到,蛊虫身死,自然就能恢复。可你干了什么蠢事?让我想想……”
“喔,是了。”
他点点头,自然自语道:
“你被关了那么久,终于才知道惊霜没有回到上燕,而是被留在了大梁。所以你逃跑了,想去找她,可是半途蛊毒发作,你竟然失去了记忆,成了什么都不懂的野兽,在雪山里打转儿……”
他掀起唇角,恶毒地笑了:“就像你小时候一样——被野狗养大,连亲生父母t都认不出来,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回荡在屋中,尖利得让兰乘渊双目泛红,他目光狠厉地看着被绑在木椅上的卫瑎,再也按捺不住揍这贱丨人一顿的冲动!
他冷着脸走近,迎着卫瑎嘲弄般的笑,忽然抬手,咬紧牙关狠狠挥拳——
“砰——”拳头砸在面颊上结结实实的声音响起,卫瑎被一拳打翻在地,顿时口中就弥漫开来腥甜的血味儿。
他就势一滚,死死盯着兰虚渊,屈膝踹向对方身上的旧伤!
兰乘渊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反击,自那日在巷口见到这贱人时、胸口积着的那股郁气翻滚着。
本来,他只想将卫瑎绑过来,逼问他这次来到大梁的目的,以及有关庄周梦蝶和林啸的消息。
然而,不愧是刻薄奸贱的卫瑎,还是那副老样子,一开口就逼得兰乘渊心中腾然一片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