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明明已经死去的袁涟,却成为了她的夫君。
梦中裴淮的模样与现实中大相径庭,狂妄嚣张,甚至敢当着她梦中夫君的面亲吻她。
定然是那日裴淮的行为,她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裴棠依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可当她抬眼欲唤清荷进来时,却在垂落的帐幔后看到了一道黑影。
她没忍住惊叫出声。
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掀起帐幔,在她发出声音之前先行
捂住了她的唇,她才认出来人究竟是谁。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处在梦中,可裴淮掌心的温热不似虚幻,他是切切实实在自己身边。
裴淮在榻边坐下,放开捂着裴棠依唇的那只手,却并未言语,而是凝视着她,黑眸湛然,目光灼灼。
裴棠依此刻面对裴淮还是有些不自然,她拢了拢身前的锦被,轻声道:“兄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她顿了顿,又道:“我才起身,不是很方便,有什么事等我梳洗之后再说好吗?”
裴淮道:“到那时你又要找什么理由避着我呢?”
他似笑非笑,道:“妹妹,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裴棠依说不出话,只能低垂着眸,指尖攥着锦被。
裴淮唇角噙着抹笑,可这份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你最近在有意避着我,妹妹。”
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裴棠依最近反常的表现,裴淮皆看在眼里,他知她是因为那日的事不愿见他。
“我没有。”裴棠依想要否认。
裴淮轻笑一声,“妹妹,你太不擅长说谎了,你的耳垂红了,你知道吗?”
裴棠依下意识地抬手去触碰耳垂,可旋即回想起那日被裴淮吻过的地方,手悬至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裴淮道:“妹妹,那日的事我同你道歉,我确有做的不妥之处。”
他错在不该因为方临怀的事,情绪波动,他应该耐心等待着,循循善诱。
应该永远装作温润君子,诱哄着猎物主动跳进事先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裴棠依并不知道他心中是何想法,她吃惊于裴淮的道歉,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继而又听裴淮道:“你说的对,我们是兄妹,有些事只有情人能做,而非兄妹。”
他唇角笑意温润,“就比如亲吻,是情人该做的不是么?可我们不是情人。”
在听到亲吻的字眼后,裴棠依的眼睫便止不住颤了颤。待听到那声“情人”,她的心就莫名地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似痒非痒,却让人难耐至极。
裴淮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裴棠依神情的异样,仍继续说道:“妹妹,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裴棠依微微抬起头,打量了一眼裴淮。他的笑容依旧与往日一样温润,就如同一泓清泉在心头流淌。
即使裴棠依始终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也不急不缓,耐心等待着裴棠依的回应。
在他的注视下,裴棠依轻轻点了点头。
裴淮笑道:“所以以后,哥哥不会再做违背你意愿之事了,你也无需继续躲着哥哥。”
听闻此话,裴棠依最近始终悬在心上的石头落了地,如释重负般地露出个轻松的笑来。
裴淮见她这幅如临大赦的模样,眼神晦色一闪而过。
他道:“可哥哥不知道有哪些事是你不愿意做的,除了亲吻,还有别的什么不可以的。”
他低头去握她的手,轻声道:“这样可以吗?”
裴棠依垂眸注视着正十指相扣的两只手,觉得这样似乎还是有些亲密了,她缓缓将指尖从裴淮的指缝中抽出,改为轻轻握在一起,道:
“这样可以。”
裴淮颔首同意,继而又问道:“那这样呢?”
他空着的另只手抚摸上了裴棠依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
裴棠依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那我抱着你呢,可以吗?”裴淮揽过裴棠依的腰肢,抱住她。
裴棠依身子顿时僵住,双手无措地垂在两边。
她听得裴淮凑近她的耳边道:“记得之前你便是这么抱着我的。”
恍惚间,梦境又浮现在她眼前,裴淮温热的气息喷拂在耳边,与梦中铜镜前裴淮紧贴她耳垂说话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裴淮的声音仍在响起,“那时你很害怕,抱着我不肯松开,要我留下陪着你。”
裴棠依记得那次也是因为做了噩梦,在梦中遭到袁涟的鞭笞,她实在是怕极,醒后看到裴淮后才会紧紧抱着他获取安全感。
她被绑架后亦是,唯有裴淮在时,她才会觉得安心。
因此,她小幅度地点点头。
得到她的答案后,裴淮并没有松开拥着她的手,“这几日你娘亲来找我,希望接你回去,你想回去吗?”
裴棠依诚实道:“想的。”
裴淮这回没有再推脱,果断地答应了,“我说过不会再做违背你心意之事,你想回去便回去吧。”
裴淮又回到了从前温润如玉的君子,亦是裴棠依最熟悉的样子。
提到绑架一事,裴棠依问道:“知道那些人是奉了何人的命令了吗?我从来没有得罪过别人,他们为何要来绑架我呢?”
裴淮道:“那日你同方家公子,在兰雪斋发生了什么?”
裴棠依将当时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裴淮,因方临怀忽然有事离开,才留得裴棠依独自一人,继而遭遇了绑匪的袭击。
裴棠依叹了声气,“现在那些人都死了,怕也不好找到幕后之人了。”
裴淮却不这么认为,“妹妹,若是你的话,你会亲自出面安排那些绑匪吗?即使留下了那些人的性命,他们也不知道最初是被谁买通的。”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正当裴棠依想要收拾东西回去住时,门外传来了几声喧哗。
陈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少爷,姑娘,方家少爷过来了,说是想要见四姑娘,此刻正在前厅候着。”
裴淮的声音从裴棠依耳边幽幽响起,“他最近经常过来,说要同你赔罪。”
裴棠依被绑一事,虽说与方临怀并无直接关系,但也是因为方临怀的缘故才是绑匪有了可乘之机。
裴棠依并不怪他,但他来向自己赔罪,却也不好视而不见。
她回身对裴淮道:“我出去与他见一面吧。”
“可以,”裴淮点点头,但在裴棠依正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忽然开口道:“妹妹这副样子见他,有些不妥吧。”
裴棠依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时的亵衣,虽然并没有暴露什么,但见方临怀还是颇为不妥。
裴棠依看了眼裴淮,道:“那哥哥回避一下,我换件衣裙再过去吧。”
裴淮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看外面的天色似是要落雨。不如把他叫过来,你与他隔着一道窗户说话,也省得他再继续等下去了。”
裴棠依琢磨了下,觉得裴淮说得有理。自己还需要换衣挽发,怎么也得在用半个时辰左右。
她点点头,外面的陈万得了吩咐后立即去前面领方临怀过来。
裴棠依走到镜台前,想着先随意将头发绾起来。裴淮在她身后,目光扫过上面摆着的首饰,道:“我送你的那支金簪呢?”
裴棠依一愣,从妆匣中取出那支金簪。裴淮接过后,顺势用簪子将她的头发绾了起来。
裴淮道:“你既说了喜欢,还是时常戴着好。”
他极认真端详着镜中少女雪白的面容,满意道:“还是这支簪子最衬你。”
裴棠依受不了裴淮这种灼灼的目光,微微垂下了眼。
窗外传来了方临怀的声音,裴棠依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拉开一道小缝,以确保外面的方临怀只能看到她的脸,而看不到她的身子。
树下方临怀已是满头大汗,并非是日头晒的,而是他心里焦急,又迟迟等不来裴棠依的回音。
裴棠依对他观感本就一般,若是再因为绑架之事迁怒于他,那他二人便再没有一点可能。
幸好,透过不远处东厢房的半敞窗户的缝隙,他看到自己最近心心念念的那张面容。
白玉般的脸庞,肤若凝脂,和煦的日光洒落而下,使她的面颊似有流光缓缓流淌过,熠熠发光。
“方公子。”裴棠依礼貌唤道。
方
临怀回以一礼。
他眉头皱着,面露愧疚,“我最近夜夜难眠,每每想起那日之事,便愧疚万分。若不是我带四姑娘去兰雪斋,姑娘也不会有此劫难了。”
郑重道歉后,他又道:“姑娘放心,我已派人调查那日之事,定会查明究竟是何人绑架的姑娘。”
裴棠依微笑,“方公子不必过于挂怀,你也不想此事发生的,都已经过去了。”
方临怀道:“若是当时我留了下人在姑娘身边,还能够保护姑娘。可我当时回去心切,一时疏忽了。姑娘能原谅我,我却不能够原谅我自己。”
他语含担忧,问道:“听闻姑娘当时受了伤,不知道如今可好些了。”
裴棠依答道:“已经好多了。”
方临怀见裴棠依始终掩在窗后,想要凑近同她说说话,“四姑娘方便出来一叙吗?先前送的礼物不合姑娘的意,我又准备了一些想要送给你,以表我的亏欠之情,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手中捧着精致的玉匣,想必里面便是装着他想要送给裴棠依的东西。
裴棠依颊边垂落一缕乌发,她抬手想要将发丝别至耳后,一只修长的手却先她之前替她挽好秀发。
裴棠依侧脸看向靠近身边的裴淮,眼神示意他莫要过来,会被外面的方临怀看见的。
裴淮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理顺着裴棠依的乌发,轻声道:“妹妹的头发乱了。”
裴棠依看一眼外面的方临怀,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将自己的长发隐于窗后,小声道:“我一会自己梳梳就好。”
那头,方临怀见裴棠依突然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唇瓣微张,似是在同谁说着什么。
方临怀问道:“四姑娘,你怎么了?”
裴棠依忙道:“无事,我在同我的婢女说话。”
她尽量保持语气的正常,道:“方公子不必觉得对我有亏欠,我不怪公子的,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