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皆安慰她,裴淮否极泰来,定不会有事的。
可当夜,军营内就传出了消息,称裴淮伤重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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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放心宝宝们,不会虐的~
第59章 思念
战事虽已获胜,可主将身死,喜事也添了几分悲色。
连续几日,裴棠依都闷在屋里不曾外出,春芳等人想要来劝慰她,可她都不肯见。
这日清晨,天刚亮的时候院门就被人急急敲响,若云匆忙间披了件外衣就前去开门,见是一士兵,说是有东西要转交给裴棠依。
那士兵神色匆匆,放下东西便离去了。
若云有心想要多问几句也没办法,她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衣,回身想要去裴棠依的屋子时,却见裴棠依不知何时出来了,站在屋檐之下。
裴棠依穿得单薄,身形也消瘦了不少,那双清亮的眼眸此刻也没有任何神采。
若云忙将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到她身上,“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呢?冷不冷?”
裴棠依摇摇头,一言未发。
若云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方才士兵给她的东西交到裴棠依手中,“这是刚才那人给我的,说是……你哥哥去前叮嘱要留给你的。”
裴棠依原本恍惚的眼眸这才有了几分波动,她低头看过去,掌心静静躺着那个她特地去观中为裴淮求来的平安符。
她似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几滴泪珠从眼睫上扑簌掉落,低声地呜咽起来。
北部战事既已取得胜利,军队便需即刻凯旋回朝。
裴棠依的情绪也略微恢复了些,至少不像之前总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了。
临去前,她与姑娘们依依不舍,梅香自是要随丈夫回去京城的,而春芳、若云她们几个早已无家可归,此番便决定留在这里。
因此自此一别,相见还不知会在何时。
她们共同经历了许多,感情也愈发深,别离时自是格外不舍。
裴棠依眼圈还红红的,柔声道:“你们若有什么事都可以寄信同我说,我会让几个暗卫留在这里保护你们平安。”
大家纷纷表示感谢,春芳握着裴棠依的手,轻声道:“我知你心里难过,可人生总要向前看,千万不要想不开。”
裴棠依垂下眼,声音很轻,似叹非叹道:“我知道的。”
春芳她们还是不放心,又送了裴棠依一段路后,才恋恋不舍地望着马车逐渐远去。
裴棠依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同她们挥手作别,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远去成为几道小圆点。
*
京城,裴府书房。
秋风瑟瑟,寒冬逼近。裴严靠在软榻上,将方才送来的一封书信放至灯盏内燃尽。
下首坐着的
臣子问道:“阁老,可是好消息?”
裴严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缓缓勾唇道:“天佑我等。”
臣子立即起身,恭贺道:“那便提前祝阁老得偿所愿了!”
裴严淡淡地“嗯”一声,又过问了几句皇宫内圣上的情况,便让那臣子退下了。
裴严闭上双眸,眉眼放松,在心底默默盘算着时间。
消息自北部传来,或许明后日便会入京城,到那时京城上下皆知裴淮的死讯。
裴淮到底是他的养子,他会好生在御前为裴淮求个恩典的。
不过,裴严行事向来谨慎,虽说已有确切消息传来,可他还是需要去求证一番。
当日裴棠依逃走虽说是个意外,可在事后裴严也是有任其自流之心。只是他到底没想到她竟然真有本事追到北部去,不过这也正好可以从裴棠依回京后的态度上印证裴淮是否真的已死。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是一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道士,“叩见阁老。”
裴严道:“起吧。”
道士低着头,道:“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炼制出了丹药,即刻就会入宫进献给陛下。”
裴严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相信在卿的照顾下,陛下定会圣体无虞的。”
闻言,那道士捧着托盘的手有几分颤抖。
裴严没有再多留他,让他不必耽误,抓紧入宫去了。
待房间恢复清净后,裴严起身坐到书案前,拿起砚台上的狼毫笔在宣纸上练字。
他在纸上写下一个“静”字。
静静等待,等待时机降临。
*
玉熙殿,近日气温骤降,赵文湛原本就卧病在床,如今是愈发严重了。
刘善捧着丹药快步走进来,一脸喜色,他在龙榻前跪下,道:“陛下,道长已炼制好了丹药,您的龙体将要康复了!”
赵文湛咳嗽了几声,正抬手想要拿起丹药时,又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听着还有几分沉重。
赵文湛的表情瞬间变了,他撑着床榻边缘坐起身,向外面探去,“是妙儿吗?快到朕身边来。”
很快,一道霞粉色衣裙的女子,从珠帘后款款走出。
裴宛妙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隆起的小腹,在看到刘善的那一瞬,神情微微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赵文湛语气担忧,目光灼灼盯着裴宛妙,“你方才去哪了,朕不是不许你离开朕的视线吗?”
裴宛妙坐到龙榻边,忙握住赵文湛的手轻轻安抚他,随后她扫了一眼一旁的刘善,道:“你先退下吧,这里有我照顾陛下。”
刘善却并未离开,而是重新端起那盛有丹药的托盘道:“陛下先用了丹药吧,莫要延误了药效。”
裴宛妙接过那托盘,“我会服侍陛下服用的,你先退下吧。”
刘善似是还想说什么,但触及到裴宛妙微冷的面容,终是敛了声,顺从地退下,只是离去前还不忘叮嘱,“陛下可莫要忘记服下丹药。”
赵文湛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又看回裴宛妙,眼眸中满是柔情,双臂从侧面圈住她的身子,动作间极尽依赖。
“妙儿,妙儿……”他清凉的唇贴在裴宛妙的侧颈上,细细密密地吻着,“你不能离开我太久,我不能没有你。”
裴宛妙轻笑道:“我不过出去了半刻钟的时间,哪里算久了呢。”
赵文湛道:“那也不许,你去哪里都需要告诉我。”
裴宛妙仍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几颗丹药上,眉眼间笼罩着犹豫之色。
赵文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伸手抓起丹药就要往嘴里填。
裴宛妙下意识地喊道:“陛下,别吃!”
赵文湛果然停了动作,目有疑惑,道:“妙儿,怎么了?吃了这些丹药我的身子就会好起来的。”
他唇角噙着抹温和的笑容,“我还想陪你到我们的孩儿出生,照顾孩子长大呢。所以,我希望我的病能快些好起来。”
裴宛妙眼眶莫名涌现一股酸涩,她慌忙侧过脸,装作理鬓发擦了擦眼角的泪。
赵文湛见她神色不对,也顾不上那几颗丹药了,急忙问她道:“妙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裴宛妙摇摇头,尽量让自己扬起个明媚点的笑容来,“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子。我觉得那道士还是有些不妥,应请御医来看才最为妥当。”
赵文湛道:“那些御医来来回回就那一套说辞,毫无用处,开的药方也无用。妙儿,你莫要担心我,这丹药药效很好,我先前吃过几回感觉身子爽利了许多,想来很快就要大好了。”
裴宛妙艰难地动了动唇,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她很清楚,赵文湛的身子非但没有大好,反而愈发严重起来,那丹药用多了便会暴毙而亡。
若赵文湛死了,她想她心底应是极痛快的,毕竟到时候就不用像这样没名没份地跟在他身边,可以获得自由。
可是……她心里为什么却这么难受呢?
裴宛妙不敢再去看赵文湛满含柔情的眼眸,他待她很好,也是真的爱她,甚至这份感情要超过同她有血缘关系之人,譬如裴严。
裴宛妙也是入宫后才知道,原来刘善也是裴严的人,丹药也是裴严授意。所以这也是裴严明明知道她被赵文湛带入了宫,却装作毫不知情,也不许她和姚巧云见面的原因了。
裴严想要裴宛妙监督且督促赵文湛服用那些丹药。
裴宛妙覆着小腹的力度微微收紧,腹中的孩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轻轻踢了她一下。
她轻声道:“陛下你看,咱们的孩儿动了呢。”
赵文湛闻言,忙俯下身凑近,柔声道:“宝宝,是父皇,你要乖乖的,不许总惹你阿母不舒服,知道吗?”
裴宛妙垂着眼眸,纤长的眼睫掩盖住了她眸中蕴藏的纷杂情绪。
许久后,她抬起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
军队回到京城时已是十一月,京中百姓在听闻裴淮身故的消息后皆大恸,感慨世间好人果然不长命。
圣上在病中也表示了自己的悲痛之心,同时对裴淮多加追封,而裴严作为裴淮的父亲,也受到了封赏。
是夜,京城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裴棠依正靠坐在榻边,手指抚摸着一块小小的平安符。
她心神不宁的,直到听到有风吹开窗户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到窗户边时才发现外面竟下雪了。
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来得要比往日更早,怔愣了片刻后,她缓缓伸出手,一颗雪粒随即落到了她的掌心,瞬间被掌心的温热所融化。
裴棠依也不觉得冷,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久后,她关上窗户,只将窗户稍微留了一道小缝后,卧榻休息了。
难得一夜好眠,次日清晨,裴棠依从梦中醒来时发现雪早已经停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正准备起身时,余光瞥到窗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透亮的光。
她掀被下榻,往窗边走去。又近了才发现窗边搁着一株鲜艳的腊梅,似乎还是刚采摘下来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