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与故皇后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曾于故皇后有旧,那么太子明明是故皇后亲子,他们为何又要对太子动手,还要以血祭之……
“三弟,若神策卫再不出手,本宫今日便要死了。”
谢承忻扫了一眼周围的神策卫,平日里精兵猛将的他们,此刻仿佛对这寥寥数个刺客毫无招架之力。
他似笑非笑看了谢知一眼,这般紧张境地,他似乎毫不在意,甚至还有闲心调侃。
“这般针对于我,莫不是在为三弟铺路?”
又一只利箭朝着谢承忻而来,被莫九吃力挡下。
“皇兄,神策卫已经在出手了。”谢知抬眸看向他,不卑不亢地回应道,“鞭长莫及。”
“好一个鞭长莫及。”谢承忻嗤笑一声,“本宫倒不信,威震朝廷的神策卫,会是这些草包样子,连逆党一招都抵抗不住。”
谢知神色不变,“皇兄,如今你才是神策司指挥使。”
与他何干。他只需要冷眼看着便是。
眼见谢知摆明了是想放任自流,借逆党的手了解他。谢承忻冷冷一笑,
“三弟你说,为何这些逆党只想叫我死呢?今日若是三弟安然无恙地回宫,父皇会不会疑你?”
谢知神色微微一凝,并未动作。
“逆党想我死,你也想我死。一举两得了。”谢承忻见他犹豫,只轻轻扬唇,笑容诡谲,“三弟你猜,若我今日真死了,她会不会念我一辈子?”
谢知目光陡然一凛。
他知道聂相宜有多在意那次相遇。少年时心心念念之人,或许早在时间的流逝中成了一抹皎白的月光。
她方才发现与她相遇的人是太子,若他此刻死去,一定会成为心上再也抹不掉的刻痕。
几乎只是犹豫了一瞬,长剑骤然闪过寒芒,“铛铛铛”数声冷硬的响,即将砍中谢承忻的大刀歪了毫厘,落在他的肩上。
“太子殿下!”
谢承忻顿时痛楚的闷哼一声,腥稠鲜红的血自肩上汨汨留下,浸透衣衫。
“三弟,你故意的。”
他面色愈发苍白,露出近乎透明的灰败。却依旧扬着鬼气的笑,不动如山地看着谢知。
谢知不置可否,冷眸觑他,“逆党凶狠,与我何干?”
纵使不能让他死,却也不想叫他轻易这般好过。
“有没有搞错!谢知为什么会出手!”一声粗粝的呼喊,逆党见谢知出手相救,手上动作一滞,连眼中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连连退后,躲避谢知的剑锋。
神策卫见谢知出手,亦出手将逆党击溃。颓势已显,失去了刺杀的最好时机,逆党近乎溃散,往林中而逃。
“留活口。”谢知冷声吩咐道。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噗嗤”一声皮肉绽开的轻响,莫九毫不留手地将长□□入了面前逆党的胸口。
“三弟,你说晚了些。”谢承忻故作歉意,目光却森然地看着被染得鲜红一片地泥泞地面。
他猜,这些逆党一定也知道那个秘密。
谢承忻神色深沉,看着其余逆党如同飞鸟还林,消散在雾气之中。
“多谢三弟相救了。”
伤口上传来地剧痛让他咳了一声,他却依旧面不改色,“虽知三弟并不情愿,可惜……你再不情愿,还是得救我啊。”
说着,他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三弟,你还是在意了。”
他甚至没有提及聂相宜的名字,便足够让谢知出手了。
他的颊边笑容带着胜券在握的笃定,“不想三弟这样清冷孤高的人,也会有在意谁的时候。早知道,便不对钟岐下手了,该对聂相宜下手才是。”
谢知眸色沉沉,“果然是你下的手。”
“当然是我。”他毫不避讳,笑容轻佻而自得,“说起来,还是三弟害死了他。若非这神策司被三弟把持得密不透风,我又何必动钟家?人总不能太贪心啊。”
冬日的冷风一吹,谢承忻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肩上的伤因咳嗽的抖动流出了更多的血,让他脸上露出一种近乎鬼气的妖异苍白。
“只是我有些后悔。早知如此,死一个钟岐实属下策。还是聂相宜,更有趣一些。”
他丝毫不掩眸中的恶劣,谢知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神色,令他生厌。
自小到大,他每次抢走自己的东西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恶劣的、挑衅的、炫耀的,等待着自己因失去而失态。
他从不在意。
但他知道,他还想对聂相宜下手。
谢知的眸色逐渐冷如霜雪,几乎要将人冻住。
“一想到三弟在意的人,惦念我多年,我便觉得莫名兴奋。”
他唇边呼出热切的气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诡谲的光,“三弟,为人替身的滋味,可是好受?”
这么多年来,他日日恪守着那个秘密,为人替身之感叫他如鲠在喉,难以咽下。
他哪里都比不上谢知。
原来谢知也以同样的方式,抢着属于他的东西。这个念头让他的心中忽得生起微妙的平衡与快意。
谢知的指尖紧紧蜷进了袖中。
他心中说不出是何感受,怨恼也好,愤怒也好,他绝不会放手。
“在意?”他冷眸看向谢承忻,目光中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语气冰冷而不耐。
“行事无矩,刁蛮任性,我厌她已久。”
四周陡然之间静默无声。
山间的雨来得愈发冷冽,让人无端打了一个寒颤。
“厌她?”
谢承忻目光一凝,唇边的笑容逐渐扩大,乃至于笑出了声。
他笑得连肩膀都在轻抖,眉眼弯成了一条线,“想来也是,像三弟这般冷心冷清的人,何曾真正在意过谁。想来前番种种浓情蜜意,皆是做给钟岐看的把戏。”
他俯身看着谢知,笑容意味深长,“三弟,你在意的,其实是钟家的兵权吧。”
他的语气颇为怪异,倒像是有意引导着他承认一般。
谢知并未回答,只是冷冷看着他,“皇兄似乎看起来更在意。”
谢承忻脸上扬起的笑容变得古怪而诡谲。他的目光穿过谢知,落在他的身后。
“聂姑娘,你可都听到了?”
谢知瞳孔骤然紧缩,猛然回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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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到文案了
第45章
不远处马车与雾气的掩映之下,露出一抹灰白的衣角。聂相宜面色苍白的撑伞走出,在雨中定定地望着他。
细雨如丝,寒风扑面。她裙边还沾染着匆匆而来的泥泞,鬓边的发被风扬起,沾染着雨水的湿润,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形容萧瑟。
她总是活泼明快的,生命力旺盛得像只野猫。谢知从来没见过她这般郁郁自苦的模样。
“听见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眼前的雾,让人无端觉得有快要握不住的惶恐。
那句“厌她已久”,她听得真切。
她分明撑着伞,却好像被这场冬雨浇了个透彻,无端令她打了个寒颤,连牙齿也忍不
住战栗起来。
她忽然想起,谢知仿佛从未对他说过喜欢二字。
从一开始与谢知的相识,便是她一头热追着谢知跑。她原以为,她与谢知还有曾经上元节互赠礼物的情分,如今戳破,连这一点点的缘分,都只是她认错人后的一厢情愿。
谢知讨厌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行事无矩,刁蛮任性。她的确便是这样的人。
难怪他对自己那般冷淡,难怪初成亲时,他不愿与自己圆房。她的满腔热烈,在谢知眼中,敌不过一个厌字。
原以为他是生性淡漠,却不想他是讨厌自己。
她喉头忽地像是被噎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胸口只觉闷闷地发疼。
那痛并不真切,只如同一把断锯,在心上来回地拉扯,一点点地磨。
“阿兕……”谢知的声音几乎低哑得不成样子。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似有什么东西好似雾气弥散,在他面前极速地消失,再也握不住。
聂相宜的萎顿与失落如同冬日里枯败的花枝。谢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言说。
他的声音让聂相宜回神,颊边有冰凉的意味传来,她这才惊觉自己落了泪。
当真相就这般摊开在她面前时,她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她只觉得疲惫而愧疚。外祖新丧,她却在此耽于儿女情长。
她什么话也不想说,指尖拭去了泪,转身想走。
“聂姑娘且慢。”谢承忻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场好戏,他突兀地开口叫住了聂相宜。
他如何看不出来,聂相宜已然对谢知心生芥蒂。
怎能不给这样戏再添一把火呢。
他的笑容带着几近恶劣的愉悦,在聂相宜回头看他之后,他缓缓开口,“虽说姻缘二字,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三弟冷心冷清,与姑娘实是不般配的。”
谢知神色冷若冰霜,冷眼看他,“父皇亲自赐婚,我二人般不般配,也不是皇兄说了算。”
“多谢殿下提点。”聂相宜眼神空洞而茫然,施以一礼,并不欲与他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