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鱼徽玉开口,窜出一个男子,连声催促道,“好妹妹,快将银钱给我。”
徐清漓面露窘色,经不住男子再三催逼,褪下两只腕上的玉镯给男子,男子嫌少,又将她手上的宝石戒指抢去。
“徽玉,你不是要走吗?改日再叙。”徐清漓面色通红,难堪地看鱼徽玉,鱼徽玉会意,急忙道别离去。
回侯府已是午时,上午精锐军回京,下午就颁下封赏诏书。
北地一战是由楚灵越与霍琦合力取胜拿下,功绩相当,不分上下。皇帝封二人为大将军,赏赐京城宅邸,其余珠宝黄金数不胜数。
皇帝大喜,在宫中定下庆功宴,特邀众臣携家眷前往。
鱼徽玉今日起得早,午后卧榻小憩,侍女来传,说姚诗兰到访。
姚诗兰一来,幽静的屋内瞬间沸腾起来,“徽玉!”
“诗兰,你怎么来了?”鱼徽玉睡眼惺忪,梦到以前在燕州的事,眼睛有点酸痛,伸手揉了揉眼皮。
“今夜皇宫庆功宴,我们一道去。”姚诗兰换了一身新衣裳,佩了珠钗玉环,她一动,叮当作响。
这样的庆功宴在鱼徽玉父亲以往回京时都会有一场,鱼徽玉去过多次。
姚诗兰兴致勃勃为鱼徽玉挑衣,一边选一边说她上次宫宴穿得太过素净,最后选了一袭浅杏锦裙。
鱼徽玉依言换上,姚诗兰又去妆台为她选簪,左翻右找,在僻格取出一只玉钗。
“不能戴这个!”鱼徽玉急忙阻止。
“为什么?”姚诗兰不解。
鱼徽玉从她手中夺下玉钗,放回匣中,飞快合上,“总之不要这个。”
“好好好。”姚诗兰作罢,继续翻找,见一只南珠钗精美,双眸发光,“这是何处买的?”
“我爹爹送的,你喜欢便拿去吧。”鱼徽玉看出她喜欢。
“当真可以?”姚诗兰又惊又喜。
鱼徽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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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落日余晖,与金碧辉煌的皇宫相映。
侯府车轿驶向皇宫。
此次宫宴较上一次更为盛大,宫中灯火通明,宫人们有序繁忙,朝臣衣冠端正,女眷妆钗点缀,还有佩剑将士昂然走过。
二人虽来多了宫宴,但鲜少见到威风凛凛的将士,还是在宫中,好生新奇。
才行数步,就遇上姚诗兰的姐姐,她姐姐一看到她,就唤她过去训话,是为上次说亲一事。
姚诗兰只得离去,她一走,留下鱼徽玉一人。
宫宴将至,兄长出门前还让亲随带话给她,让她到了宫宴去他边上就座,切莫乱走。
鱼徽玉正要去找鱼倾衍,选了条人少的宫道,还在想怎么一路上都没人,转角就走出了沈朝珏。
今夜沈朝珏换了身暗紫官服,墨发高束,清冷如玉。
他走得很快,面染烦躁,身后跟着的男子口中说个不停。
“霍琦那小子仗着有个王爷爹,在军中处处排挤我,你什么时候替我摆平?”
“我是你爹吗?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沈朝珏不耐道。
“老子亲姐是左相的娘,有没有用?”
沈朝珏突然停下来,楚灵越以为是话管用了,看到前面的人,原来是遇上前妻了。
“你怎么走这条路?待会御林军要过此道巡查。”沈朝珏说。
“我不知道。”鱼徽玉没听人说过。
“无事,和我们一起过去吧。”楚灵越笑了笑,方才沈朝珏和他说话不是这个语气。
“楚将军好。”鱼徽玉对他微微施礼。
“小鱼多礼了。”楚灵越长得与沈朝珏有两分相像,不同的是他并无沈朝珏那般清冷疏离,五官端正俊朗,在武将中相貌上佳。
“不像侯府小赘婿,不知尊长。”楚灵越叹道。
沈朝珏置若罔闻,鱼徽玉却纠正。
“我们和离了。”
以前沈朝珏在大理寺被连坐下贬燕州,当初他祖父亦是被贬燕州,他自幼生长在燕州。
去燕州路途遥远,路上有官兵护送,说是护送,实际上是看押。
一路上长途跋涉,山路陡峭蜿蜒,崎岖难行。
官兵接多了这等差事,每次送去的人都愁眉苦脸,唯有这二人没多大忧悲。
鱼徽玉走着他来京的路,方知原来燕州到京城有这么远。
日夜兼程,两月余才到燕州,到他自幼生活的地方。
燕州贫苦寒冷绝非虚言,比京州和江东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街道朴素,漫天飘雪。
沈朝珏去官衙忙完上任事宜,“回家吧。”
鱼徽玉来时已经想象了沈朝珏家中是何景象,应是茅草屋,门口有个大井。
她路上看到不少房屋是这样的,甚至还会有破漏痕迹。
直至沈朝珏带她到了一处府宅前,红底牌匾写着“楚府”二字,赫然醒目。
鱼徽玉虽知他母族是当地望族,但没想到在燕州的宅邸不输京中贵族,砖瓦崭新,朱门铜环。有好心的路人告诉鱼徽玉,沈朝珏母族已经富了十几代,是燕州屈指可数的富贵人家。
来燕州前,沈朝珏曾写信寄给他母亲,告知他们要回燕州。
成婚这么久,鱼徽玉还没见过这位婆母,记得当初二人婚柬寄到燕州,她这位婆母怒不可遏,写长篇大论骂沈朝珏忘本。
不知这次她来,婆母会不会喜欢她,是否会接纳她。
鱼徽玉问过沈朝珏,若是婆母不喜欢她怎么办。
沈朝珏说,“你和她住不习惯,我们就搬出去。”
进了楚家大门。
除了一个姿容出众的女人,还有一个青年、以及一个与鱼徽玉年纪相仿的女娘。
他母亲上前就是一记耳光,声响清脆,力道不轻,沈朝珏没躲。
鱼徽玉从未见过这般场面,吓得一怔。
“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你娘费了这么多心血养你,就是为了让你去京城给侯府当赘婿的?”青年怒斥。
鱼徽玉听得发懵,怎么回事,怎的传到燕州成了沈朝珏在侯府当赘婿?
当晚,鱼徽玉坐在床榻上,细细检查沈朝珏的脸,心疼道,“还好脸没事。”
“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我的脸?”沈朝珏凤眸眯起,他五官精致凌厉,带有攻击性的冷冽。
“不一样吗?”鱼徽玉疑惑。
“不一样。”
“肯定是都心疼,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吓了大跳。”鱼徽玉道。她平日再任性,哪怕是执意要嫁沈朝珏,她父亲都没有打过她。
沈朝珏看着她担忧紧张的神色,蓦然靠近,鱼徽玉说到一半的话卡住,看着他吻了上来,后腰被一只大掌按住,身子贴在他的胸膛,隔着衣物,可以感受到他身体温度。
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携有侵略意味的气息,鱼徽玉纤手扶着他的宽肩,小舌被吸吮到发麻,她像濒死的鱼想要透口气,可沈朝珏抱的太紧了,鱼徽玉指尖陷入他的肩头示意,沈朝珏这才略略松手。
鱼徽玉小口喘息,小脸发烫,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亲过她,心一时跳的厉害,整个身子软了一度。
沈朝珏见她满面绯红,再度俯身,薄唇轻轻碰她的脸颊。
触感润凉酥痒,鱼徽玉身子一颤,像被落叶掉下来惊扰的池鱼。
屋外响起叩门声。
“谁?”鱼徽玉惊声问道,恍若方才他们做了偷偷摸摸的亏心事。
“夫人让奴婢来送一床被褥。”屋外女声应道。
鱼徽玉下榻去开门,冷冽的寒风趁机灌进来,吹得面上温度降下来。
“夫人说娘子睡不惯硬床,要奴婢再来铺一床被褥在下面。”侍女恭声道。
“帮我与阿娘道声谢谢。”
次日,鱼徽玉才知昨日斥责沈朝珏的青年是他亲舅舅。
楚家大房
一脉有一儿一女,皆是晚年所得,年纪比其他房的孩子小。
尤其是小儿子楚灵越,备受族中兄姐宠爱,性子张扬不羁。
沈朝珏自幼在楚府长大,与楚灵越朝夕相见,楚灵越对这个外甥颇有微词,严谨确切来说,是对沈家的人颇有微词。
“你小子不是侯府赘婿吗?怎么和你祖父一样被贬到燕州了?侯爷不保你?”楚灵越见面先问候上三句。
“小舅舅好。”边上的鱼徽玉像府上其他晚辈一样唤他。
“昨日没仔细看,真是好漂亮的丫头。”楚灵越注意到沈朝珏身后的女娘。“侯府小千金,你叫什么?”
“鱼徽玉。”鱼徽玉回答。
“小鱼。怪不得看不上小八那丫头,原来你眼光这么高。”
“小八是谁?”鱼徽玉小声问沈朝珏。
“是我们府上的小表妹。”楚灵越抢答。
楚灵越说话锐利,鱼徽玉不觉得冒犯,反倒觉得有意思,除了那句,“别学你爹,还没回京就生儿子了。”
话是对沈朝珏说的,鱼徽玉却怪怪的。
等楚灵越走后,沈朝珏对鱼徽玉道。“不必理会此人。”
“他不是你舅舅吗?”
“又不是你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