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要问这句话,她二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愚笨,被一个贪财的女子戏耍了都不知,还甘之如饴。
“你怎么能这么与阿静说话,她将来可是你嫂嫂。”鱼霁安心意已经,他无论如何都要娶裴静为妻子。
“哥哥要娶她?”鱼徽玉微怔,但也不意外了,只是父兄那边不知能不能答应。
“是,你再如何讨厌她,都不该欺负她。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来上京,没有依靠,我便是她的依靠。我们是一家人,你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了。”鱼霁安长叹一声,又不忍苛责妹妹。
鱼徽玉如鲠在喉,她何时听哥哥这么与她说话,这可是自小护着她的二哥,是她以为在侯府对她最温柔的人。
他说这些的时候,鱼徽玉想到的是她在燕州,那时她也是在那里没有亲人,沈朝珏不会说这样的话,但还好燕州的人都对她不错。
只是在外面,难免受些委屈,难免会想家。
可是现在是在侯府,她受了委屈,又该想什么。
鱼徽玉想到沈朝珏,他从来不会维护别人这么和她说话。
也不会说维护她的话。
第42章 小气自私
微风掠过廊亭,拂过湖边的柳发。
鱼徽玉默不作声,心中空荡荡的,若是此时站在面前的人是鱼倾衍,她还能与他回怼两句让心里好受些,可现在面前的人是她二哥。
自幼在家还能与她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二哥,在她心中是家中最好的人。
鱼霁安见她那双静默的眼睛,不忍再说她的不是,转开话题,“罢了,你与阿静如今不熟悉,日后慢慢了解,你便知她是个好人了。”
鱼徽玉还是不言。
也许吧。
“不过你与大哥怎么能那般?我们可是亲兄妹。”
“亲兄妹。”鱼徽玉轻声重复他的话。
是啊,他们是亲兄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地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还是从来没有变过。
“长兄再如何都是为了我们好,你我都不该与他作对,更不该对他不敬。”鱼霁安道。
鱼徽玉听着,实在想不出鱼倾衍做过什么对她好的事情。
“哥哥说完了吗?”鱼徽玉平静道,面上没有喜怒,“若是说完了,我还有事在身,要先行一步了。”
鱼霁安顿住,而后道,“你先去吧,今日哥哥不是有意对你这般的,哥哥是想让你明白,我们是一家人。”
“我明白了。”鱼徽玉道。
穿过长廊,鱼徽玉看到了廊口等待的裴静。
裴静对鱼徽玉一笑,“徽玉妹妹,你们兄妹二人聊得可好?”
鱼徽玉并未理会她,快步走离。
等鱼徽玉到女学已是晌午,她问了学府的女师,得知今日陆晚亭没有来授课,想来有些奇怪,除却那一次,陆晚亭没有告假过。
鱼徽玉又离了女学,去了陆晚亭住所,她在门外轻叩。
陆晚亭很快开了门,见到鱼徽玉,苍白的面上扯出笑,“徽玉,你怎么来了?”
“姐姐,你怎么了?”鱼徽玉见她面色憔悴,身形消瘦,不免担忧。
“无事,许是这两日累着了,身子有些倦。”陆晚亭摇摇头,让鱼徽玉莫要担心。
可鱼徽玉怎能不担心,陆晚亭本就身子不适,在女学又屡屡劳累,她那副身子怎么吃得消。
“若是累,姐姐这几日好好休息吧,莫要操心女学的事了。”鱼徽玉不止一次劝过陆晚亭不要那么辛苦,可都是无用功。
“徽玉,我也要与你说此事。”陆晚亭顿了顿,“我已与孟女师说过了,我要离开上京了。”
“为什么?”鱼徽玉未来得及缓解这个消息,问题先说了出去。
“姐姐真要回去?”鱼徽玉也舍不得她,更担心她一人在那能不能照料好自己。
“嗯。”
“当初本来早要离开上京的,奈何我在乡下的亲人都离世了,现下我想回去看看,落叶迟早都是要归根的。”陆晚亭轻轻一笑,她面容泛着病态的白,笑得温和,又无力的虚幻。
鱼徽玉听说过此事,大概是知恩离开后不久,陆晚亭得知乡下发了鼠疫,唯一的亲人一家都染病离世了。
这于陆晚亭来说莫过于最大的打击,但她收到消息看起来格外镇静,彷佛世间再没有能让她悲切的事了。
“我本就是孤苦一人,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陆晚亭看向鱼徽玉,眸子流过不舍,“倒是你,徽玉,你是这世上我唯一可以亲近的人了,日后定要照顾好自己。”
陆晚亭说罢,剧烈咳嗽起来,她急急用帕子捂住口鼻,等平复下来,胸脯还在起伏,帕子上一片殷红。
“姐姐怎么了!”鱼徽玉急忙起身,陆晚亭却以微弱的力道拉住她的衣袖。
“莫要担心,老毛病了,前几日问了大夫,说是没几月时日了。”陆晚亭抹去唇角的血水,似在说无关紧要之事。
鱼徽玉闻言,更是忧虑,不愿相信,“是因为此事姐姐才要回去吗?我去寻上京最好的名医为你看,定会有好转的。”
“不用费工夫了,这几年该看的都看了,与其受病痛折磨,倒不如轻松离去。”陆晚亭拉鱼徽玉坐下。“我该了的心愿都了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鱼徽玉只顾摇首,听不进她说的话,泪水已经溢出眼眶。
可她的泪水向来阻止不了什么。
阻止不了陆晚亭的离开,阻止陆晚亭的病况,阻止不了任何。
鱼徽玉问陆晚亭可有定下离开的日子,是走水路还是平路,对日后可有打算。
她的问题太多,陆晚亭不会嫌她麻烦,如二人第一次见面一样,一一笑着回答。
好像回到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风雨来前的宁静日子。
鱼徽玉经历了太多无能为力,只能选择接受,她与陆晚亭约定好等到那日,要去送她最后一次。
陆晚亭不在女学了,这几日鱼徽玉魂不守舍。
女学中的小女娘都道鱼徽玉是个温和多学的女子,鱼徽玉听到这些话总是笑笑,她在她们这个年纪时,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的人。
裴静在侯府待了快有一个月,消息已经传到侯府外面,鱼徽玉有时会听到旁人说她二哥糊涂,鱼徽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认为。
她不知道二哥的那段过往,觉得自己不该妄下定论。
府上亦有侍从说起这位准二公子夫人,鱼徽玉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抵是裴静生得貌美,又会花言巧语,引得老实本分的二公子对她唯命是从。
鱼徽玉也叫人去打听过裴静的身世,得知她家远在燕州,是当地一个小商之女,当年他们父女二人来京做珠宝生意,途中被劫匪劫走了所有珠宝,裴家自此欠下巨额债务。
父女二人在此人生地不熟,连回燕州的盘缠都没有,为了还债,只能先在京中摆摊贩卖女子饰物,可是实在杯水车薪,每日连饱饭都吃不上一顿。
有一日,裴静饥寒交迫,晕倒在侯府门口,恰逢侯府二公子鱼霁安回府,鱼霁安将裴静带回了侯府,好生照料,相处之中,二人生出别样情愫。
鱼霁安本想告知兄长,求兄长成全,可府中却传
来裴静带着侯府珍宝离开的消息。那些珠宝存放在侯府库房,鱼徽玉今日才知道,裴静带走的珍物里,还有母亲遗留的玉镯。
一年后,裴静带着婴孩回来,想要逼婚,奈何平远侯不同意,裴静只好留下孩子,带走一笔钱再度离开。
此事鱼徽玉倒是了解,当时她还在侯府,因为与沈朝珏的事,父亲关她禁闭,院中动用了多个侍卫看守。
外头动静之大,鱼徽玉还是听到了。
问了小灵,小灵支支吾吾与她说,因为二哥犯了错,父亲要动用家法处置,更是直言要打死他。
父亲常年习武,若他真动手,二哥怕是不死也废了。
鱼徽玉恳求侍卫让她去看一眼,“若是我二哥真出事了,我父亲定会后悔的,我去求情许是管用,还请各位大人放我去看看,我就看一眼,保证不会出事。”
苦苦哀求之下,几个侍卫终是答应了。
鱼徽玉一出院子,就往父亲书房跑。
可她似乎来晚了,书房内一片狼藉,花瓶碎了一地,还有折断的军棍,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鱼徽玉担心至极,她出门撞上鱼倾衍,鱼徽玉急忙抓住他的手臂,“二哥怎么样了?”
谁知她的手刚碰上鱼倾衍,便被他甩开,动作极快,鱼徽玉险些被摔在地。
鱼倾衍面色微白,皱眉道,“你还有心管别人?谁准许你出来的?”
鱼徽玉很快被侍卫带回去了,她忧心了一下午,到了深夜,小灵来告诉她,二哥被打得卧榻不起。
好歹是没有性命危险,鱼徽玉悬着的心落下了些。
日光透过檀窗,鱼徽玉屋中的布景与多年前大差不差,屋内多站了一道清挺的身影。
这几日他日日都来,还都带来了一包酥肉。
鱼徽玉不知他是上哪买的,她在路上几近没见过早上卖酥肉的摊子。
“裴静是燕州人。”鱼徽玉想到此事。
“谁?”沈朝珏问。
“阿瑾的娘亲。”鱼徽玉习以为常,每次当她说起一个人,他总是最先问是谁,然后鱼徽玉再作详细的回答。
她看向桌上热气腾腾的酥肉,“你每天都来送这个?”
“嗯。”
“明天不要送了。”
“那你明天想吃什么?”
“......”她的意思是他别来了。
“阿瑾多大了?”他问。
“四岁。”鱼徽玉道。
沈朝珏沉默了,鱼徽玉也没有再说话。他找到事情干,在擦她屋里的花瓶,鱼徽玉在吃酥肉,目光落在他手间的动作上。
沈朝珏这个人说话不讨喜,但眼里有活,以前的时候,家中的琐活都是他在做。两个人都做过洗碗做饭扫地的活,做的都还细致,细致到她不像侯府的大小姐,他不像望族的贵公子。
片刻后。
“我要出去一趟。”鱼徽玉道。
“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