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翻地覆,乔初瑜眼前一黑。
*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帐幔中间露出一寸的缝隙,乔初瑜微微偏头,顺着缝隙恰好能看到面色不虞的齐祀。
记忆回笼,乔初瑜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没有疼痛,她才稍稍安心叫人:“殿下。”
齐祀微怔,随后疾步走来,撩开帘子,“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乔初瑜摇摇头:“太医怎么说?孩子怎么样?”
她怎么会突然晕倒?
“孩子无事,太医说你是因惊厥过度才晕过去了。”
“孤和太医到时,阿瑜拿了一张白纸。”
齐祀视线一偏,落在枕头边。
——话本上就是那张白纸。
乔初瑜眉心一皱,白纸?
她伸手打开,上面明明有字。
余光瞥向齐祀,他神色没有变化。
难不成除了她,旁人都看不见这上面的字?
乔初瑜愣了下,随后将这纸收好,“昨日阿瑜梦到上一世的事了,醒来后有些难受,许是这样就晕倒了。”
昨日她睡下的时间,殿下正处理政务,想来梦中之事,他应是不知道的。
纸上的内容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脑中一乱,话就先说出口了。
这是她第一次撒谎,眼睛不自然从齐祀身上移开,低垂看着衾被。
齐祀将人抱入怀里,安抚似的拍着乔初瑜的脊背,轻轻道:“原是如此。”
既然不想说,他就当作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就会告诉他。
和齐祀了解乔初瑜一样,乔初瑜福至心灵的懂了他这动作中的意思,心虚的窝在他怀里,余光往屋内的沙漏上瞥。
乔初瑜弱弱出声:“殿下,快到早朝的时间了。”
齐祀声线一如往常温柔:“孤已经告假了。”
乔初瑜悻悻‘哦’了一声,余光又望齐祀的腰间瞥。
只有她送的香囊。
“殿下,若是阿瑜说,你的那块玉佩是阿瑜送的,殿下会信吗?”
脊背上的动作一顿,齐祀抱着人的手微松,齐祀看向她。
杏眸中泛着春水,笑起时眉眼弯弯。
每日都见的面庞,有那么一瞬,有些陌生。
齐祀定定的看着人,乔初瑜冲他笑了笑。
倏然,和模糊的记忆渐渐重合。
就当乔初瑜以为他不会相信时,耳边传来肯定的声音:“孤信。”
乔初瑜歪头,伸手戳戳他:“殿下不怕阿瑜是胡说的吗?”
齐祀摇头,认真里面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欣喜,猛然紧紧搂住人。
在乔初瑜看不到的地方,神情有些懊恼,他从前怎么没认出来人。
明明她和小时候长的那样的像。
见他这样高兴,乔初瑜连忙道:“阿瑜还没想起来那块玉佩是从哪来的,又是如何送给殿下的,但阿瑜不会骗殿下。”
“孤知道。”
“那殿下明日还是将那块玉佩戴上吧。”
“好。”
“殿下,阿瑜和你还挺有缘分的。”
小时候送出去的玉佩,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居然被齐祀留着戴了这么久。
这样一想,乔初瑜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她很高兴。
齐祀认真附和:“是。”
过了一会,乔初瑜挣开人,望着他眼下的青□□:“殿
下一夜未眠,歇会吧。”
欣喜渐渐淡去,齐祀略有疲惫的按按眉心:“前朝还有许多事。”
就在昨日早朝后,父皇下旨,以后的折子全部送往东宫。
乔初瑜担心的望着他:“那以后,若是阿瑜再出事,殿下也万不可这般了。”
一宿一宿的不睡,就仗着身体好。
她这样的话说了许多次了,齐祀每次应的好,做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乔初瑜气呼呼的转头。
齐祀摸摸鼻梁,知道他现在再说不会,她也不会相信,话锋一转,说起旁的事:“秋狩,你和孤一起去。”
“啊?”
“可太医说要卧床养胎,不能轻易挪动。”
去秋狩,在马车上可是要待整整两天。
她这身子,定是受不了的。
齐祀:“孤已经问过魏太医了,日日喝着安胎药,再让马车行慢些,无碍的。”
“留你在宫中,孤不放心。”
齐祀做事向来有分寸,乔初瑜听了这话,不再多言。
秋狩,她还没去过,心底多少有有些想去的。
“那就听殿下的。”
这一茬过去,乔初瑜好似是忘了睡觉的事,两人又说了会话,齐祀看着人用了早膳,等着凌婉书来了才离开。
乔初瑜瞥了一眼那颀长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一日后,乔初瑜坐上了去皇家围场的马车。
未出发前,一连几日,齐祀命人在马车中放了许多新鲜的瓜果。
魏太医给的书上写,有孕者,对这气味格外敏感些,平日里闻的不错的香料落入鼻中,会变得刺鼻。
唯有这瓜果,大多数都是喜爱的。
这边,乔初瑜一进马车,闻着这清新的味道先舒适了几分。
这马车极大,底部用厚厚的褥子铺了,乔初瑜半靠在里面,舒服极了。
因着行的慢,凌姐姐也来陪她说话,乔初瑜并未感觉不适。
到了围场,再有齐祀抱着乔初瑜到营帐,全程脚都没沾上地。
刚收拾好,就有下人来禀,说是魏太医到了。
这样的阵仗,弄的乔初瑜都不好意思起来。
主帐中,住着庆云帝。
魏太医给乔初瑜请了脉,回来复命:“侧妃娘娘和小皇孙一切无恙。”
听了这话,庆云帝微沉的脸色方才好些。
侧妃胎像不稳,留在东宫养胎才是最稳妥的。
太子非要将人带着,他说会派人护在东宫,太子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我行我素。
“陛下,臣为陛下请脉。”
魏太医的话打断了庆云帝的思绪。
庆云帝一边撩开袖子,一边吩咐张来福:“侧妃的营帐,多加些人。”
张来福躬身应下。
摸着脉象,魏太医低下的脸倏然老了几岁。
这陛下的脉象,为何会变得如此之快?
从前几十年都是康健的身子,半个多月前,这脉象突然呈羸弱之势。
偏偏,找不到病因。
陛下竟也不怪罪。
这几日,这脉象是越来越糟糕了。
没剩几根的头发,愁的都掉的差不多了。
魏太医苦着脸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再劳累了。”
庆云帝对此倒是毫不意外,最多,就是有点遗憾。
“魏太医,这狩猎……”
见陛下还想狩猎,魏太医脸上的纹路全部都皱了起来。
“成了,朕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