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你个大头鬼!”宋宝琅一把推开徐清岚,从桌案上跳下来,红着脸啐骂了声,“无耻”,就跑了出去。
徐清岚被她推的跌坐在圈椅里。他抬首,就见宋宝琅的衣袍在寒夜里蹁跹飞起,宛若一只欢快的蝶
消失在门口后,才弯了弯唇角。
而另一外,在春风楼里的隋承瑛被冻醒了。
先前宋钰折返回去后,将隋承瑛扒了个精光后,又将他五花大绑的绑在床上,然后将房中的窗牖全都推开。
半夜晕死过去的隋承瑛被冻醒后拼命想要求救,但却发现嘴被堵上了,他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而先前被吓晕倒在地上的花娘则被挪到了炭盆旁,而且身上也被贴心的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那花娘一开始是被吓晕过去的,但后来却是直接在暖意中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时,已是卯初了。
那花娘发现自己睡在榻上时,神色有一瞬的茫然。但很快她就想起了昨夜的事,她仓惶下了榻,看见被绑在床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隋承瑛时,顿时连滚带爬的出去喊人。
当天隋国公府众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时,国公府的大门就被隋承瑛的随从敲的砰砰作响。
隋大老爷夫妇赶到隋承瑛的栖云院时,隋承瑛已晕过去了,而且浑身还烧的滚烫。而跟着隋承瑛的小厮却对隋承瑛生病的原因一无所知,只说了他们到雅间看见的情形。
隋大夫人一面让人请大夫来替隋承瑛看,一面开始咒骂。
“我儿从不与人结怨,如今却惨遭此等毒手,一定是宋宝贞那个贱人干的!一定是她!来人,立刻去报官!”
“报什么官!你还嫌他不够丢人吗?”隋大老爷气急败坏的骂道。
本朝自太祖时就下令,官员不得狎妓,其他官员们去逛花楼都是悄悄的,御史们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他们将事情闹到官府去,届时隋承瑛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但隋大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却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她只将这一切过错都归咎到宋宝贞身上。
宋宝贞和隋承瑛和离后,她担心宋家将脏水泼到隋承瑛身上,便强撑着病体出门赴宴。那日有不少夫人围过来,向她打听宋宝贞和隋承瑛和离的原因。
她当即不遗余力的说宋宝琅坏话,还将和离的原因归咎到宋宝贞身上。
原本那些夫人们都已经信她所说的了。但她的死对头却突然站出来,语气嘲讽道:“既然过错方是宋大姑娘,那为何和离时,她却带走了你们隋国公府的重孙?要知道自古以来,除非男子有大错,否则女子和离时是无法带走子嗣的。
“而且除此之外,我怎么还听说宋家将宋宝贞母子接走那日,老国公对隋大郎君动了家法。以至于隋大郎君到现在还下不来床呢?”
她死对头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顿时变了。之后无论她再说什么,别人都一副不信的模样。
那日回府后隋大夫人就被气病了,直到这两日才逐渐康健。可一转头,隋承瑛这边又出事了。
现在隋大夫人想吃宋宝贞的心都有了,自然也就听不进去隋大老爷的话。她咬牙切齿道:“丢人的是宋宝贞那个贱人!那个贱人给我儿戴绿帽不说,竟然还妄图……”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已被隋大老爷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看你真是得失心疯了!”隋大老爷恨声骂道。
她是非要闹的他们大房丢尽颜面,彻底被他父亲厌弃了才肯消停吗?
隋大夫人扭头,就看见自己的枕边人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她,冷冷道:“大夫人病了。传我的命令,为了让夫人安心养病,从今日起任何不得去打扰大夫人。另外,大房这边的事全交由桃姨娘接手。”
隋大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目眦欲裂,张嘴就要骂,隋大老爷先一步满脸厌烦道:“堵住她的嘴,拖走。”
有两个粗壮的婆子得了话,向隋大夫人道了声“夫人,老奴僭越了”后,直接堵住了隋大夫人的嘴,一左一右将她拖走了。
隋大夫人这一走,栖云院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隋大老爷独自立在廊下,看着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时,大夫从屋中走出来,拱手向隋大老爷行过礼后,禀了隋承瑛的病症。
隋承瑛身上的伤只是皮肉伤,并不致命,如今棘手的是他的高热。
“有性命之忧?”隋大老爷问。
那大夫道:“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若连续高热不退,或许会影响神智。”
大夫这话说的含蓄,但隋大老爷懂了。
“老朽知道了,你尽全力便是。”隋大老爷神色平平。
他父亲不缺儿子,他也不缺儿子。
没了隋承瑛,他还有其他儿子。但若隋承瑛就这么出事了,那家族从前在他身上投入的种种可就全都打水漂了。
隋大老爷有一瞬的惋惜。他转过头,远远朝屋内看了一眼。
若隋承瑛能撑得过这一关,那是老天爷庇佑他。若他撑不过来,那就是他命不好了。
宋宝琅并不知道隋国公府发生的一切,她用过朝食后,便让绘春去寿春堂将沈慧请过来。
沈慧送了一副荷鸳绣图给他们,宋宝琅打算给她回礼。
但绘春却回来说,沈慧不在寿春堂。
“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说,沈娘子早上用过朝食后就出门了。”
既然沈慧出门了,宋宝琅便只得暂且让人将回礼收起来。而在旁伺候的周妈妈听到这话,眼珠子动了动,待从抱朴堂出来之后,她便让孔婆子亲自回趟宋家,将此事告诉王氏。
之后王氏便派人暗中跟着沈慧,却发现沈慧去的都是医馆。
而且沈慧并未抓药,而是询问掌柜是否需要擅女科的坐诊大夫,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之后沈慧又开始往各家药铺跑,询问人家是否招动药理的人。
王氏听完派出去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后,便陷入了沉默。难不成真是她杯弓蛇影了?
但这时,徐清岚的母亲章氏却突然出事了。
而且矛头还直指宋宝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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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晚22:00见,红包随机掉落中[红心]
第42章
章氏遇袭的消息传来时,宋宝琅正同福善公主在挑首饰。
前来报信的是抱朴堂的人。
“大娘子,老夫人突然浑身是血的被抬了回来,绘春姐姐命小人来请您立刻回去。”那小厮跑得满头大汗,甫一找到宋宝琅就急急道。
章氏平日深居简出,怎么会浑身是血的被人抬回来呢?
宋宝琅有满腹的疑问,但那小厮却道:“今日大娘子您出门不久后,老夫人与沈娘子也一道出门了。之后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
宋宝琅一听这话,当即便往徐家赶的同时,又让人立刻去寻徐清岚。
“你们的人去翰林院给徐清岚递消息太慢了,让我身边的人去。”福善公主朝身边的女官吩咐,“你寻个脚程快的,让他拿着我的令牌,立刻去翰林院寻徐清岚,将此事告知徐清岚。”
交代完之后,福善公主又上了宋宝琅的马车,道:“我跟你一道去。”
待她们二人赶回徐家时,徐家已是乱作一团了。
鸣夏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徐家门口急的团团转。看见宋宝琅和福善公主回来,她立刻迎了上来:“公主,娘子。”
“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宋宝琅一面疾步往寿春堂的方向走,一面问。
“请了,但来的几位大夫看过老夫人的伤势之后,都让另请高明。”
宋宝琅一听这话,心猛地一沉。
待她和福善公主到寿春堂时,寿春堂上下已是人仰马翻了,侍女婆子们个个噤若寒蝉在廊下穿梭时,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见宋宝琅过来,立在廊庑下的婆子匆匆行过礼后,忙将挡风毡帘掀开。
宋宝琅甫一踏进内室,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
宋宝琅自幼被千娇百宠长大,何曾面对过这样的事情,她极力掐了掐掌心,勉强稳住心神后,疾步走到床畔,才看见章氏的模样。
平常对她横眉冷眼的章氏此刻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衣襟上更是晕开大团的血渍,看的人触目惊心。
李妈妈正用沾了药粉的布帕捂着章氏腹部的伤口,沈慧则在一旁为章氏施针止血。
见宋宝琅回来了,沈慧立刻道:“弟妹,我不擅长处理刀伤,你得赶紧找个擅金疡的大夫来。一定要快。”
宋宝琅飞快在脑子里想了一圈,终于想起
来了一个人来。
“我记得太医院的杨院院判擅金疡。”宋宝琅当即看向福善公主,“公主,能否劳烦您帮个忙。”
杨院判是正六品官员,除了在宫里当值外,平素他只为皇亲国戚出诊。宋宝琅担心,徐家的人登门未必能请得动她。
福善公主没二话没说,当即让她身边的女官亲自去杨家请人。
两刻钟后,杨院判与徐清岚先后来了寿春堂。
明明已是冬日了,但着急赶回来的徐清岚却是满头大汗。宋宝琅看见他之后,立刻同他说眼下的情形:“母亲今日与沈姐姐一道出门突然遇袭,沈姐姐已当机立断为母亲止了血,这会儿杨院判正在里面为母亲看诊,让我们都在外面候着。”
徐清岚仓惶点头,目光却落在门口。
侍女婆子们进进出出,端出来了好几盆血水,宋宝琅看的胆战心惊,而她身侧的徐清岚更是倏的握紧了她的手。
福善公主见徐清岚回来了,便自觉没她什么事了,同他们夫妻二人打过招呼后,便先行离开了。
过了约莫两刻钟左右,李妈妈出来请徐清岚和宋宝琅进去。
章氏已被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伤口也处理过了,只是人仍昏迷未醒。
杨院判看见他们二人进来,一面擦手一面同他们道:“那一刀幸好没有伤到老夫人的器脏,兼之这位女大夫及时为老夫人止了血,才给老夫争取了救治的机会。老夫刚才为老夫人缝制伤口时给她用了麻沸散,等药效过了她就会醒来,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杨院判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地方后,又开了药方,然后便要告辞了。
宋宝琅让人给包了丰厚的诊金,徐清岚千恩万谢过后,亲自将杨院判送出府门,待杨院判坐上马车离开后,他才又重新折返回到寿春堂。
寿春堂中,宋宝琅和沈慧相对而坐,齐齐松了口气。
沈慧松了一口气是因章氏是与她一道出门时出事的,若她当真有个好歹,她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的。
而宋宝琅则是觉得,虽然她和章氏相看两厌,但她从没盼着章氏死。
寿春堂的婆子为她们二人上了热茶,她们两人刚吃了一口,徐清岚就回来了。
徐清岚先是谢过沈慧今日及时为他母亲止血后,又问起了他母亲遇袭的具体情形。
“今日我陪姨母用过朝食后,姨母说今日天气晴好,让我陪她出门走走。之后她带我去逛了几家衣料首饰铺子,要替我买衣裙首饰,我推辞不肯后就提前出了铺子等姨母。姨母当即就生气了,便将我甩在身后走得很快。我在身后追姨母的时候,看见有个戴着斗笠的黑衣男子突然撞上了姨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无意撞上了,直到我看见他手上有匕首……”
提起先前的事,沈慧仍觉得心有余悸。
但宋宝琅听完之后却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听着这人像是专门冲着母亲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