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摧鼻尖蹭在她脖颈,深吸口气,终于道:“阿萤,再亲我一下。”
这声称呼三日来听了太多回,起初她还会下意识冒冷汗,如今听得多了,竟也习以为常。
她只盼他快些离开,这时候什么都好说,于是回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晏雪摧却不满意,“我是如何亲你的?”
池萤不想同他讨论这些,更不愿回忆,“殿下快些去吧,莫要让父皇久等。”
晏雪摧:“亲完就走。”
池萤拗不过他,只好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住他的唇。
她不会那些碾咬吮吸的花样,舌头也没有他的灵活,可以抵到很深,更没办法让自己丢掉脸面,做出那些不雅的动作,她现在只想把马车内的一切忘个干净……
果然这个浅尝辄止的吻还是没能让他满足。
晏雪摧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唇,低声道:“画册都白学了。”
池萤红着脸,抿了抿被他咬痛的唇瓣。
晏雪摧道:“好好学着,总不能让我一个瞎子伺候你。”
池萤简直无地自容,却在这时猝不及防被他抬起蹆,她吓得险些失声,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好在他只是随意抬了抬,又捏了捏,确认她没什力气,只怕站稳都费劲,只好自行起身更衣。
池萤这才松口气,掐紧的指尖也慢慢放松下来。
难得见他应召入宫,她忍不住问:“殿下何时回来?”
晏雪摧笑道:“你是希望我早回,还是晚回?”
池萤避开这个话题,猜测道:“是宫宴是我与睿王妃中药之事吗?”
晏雪摧:“大概吧。”
池萤:“殿下可知是何人所为?”
晏雪摧:“有些眉目。”
他俯身吻她的手指,柔声说道:“用不用我替你报仇?”
池萤痒得手指蜷缩起来,只催促他:“朝堂后宫的事我也不懂,殿下快去吧。”
晏雪摧一笑,俯身捏捏她脸颊:“等我回来,希望能看到你于床笫之事上,有所进步。”
池萤:“……”
养心殿。
晏雪摧一袭玄底金纹长袍,迈步入殿行礼,永成帝搁下手中朱笔,抬眼看他,一时竟微微怔神。
自从定王早逝,七郎双目失明,他对外性情虽也一如既往的从容有度,可其中却隐隐透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颓然。
永成帝还记得,当年查出荣王残害手足兄弟,他各方权衡,又念及父子之情与荣王昔日功劳,并未处以极刑,只判终身幽禁,当日他向七郎解释缘由,七郎也只置之一笑,道了句“父皇英明”。
可他分明从那灰暗沉寂的眼眸深处,看出死水微澜般的消沉与不甘。
那时他恍惚发觉,自己好似看不懂这个儿子。
怕他心中有恨,永成帝这两年皆以失明休养为由,不曾给他安排朝中要务,更因心中那一丝隐秘的不安,丽妃一提议,他便顺水推舟,将一个家世不显的伯府嫡女赐婚给他。
可这两回进宫,群芳宴上一袭红袍玉带轩轩韶举,今日玄衣在身更显龙章凤姿,七郎身上那沉寂已久的朗朗意气,竟仿似突然回来了。
他能想通最好不过了。
永成帝心中宽慰,抬手叫人赐座,命太监总管康福将群芳宴一案的审查进度详细道来。
康福上前,朝晏雪摧躬身施礼,道:“太医诊出,睿王妃当日乃是中了暖情香之毒,可慎刑司派人仔细查过,宴上酒水、茶食、熏香都无不妥,却不知这暖情香从何而来,是何人所下。”
晏雪摧敛眸,下毒之人的确另辟蹊径,若非他无意间嗅到王妃发间牡丹的异香,恐怕也难想到那暖情香竟被藏于花内。
康福又道:“倒是八皇子壶中酒被人动了手脚,那玉壶春较寻常烈了数倍不止,八皇子身边长随称,当时殿外有个面生的宫女指引他们前往偏殿休息,八皇子自是不疑有他,直接推门而入,这才酿成祸事。”
晏雪摧凝眉:“面生的宫女?”
康福道是:“当时殿外巡查的侍卫,也说是一名宫女特来告知,说听到偏殿中动静异常,疑似有男女私通,请他立刻前去查看。那侍卫进门便见醉酒的八皇子与睿王妃在内,先入为主地以为两人私相授受,他不敢耽搁,当即禀报给了陛下。”
又说起睿王世子一路哭喊,惊动了扶风殿外不少人,起因也是一名宫女撺掇,小世子这才急于前往偏殿为母亲求情。
晏雪摧问:“这几名宫女是同一人?”
康福道:“根据他们的表述,大抵是同一人。只是这宫女身着寻常宫装,模样平平,面白敷粉,嗓音细柔,体态微弓,倒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点,加之当日宴上与各宫主子身边伺候的宫女多达百人,一时也难以指认。”
慎刑司倒是请了请画师绘制宫女画像,可这些人连宫女的五官都讲不清楚,画出来还不知有几分相似,最有嫌疑的几处宫殿,更不会主动出来指认画中之人,案子的进展便停滞在这处。
永成帝在这时开口:“宫闱秘事到底不
宜大张旗鼓,朕知你于办案追踪上颇有心得,当日群芳宴你亦在场,不知你可有思路?”
晏雪摧道:“父皇不妨查一查,那暖情香是如何入的宫闱,经何人之手,又流入了哪些宫殿。”
话音落下,永成帝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这暖情香顾名思义,本就是妃嫔榻上邀宠的禁药,他也是出事后方知,后宫竟有妃嫔在偷偷使用此药。
晏雪摧:“既有人用药,其手中必有多余残留,可从此处入手。”
永成帝递个眼神给康福,康福当即拱手应下。
“此事朕就交由你全权审理,你意下如何?”
晏雪摧唇边掠过一抹自嘲:“父皇,儿臣是个瞎子。”
永成帝“嗳”了声,“这有何难?你看不见,朕就命人口述上禀,你想查何人何事,只管吩咐下去,朕会下旨,命各宫全力配合于你。”
晏雪摧当然知晓,于此案中,他是最没有嫌疑的皇子了,除了他,永成帝交给谁都不会放心。
所以他这几日都在府上静候宫中传旨。
不过慎刑司还是太废物,只查三日便无从下手了,逼得他只陪了王妃三日。
离开这一会功夫,他竟然有些想她了。
她懒得很,做什么都羞,半点都不愿动的,他这一走,她只怕要赖在床上,躺到天荒地老了。
晏雪摧捻了捻指腹,那温软湿腻的触感仿若还萦绕指尖久久未散,令他只想,抵进那处,再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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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35章
晏雪摧应下此案,当下便与康福一同前往睿王妃所在的章华宫。
当日查出暖情香后,睿王替睿王妃解了毒,夫妻俩暂且留在母亲宜妃宫中,配合慎刑司调查。
尽管永成帝下令不得外传,可此事还是不胫而走,期间也有各宫嫔妃借寻常走动为名,前来章华宫安抚睿王妃的情绪,亦想借此机会表明自身态度,她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慎刑司严查。
宜妃冷眼看着这些伪善面孔,到底不好当面啐骂,这些人想搅黄八皇子的婚事,怎么不拿自家儿媳开刀,她的儿媳招谁惹谁了?
睿王妃心如死灰,几度寻死觅活,好在都被人劝住了。
晏雪摧来时,皇后与几位嫔妃都在睿王妃的偏殿中,你一言我一语地宽慰。
晏雪摧向睿王说明来意,睿王原本还意外,父皇竟将此案交给他来审理。
可转念一想,老八被人设局,所有皇子皆难脱嫌疑,甚至包括他自己,而他同时又是受害者,并不适合主审。反倒是七弟双目失明,两年来不问政事,早已在储位之争中提前出局,他来查最合理,也最公允。
既是查案,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偏殿内妻子与诸位娘娘都在,睿王虽为八皇子一事心存芥蒂,可昭王目不能视,倒也无甚需要避讳的,直接引他并一位御医、两位慎刑司主事进殿。
皇后、丽妃、兰嫔等人都在殿内,众人见是昭王来,面上无不闪过一丝愕然。
晏雪摧朝众人见礼。
皇后含笑温声道:“有你在,本宫就放心了,相信此案必能尽快水落石出。”
兰嫔也跟着松口气。
她是庆王生母,此案中嫌疑颇大,她又是不愿招惹是非的性子,虽然什么都没做,却生怕旁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来,因此连着几日惴惴不安。
这昭王自幼聪慧过人,十岁时就助大理寺侦破几桩陈年旧案,断案能力有目共睹,当年荣王设计陷害定王,当真是天衣无缝、赶尽杀绝,可昭王还是从蛛丝马迹的线索着手,一步步探查出真相,最终扳倒荣王,替兄报仇。
就怕他如今双目失明,又沉寂两年,不知此次能否查出真相了。
一旁的丽妃笑道:“陛下也真是,明知你行动不便,还把你召来宫中劳心劳神,难道这阖宫上下竟无一人能查案了?”
这话属实将皇后与昭王一并讥讽在内,不过皇后多年来也习惯了她说话夹枪带棍,并不计较,晏雪摧亦是一笑置之,只请睿王将当日宴上王妃随身之物取出来重新查验。
酒水膳食没有问题,那么暖情香最有可能藏于随身的香囊、锦帕、头油、脂粉等物中,睿王早已将这些物品归置在锦盒中,可慎刑司查验多次,也并未发现异常。
锦盒打开,浓烈的脂粉香膏气扑面而来,晏雪摧额头青筋直跳,但还是耐着性子,凝神辨别。
睿王知他看不见,正欲一样样介绍,晏雪摧忽然用锦帕裹起一枚梳篦,递给身旁懂香的御医。
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那御医接过梳篦,置于鼻尖仔细嗅闻,果真辨出其中一股极淡的暖情香气,他眸光一亮,却又迟疑道:“只是光靠这梳篦,似乎不足以令王妃娘娘中毒至深……”
睿王立刻道:“可头油中也无毒啊。”
晏雪摧眉心紧蹙,已有几分不耐,“那日的牡丹在何处?”
若非阿萤中药之事不好外传,他早就明言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丽妃猛地攥紧手中的锦帕,脸色煞白,却也很快强自镇静下来。
睿王脸色微变,立刻命人去寻那日的牡丹。
当日他为替妻子解毒,两人巫山云雨,钗环散乱,那牡丹早就被扔下床榻不知所踪了。
好在收拾床褥的宫女见那朵绛纱笼玉开得硕大饱满,又是难得的名品,没舍得丢弃,而是放在后罩房外的水缸中养着。
牡丹取回来后,御医当即仔细查验一番,果然发现了其中蹊跷。
这暖情香的气味散了三日有余,但靠近鼻尖,还是能嗅到其中淡淡的异香,御医立刻道:“问题怕就出在这牡丹花上!”
皇后神色微凛,立刻传审当日给睿王妃备花的花房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