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珠乌发如瀑,柔顺地披散在肩背。裴淮见状,没忍住将掌心贴过去,心中喟叹不仅瞧着像油亮亮的锦缎,摸着的感觉也不遑多让。
“皇上今儿个出宫,可曾查到什么了?”
沈韫珠微微仰起头,眸底清澈一片,好奇地问道。
“杨家不仅与江湖势力有所勾结,似乎还——”
裴淮顿了顿,沉声说道:
“似乎还在暗中囤积粮草,训练私兵。”
私兵?
沈韫珠眸光微凝,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萧廉今日所言。
霎那间,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心底油然而生:
杨家该不会与西岐有什么勾连吧?
“怎么了?”
裴淮察觉到沈韫珠神色有异,垂眸看向她,声音和缓地询问道。
沈韫珠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妾身只是有些惊讶。”
裴淮将沈韫珠搂得更紧了些,低声叮嘱道:
“此事非同小可,朕会继续派人暗中盯着。你在宫中也要多当心宜妃,要做什么便叫上纯妃照应你。”
“妾身明白。”
沈韫珠乖巧地应了一声,忽然想起宜妃抱去的那些白兔,仿佛便是凤翔府进贡的,心中不禁怀疑更甚。
沈韫珠琢磨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此事凶得发邪。还是该暂时同裴淮联手,先除去宜妃等人再说。
至于萧廉要同西岐结盟——
沈韫珠眼底掠过一丝嫌弃,还驻守边关呢。都不说胜仗,他哪怕在裴淮手底下讨过一场平局吗?
沈韫珠点了点裴淮胸膛,蓦然提议道:
“不如过一阵子,妾身假装遇喜,替您把宜妃钓出来?”
“假孕?”
裴淮着实被沈韫珠惊了一下,随后忍俊不禁地挑眉道:
“到时朕若不承认与你做戏,反将你治罪灭口,你可找谁哭去?”
沈韫珠哼道:“那自是去找阎王老爷、孟婆娘娘,告您负心薄情,卸磨杀驴。”
“假孕实在犯不上,朕教你一招——”
听见男人含笑的语气,沈韫珠便猜到他要说什么,想捂耳朵却也来不及了。
“你可以当真给朕怀一个。”
裴淮暧昧地抚摸着沈韫珠腰后,柔声哄骗道。
沈韫珠妆奁底下压着的可就是避子药,闻言心虚地卷起被子,扭过身去。
“妾身有些困了,明儿个再说罢。”
沈韫珠刚病过一场,裴淮本也没想做什么,只是逗逗她罢了。
见状,裴淮只当沈韫珠是害羞,低笑着吻了吻女子发心,从背后拥她入眠。
万籁俱寂中,沈韫珠轻轻颤动眼睫,恍若振翅蝴蝶。
第39章 宠妃做派
次日清晨, 姜德兴如往常一般来唤裴淮早朝。沈韫珠因为白日里睡得足,又没有在夜里折腾,此时竟也一并醒了。
裴淮见沈韫珠撑着身子跪坐在榻上, 青丝柔顺地从肩头倾泻而下,不由得伸手抚了抚, 嗓音低哑地道:
“时辰还早呢,珠珠再歇会。”
沈韫珠还没全然清醒过来, 面颊贴着裴淮的指腹蹭了蹭, 迷迷怔怔地道:
“妾身伺候皇上更衣。”
说罢, 沈韫珠先一步掀开了花帐。
“哎哟,奴才该死。”姜德兴以为自个儿吵醒了沈韫珠, 连忙告罪道。
实在是往常来唤早朝时,从来没见沈韫珠起身服侍过, 偏皇上也不计较,还得嘱咐不让人惊扰娘娘。
“本宫自个儿醒的,不怨公公。”沈韫珠披了件罩衣下榻, 捧过摆在脚踏旁的龙靴。
裴淮坐在榻边, 见状不禁皱了下眉,伸手将沈韫珠扶进怀里。
“地上凉,回去躺着。”
裴淮将沈韫珠抱回榻上,掖好锦被, 这才转头吩咐御前宫人进来伺候。
因着重华宫离皇帝的寝宫很近, 御前宫人来往也方便。裴淮晨起上朝的时候, 通常用不着使唤沈韫珠宫里的人, 是以画柳和青婵都不曾跟着进来。
察觉到身后女子哀怨的目光, 裴淮不禁暗自好笑,柔声哄道:
“并非不让你伺候, 不过是怕你折腾着凉了。你若真想服侍,待会儿玉带让你来系,好不好?”
沈韫珠这才满意了些,伏在裴淮肩上轻哼道:
“妾身没有您的宫女儿年轻貌美,更没有她们贴心会伺候,皇上嫌弃妾身也是应当的。”
正替裴淮穿靴的宫女闻言,当即浑身一颤,连忙磕头道:
“娘娘饶命,奴婢万万不敢勾引皇上!”
沈韫珠笑意顿住,垂眸看着瑟瑟发抖的宫女,不禁暗暗叹气。
这可实在是冤枉啊,她方才真不是在指桑骂槐来着。
“本宫不过是同你们皇上说笑呢,起来罢。”
沈韫珠语气尽量温和,企图挽回些好名声。
裴淮好整以暇地瞧着沈韫珠,不由得闷笑了几声,立马被沈韫珠嗔怪地瞪了一眼。
裴淮被瞪了也不恼,伸指点了点沈韫珠眉心,调笑道:
“娘娘果真是个胭脂虎,怪不得人家畏惧。”
沈韫珠好不容易生出些侍奉的心思,却偏偏接连受挫,倒惹得她一肚子不痛快。
“皇上快去更衣罢,莫要误了时辰。”
沈韫珠翻身朝榻里卧着,一副不愿不搭理裴淮的模样。
裴淮哑然失笑,竟真的二话没说,起身掀帘出去了。
沈韫珠半晌没听见动静,忽地回身瞧了一眼。只见内殿空空如也,心里顿时更气了,决意今夜定要让这男人吃个闭门羹。
“又骂朕什么呢?”
头顶忽然传来裴淮低沉含笑的嗓音,沈韫珠差点咬着自个儿舌尖,立刻拥着锦被坐起身来,反问道:
“皇上怎地又回来了?”
裴淮随手将玉带扔在被面上,立在榻前张开双臂,徐徐道:
“当然是来哄娘娘高兴的。”
呸,谁稀罕!
沈韫珠心底暗啐,最终却架不住被十二旒下那双凤眸注视着,手指默默挑起了玉带,跪坐在榻上。
沈韫珠握着那条玉带两端,双手环过裴淮腰后,又绕到身前来系紧。只见她神情平静,指尖却不那么安分,有意无意地蹭着裴淮腰际。
裴淮不由勾唇轻笑,暗自握拳忍着,纵容沈韫珠悄悄冥冥的报复。
沈韫珠心下畅快不少,抬眸时却又被裴淮的目光烫了一下。
沈韫珠想了想,拉着裴淮俯下身。伸指撩开裴淮眼前的五色玉旒珠,而后又放下。
又撩开。
“珠珠这是做什么?”裴淮忍俊不禁。
沈韫珠放下珠串,满意地点点头,认为自个儿弄清了这两回败下阵来的缘由。
“皇上戴这冕旒的时候,瞧上去是要骇人些。”
裴淮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再这么耽搁下去确实要迟了,裴淮替沈韫珠将发丝捋到耳后,低声道:
“朕先去上朝了。”
沈韫珠闻言,也乖乖松开缠在裴淮臂上的手。
“恭送皇上。”
待送走圣驾,画柳带着几名宫女重又进殿来伺候。
“娘娘可要现在起身?”
“嗯。”沈韫珠靠在引枕上,琢磨道,“等下去纯妃那儿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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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宫内,方岚一袭碧色秋海棠纹宫裙,靠坐在紫檀木炕桌旁,愈发显得沉静恬然。
方岚指间捻着几张誊着佛经的宣纸,眉心微蹙,似是碰上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悬谜。
“娘娘,可是这佛经有什么不妥?”
林衡见方岚神色凝重,忍不住低声问道,眉宇间流露出隐隐关切。
方岚放下手中的佛经,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
“我原本怀疑这佛经上是娴容华的字迹,可仔细比看过后,却又似乎并无相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