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赶上朕不在的时候来送画?倒是挺巧的。”
第40章 情尘未脱
沈韫珠心头一震,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作娇嗔状,伸手轻轻推了裴淮一下。
“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还怀疑妾身不成?”
沈韫珠眼波流转, 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撒娇, 像一只慵懒猫儿,轻轻挠着裴淮的掌心。
裴淮被沈韫珠这副娇憨模样逗笑,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朕不过是随口一说, 珠珠不必放在心上。”
裴淮神情温柔,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但沈韫珠清楚, 裴淮方才问话时的语气绝非玩笑。裴淮既有疑虑,便不会轻易消散。
沈韫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裴淮的神情, 见他深邃凤眸中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幽光。
沈韫珠不禁暗自思忖,看来接下来这阵子得谨慎些才行。亏得她好心想提醒裴淮,反倒惹得裴淮疑心起她来。
“珠珠下午可想随朕去箭亭?”
抚着怀中的温香软玉, 裴淮眸色渐深, 忽然开口问道。
裴淮语气平静,却让沈韫珠心中蓦然一紧。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去那儿了?”
沈韫珠状似不解地问道。
裴淮轻笑一声,缓缓解释道:
“今岁秋狩因水患一事未能成行,明年朕打算带你一同去围场。今儿个日丽风清, 正适合去练箭。”
裴淮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韫珠, 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迎着裴淮的目光, 沈韫珠镇定地笑道:
“皇上说的是, 妾身也想出去走走呢。”
“那便这样说定了, 午后朕带你过去。”
裴淮说着,伸手揽住沈韫珠的腰肢, 忽然低头吻住她的唇。
沈韫珠渐渐呼吸急促,觉得裴淮这一吻似乎有些迫切而不得章法,仿佛躁动不安的笼中困兽,急于占有什么,又或是撕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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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京兆尹赵宥光进宫来见,沈韫珠便自顾自地去偏殿眯了个盹儿。
待醒来时,紫宸宫的宫女为她捧来了一身衣裳。沈韫珠瞧了瞧,只见是一件浅云色窄袖劲装,骑射时穿来最合适不过。
沈韫珠束起青丝,不似平日妩媚,反倒多了几分英气。约莫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沈韫珠起身朝御书房走过去。
刚走到门外,便见一身绯色官袍的赵宥光从里面出来。
赵宥光乍见到个这副打扮的女子,不禁微微一愣。
姜德兴连忙在旁提醒道:
“赵大人,这位是娴容华。”
赵宥光赶紧收回目光,退到一旁,拱手行礼道:
“微臣见过娴容华。”
“大人多礼了。”
沈韫珠浅笑颔首,抬步走进御书房,忍不住又回头瞧了一眼。
裴淮端坐在长案后,瞧着与素日打扮全然不同的沈韫珠,眼底不由划过一抹惊艳。
“瞧什么呢?”裴淮勾唇问道。
沈韫珠噙笑走近,想起这男人令她不痛快,于是随口道:
“这绯色官服倒的确衬得人格外俊朗。”
果然,裴淮顿时没了笑意,面色不虞地冷哼道:
“朕去更衣了。”
沈韫珠掩唇轻笑,在裴淮经过时悄悄勾了下他的手,“瞧您,也忒小气了。”
裴淮淡淡扫了沈韫珠一眼,沈韫珠当即转身逃了,还要在门槛处软声道:
“您快更衣罢,妾在外面等你。”
瞧见女子灵巧转身躲去门外,裴淮气得直咬牙。姜德兴进来时,不禁朝外瞅了一眼,心道这娴主子倒还真有本事,惹了皇上也能全身而退。
“传旨,京兆尹赵宥光办事得力,恪勤匪懈,赐金鱼带,许借紫。”
裴淮沉着脸,冷冷道:
“今夜便将紫服送去赵府,明日起就叫他换上。”
“是。”
姜德兴连忙应下,疑惑这分明是封赏,怎么听皇上的语气像是要杀头似的。
“还有——”
裴淮凤眸微眯,示意姜德兴近前来,低声交代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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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亭内,早已备好了弓箭。
沈韫珠一路上都在瞥着裴淮偷笑,此时取过一张轻弓,装作不知该如何下手,凑近娇声道:
“皇上,您能不能教教妾身啊?”
“珠珠这么能耐,还求朕做什么?”裴淮抱臂站在一旁,挑眉反问。
“明明是皇上要带妾身来的,此时怎地又不理妾身了?”沈韫珠明知故问地道。
“妾身只是夸那身绯袍好看,皇上都要吃飞醋?”
沈韫珠笑盈盈地踮脚,凑到裴淮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哄道:
“皇上若着绯色,定然比赵大人更加俊朗万分。”
“你就故意气朕罢。”
裴淮哼了一声,到底是上前扶住沈韫珠纤细的手腕,引着她摆出正确的握弓姿势。
沈韫珠摆出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等会儿该如何表现,才能不让裴淮寻着破绽。
沈韫珠搭箭上弦,缓缓拉开弓弦,瞄准远处的靶心。然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弓弦也跟着晃动不已。
随着“嗖”的一声,箭矢歪歪扭扭地飞了出去,最后无力地落在地上,离靶心更是十万八千里。
“皇上,妾身似乎还是不得要领。”
沈韫珠小声嘟囔着,一双美眸中满是懊恼。
裴淮见状无奈低笑,只得绕到沈韫珠身后,虚环着她拉弓引箭。
沈韫珠身子微微一僵,感受着手腕上传来难以忽视的力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沈韫珠忍不住想要抽回手,却被裴淮一把握住。裴淮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薄茧,触上去温暖干燥。
“怎么,珠珠不是要朕教吗?”裴淮戏谑地挑唇,温热气息拂过沈韫珠耳畔。
沈韫珠总不能半路反悔,只得乖乖点头。
裴淮唇角的笑意更深,“那便好好学。”
沈韫珠忍不住浑身紧绷,立马被裴淮抚了抚双肩:
“放松,别绷得太紧。”
沈韫珠如芒在背,被男人的气息紧紧包裹着,根本放松不下来。她本想着藏锋,却不料藏锋藏得太过,惹得裴淮亲自上手,不由暗悔下次还是该表现得聪敏些。
就在这时,姜德兴匆匆而来,禀报道:
“皇上,京兆府派人来禀报,说是在京中发现南梁人的踪迹。”
裴淮微微侧身,余光却在暗中留意着沈韫珠的反应。
沈韫珠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和手里的弓箭较劲,头也没抬地问道:
“皇上,您是有事情要去处理吗?”
沈韫珠在心底暗叹,早就说萧廉是疯了不成?在裴淮的地盘上这么明目张胆。若被裴淮捉住了也是活该,省得他还要同西岐扯上干系。
裴淮收回目光,淡淡道:“无妨,朕陪你再练会儿。”
沈韫珠不禁犹豫了一瞬,要不要顺势留住裴淮。但沈韫珠仍觉着今日之事透着反常,况且她又不在乎萧廉的死活,于是咬唇道:
“皇上自去忙便是,妾身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学不会呢。”
“珠珠当真不用朕陪着?”裴淮语气温柔,再次询问道。
沈韫珠坚定地摇摇头,回眸朝着裴淮轻笑,体贴地说道:
“正事要紧,皇上快去罢。”
“累了便早些回去,朕改日再接着教你。”裴淮不由叮嘱道。
沈韫珠点点头,抱着弓箭轻轻福身:
“恭送皇上。”
待裴淮走后,沈韫珠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再起抬起弓箭瞄中靶心。想了一会儿,还是默默地偏了几寸,故意将手中的箭射偏,令那羽箭软软地跌落在地。
裴淮离开箭亭后,并未去什么御书房,而是登上亭后的楼阁,目光幽深地望着箭亭的方向。
沈韫珠依旧站在原地,一下一下地拉动着弓弦。看上去是在认真练习,实则沈韫珠早已心不在焉,只盼着再演一会儿便能回去歇着。
裴淮眯着眼凝望沈韫珠,细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仿佛的确很生疏似的。
加之方才他再三试探,沈韫珠也没有任何阻止挽留的意思,莫非真的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