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宜妃果然带人朝御前去了。”
沈韫珠恰在空白圣旨上落下最后一笔, 闻言搁下手中狼毫,抬起清凌凌的眸子望向青婵。
“你带着这两样东西, 速去调集羽林卫赶往紫宸宫, 今夜务必擒住宜妃等人。”
沈韫珠将圣旨与虎符一并交到青婵手中, 沉声吩咐道。
青婵此时才留意到沈韫珠动用了那张空白圣旨,不由惊诧道:
“娘娘, 咱们有虎符和凤印在,不是已然可以调动禁军了吗?您何苦浪费了这保命的东西?”
沈韫珠眸光微闪, 淡淡道:
“他既肯信我,我便也该拿出我的诚意。”
今日她亲手斩断后路,便是决心来日要与裴淮殊途同归了。
青婵闻言心中一凛, 再不敢多言, 立马领命而去。
临去紫宸宫前,沈韫珠将雕花银匕藏于袖中,垂眸抚了抚小腹,轻声哄道:
“孩儿别怕, 娘亲会保护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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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韫珠赶到时, 紫宸宫已是殿门大敞, 穿堂而过的夜风勾卷起沈韫珠的衣摆。与往日的庄严肃穆不同, 此刻的紫宸宫中赫然是一片狼藉。
守夜的宫人皆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廊下, 口中堵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沈韫珠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对身后的禁军统领吩咐道:
“守住宫门,一个也别叫他们逃了。”
“是!”禁军统领立马抱拳应道。
待羽林卫将紫宸宫团团围住,沈韫珠立马带人闯入宫内去擒宜妃。
一踏进紫宸宫,便见门口堵着个翻倒的花梨木多宝格,原本摆放在上面的名贵瓷器已尽数碎成瓷片,散落满地。
沈韫珠抬手护着身前,一路穿过凌乱不堪的正殿,直奔御书房而去。
守在殿外的宜妃手下试图阻拦,却终究不敌众多禁军精锐,很快便尽数败下阵来。
还未踏入御书房,沈韫珠便听到杨嘉因尖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可能!怎么会找不到?”
得知杨嘉因还没有拿到玉玺,沈韫珠心下微松,快步推门走进。
只见御书房中,杨嘉因正带着几名宫女在长案后翻箱倒柜。
不仅架上的书卷七零八落,连御案上的笔墨纸砚都被扫落在地。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杨嘉因猛地转过身,看清来人后,不由惊道:
“娴妃?”
沈韫珠望着大惊失色的杨嘉因,忽然勾唇笑道:
“宜妃娘娘,您在找什么呢?”
杨嘉因面容一白,只见沈韫珠身后,跟着一片黑压压的禁军。
羽林卫个个手持长戟,顷刻间已将整个御书房围得水泄不通。
沈韫珠眸光锐利如剑,步步朝杨嘉因逼近,轻嗤道:
“皇上如今不在宫中,宜妃娘娘夜闯御书房,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明明沈韫珠只是个弱女子,甚至眼下还正怀着身孕。杨嘉因却意外地被沈韫珠的气势骇到,禁不住后退半步,仿佛从她身上看见了裴淮的影子。
“本宫要做什么,自无需告知于你。倒是你有何资格调动禁军?围住本宫又是意欲何为?”
杨嘉因强自镇定下来,与沈韫珠周旋,试图拖到援兵赶到。
殊不知她焦急等待的南梁盟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沈韫珠如何不知杨嘉因在等什么,此刻也懒得再同杨嘉因废话,于是冷声下令道:
“来人,将宜妃押入昭仁殿,等候皇上回宫发落。”
见羽林卫当真要冲上前,杨嘉因连忙厉声喝止道:
“放肆!”
“本宫是皇妃,尔等安敢对本宫无礼!”
杨嘉因呼吸微促,狠狠瞪了眼围上前的众人。皇妃的气势摆在这里,倒当真要将众人喝退似的。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沈韫珠忽然开口,冷冷地嘲弄道:
“皇妃?”
沈韫珠本不欲在裴淮回宫之前处置杨嘉因,可杨嘉因偏要负隅顽抗,那便怨不得她了。
沈韫珠向后招了招手,画柳立马快步走到沈韫珠身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怀中的锦盒。
只见那锦盒之中,赫然盛着一方白玉印玺。
沈韫珠侧身将印玺捧出,只见那印为整块羊脂玉雕琢而成。拿起时,还可见底下刻着的“皇后之玺”四个篆字。
认出此物正是本朝凤印,众人心底惧是一惊。
自从裴淮即位,皇后之位便一直空悬。任谁也不曾料到,这枚数年无主的凤印,此刻竟会出现在娴妃手中!
“这回本宫可有资格处置你了?”
沈韫珠目光落在杨嘉因身上,命道:
“宜妃伙同杨家谋逆,即刻废为庶人,拿下。”
这一次,羽林卫再无顾忌。随着沈韫珠一声令下,顿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将杨嘉因和余下的几名宫女尽数擒住。
“你们……你们放肆!”
杨嘉因拼命挣扎着,却终究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下众人皆被羽林卫制在原地。
见杨嘉因已无反抗之力,沈韫珠摆手吩咐道:
“押下去。”
待羽林卫将宜妃等人带走,沈韫珠回眸瞧见一团糟的御书房,不由轻叹一声,扶着腰蹲身去捡地上的折子。
“娘娘,您可真是菩萨下凡,救奴才于水火啊!”
姜德兴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颤抖。
沈韫珠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转眸看去,只见姜德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朝着自己不住地磕头。
“姜总管快快请起。”
沈韫珠被姜德兴那三个响头磕得心头一震,连忙开口请他起身。
姜德兴颤巍巍地抹了抹眼泪,却见沈韫珠久久蹲在地上不起来。
姜德兴定睛一看,发现沈韫珠竟是在捡拾散落一地的折子。
“哎哟,娴妃娘娘!”
姜德兴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劝阻道:
“您如今可是怀着龙嗣,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快去偏殿歇着,这里让奴才们来收拾就是了。”
说着,姜德兴又转头呵斥那些愣在原地的御前宫女: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娘娘扶到偏殿去?若是磕了碰了,可仔细你们的皮!”
沈韫珠拗不过姜德兴,只得在宫女们的拥簇下,缓缓走向东偏殿。
行至一半,沈韫珠忽然停下脚步,望向西侧的昭仁殿,心中还有些疑惑未解。
“画柳,扶本宫去昭仁殿。”沈韫珠沉吟片刻,吩咐道。
画柳担忧地看了沈韫珠一眼,轻声劝道:
“娘娘,您如今怀着身孕,不宜太过操劳。杨氏既已被擒,不如等皇上回来再处置。”
沈韫珠摇了摇头,低声道:
“有些事,只能现在去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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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仁殿里,杨嘉因发髻散落地跪坐在地,手脚皆被捆住,几缕青丝凌乱地贴在惨白的面上。
见沈韫珠走进来,杨嘉因微微一愣,随即怒道: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本宫没那么无聊,不过是有些事想向你问清楚。”
沈韫珠走到软榻边落座,方才站久了,此刻确实觉着腿根发酸。
“你想问什么?”杨嘉因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盯着沈韫珠。
沈韫珠平静地回望杨嘉因,淡淡道:
“本宫只是不明白,你们杨家为何如此疯狂?”
不知这话哪里刺到了杨嘉因,只见她忽然双目赤红,恨声喊道:
“杨家?我不姓杨!我姓元!”
元?
脑海中仿佛有道灵光闪过,沈韫珠骤然意识到这个“元”字,正是西岐皇族的姓氏。
怪不得……
怪不得杨嘉因,不,是元嘉因,会如此不择手段地想要颠覆大周江山。
沈韫珠忽而有些怜悯地望向元嘉因,不由叹道:
“如今大周社稷稳固,岐地百姓安生度日,富足和乐,你们又何苦非要搅弄风云?”
元嘉因瞪着沈韫珠,愤然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