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避让蒋晦从里面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虽然隔着有些距离,但蒋晦厉害,他不敢轻视。
但.....他今夜还能维持往日的敏锐洞察吗?
跟言似卿深更半夜独处一室的时候?
树后的人嘴唇抿直,侧过脸,在潮湿树皮的边侧窥着重新紧闭的门窗,看到言似卿走开了,去了书房那边。
她点了烛火,烛火幽幽。
言似卿在书房耽搁,不是必须要做些什么,而是因为睡意很淡,清醒非常,她甚至有点后悔。
对于她而言,后悔就意味着得反省。
她在反省为什么今夜要松伐戒心。
只是因为对方要远赴前线吗?
她心软了,不想在这当口惹人伤心?
她不确定,只是回忆起刚刚那人蹲下了,靠近了,然后用手指无声挑起一片剪切的碎棉纱。
它粘在她睡裙上了。
他抬头,对视了她须臾。
她很清楚他的眼神里有什么。
克己复礼。
他说他忍得很好。
她平静看着他重新低头,小心谨慎收拾好所有痕迹,甚至把那些小钳子等物也回归原位,再把盒子放回原位。
他们没有任何交谈,他动作娴熟但沉默。
只有雨声,次次都有风雨。
言似卿转身去了隔壁书房,点了蜡烛。
蒋晦疑惑。
不知她要做什么。
只知道她背对着自己,从书房的洗墨台上弄了水。
准备磨墨。
背对着蒋晦,她其实抬手扶额,像是疲惫级似的小小喘息,后轻轻长叹。
拿起纸笔。
“明日你肯定走得早,再转交也麻烦,还得连累小云早起。”
“这里还有一些可信的边疆客商,其实我的人。”
“你若有粮草物资调度上被人暗算,一时周转不开,可以秘密联系这些人,可代为应急。”
“家国之事首要,别的一概别管。”
她写着,也解释了自己在写什么。
蒋晦这边刚弄完,听到她这么说,表情一时复杂。
这肯定是她的底子了,但她肯托付,无关风月,只因他们都在乎家国安危——这一场边疆战事看似来得突兀,但他们都不敢当小事。
因为它来得太奇怪了。
“雪人沟的案子才有结果,这乌呼鹤云若是就以点苍部动手,难说他是不是也因为饷银失手而看到我朝内部的问题,趁机起事....”
蒋晦对此也慎重,没有拒绝言似卿的好意,但他心里清楚,若非必要,他绝对暴露言似卿的底子来为自己增添砝码,因为她越显能力跟资本,越容易被人盯上。
跟肥羊谢氏一比,她个人极强,对一些人而言未尝没有威胁。
他现在都不确定自己的皇祖父对她是什么态度。
弄好后,他走到书房等言似卿写完,这一等,没多久,但时间也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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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远处树后,袖下曲紧的手指碾碎了一片干物,落下橘橙淡香。
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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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池主院,谢眷书还没睡,因为得料理一干贵人们的是,当然不必她亲自操劳,下面有许多下人主事。
管家提到了两件事。
怀渲公主等人因为淋雨了,比较讲究,要泡室内温泉,已做安排。
还有一件事得谢眷书知晓。
她看了画像,眯起眼。
“新任宣威将军,齐无悔?”
“此人,什么来头?”
说起来,大理寺当日那件事,简无良跟周厉的确做到了捂住消息,现在也只有他们跟珩帝那边知晓内情。
帝王也果然不太在乎,照常重用。
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这位新冒头的大红人到底什么身份。
可现在.....
谢眷书有些不明所以:“他是主动跟你这般说的?”
“是,小的后来打听过,好像没几个人知道言大人的喜好,她鲜与人聚餐接触,也是刚来长安,也一直在世子....额....”
在宴王府父子的“控制”下,就没流落到别人手里过。
那知她喜好的大概也只有雁城人了。
这位齐将军是雁城人?
不止,想必还是极亲密的人。
谢眷书冷笑:“倒像是故意让人知道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显摆?
还是因为现在用的是假身份,又不敢真身份真的被埋没?
谢眷书也是极聪明的人,已经有所猜想,“那,言大人什么反应?”
“似乎没什么反应,下人去收果盘的时候,发现她吃了,但吃得不多,别的也吃。”
“就很稀松平常的样子,看不出特别的喜好。”
谢眷书:“也没特别避开橙橘果干?”
管家:“没有,但夸了我们家的果干很好吃,都很好吃。”
谢眷书若有所思,后失笑。
“不用查那位齐将军了。”
“她知道,但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就不用查。”
谢眷书看下手边的帖子,管家留意到,低头谁:“怀渲公主有意邀约那位,但怕被拒绝,她说今日看您跟言大人关系不错,希望您以主人家身份邀约诸女眷上温泉山一聚,不知大小姐您是否同意?”
谢眷书在想:她是同意的,但人家同不同意,她不确定。
“明日再说吧。”
“那些王爷皇子自有他们的前程要算计,反而不计较这里的舒适与否,但怀渲殿下她们来过多次,不要怠慢了。”
所以她还得亲自去拜访。
好在主院距离皇族女眷们所在的别院很近,就风雨连廊的几步路,谢眷书出了院子,在仆人们撑着伞的庇护下,路过许多护卫的巡逻,到了怀渲公主的别院。
里面,怀渲穿得清凉,已经上池子吃着瓜果,品着小清酒,外面下雨含量,里面温泉池子紧闭,却是温热,她看着还在池子里兮兮的女儿,眉眼倦怠宠溺。
“如果没有那些麻烦,这么过日子多好。”
“何必争来争去....”
“吾儿,别去想你那表哥了,就你这样的,但凡他真看上你,我都得拦着,怕你糟践他。”
!!
小郡主愤怒,鼓着腮帮子,“母妃就这么看我的吗?我最近也是很用功读书,还能作诗了,偶尔想想,没准我也有成为世间诗人的潜质!”
怀渲公主噎住,呛了好几下,吐出一口龙眼。
小郡主哼哼唧唧,“母妃好恶心....怎么吐到我池子里了?”
她跟前漂浮了一颗东西,下意识抓了下,看到是一颗小球体。
随口一说,但仔细一看。
黑白,纹路,血丝。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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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夜里蛰伏结束回归的人刚回到某个房间。
屋内坐着一个人。
对方瞧着他。
“让你去盯梢蒋晦,不是让你去偷窥女子啊,齐将军。”
沈藏玉没有解下湿漉漉的黑袍,因为这里是别人的房间。
他站在了能汲取滴水的毛毯上,看着眼前人淡淡道:“你我同为王爷办事,你献计,我执行,我承认你的地位比我高一些,我也是一直按照你跟王爷的计划行事的——但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我非习武强者,怎么可能追踪蒋晦并且不被他发现,也只能预判他临走前一定会去找言似卿,这才一直盯梢在她房舍附近,守株待兔,你觉得,我这方法有错?”
“不过你能知道我的行动,看来另外也安排了人盯梢我了。”
“既信不过我,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