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种滔天罪行上一直很谨慎,不愿意随便给人冠上罪名,所以后来还是很缜密地继续往下查。
可她也一直纳闷。
“是你一直没有把我用蛊的事捅出去,我也没等到这件事的暴露,甚至我还在等待中想着,你完全还可以借谢氏那些老古董的手腕害我。”
“但还是没有。”
“这就不仅仅是别庄幕后凶手的手腕了。”
“你,那会可能还觉得我有别的利用价值吧,我想看看王爷你还想做什么。”
“果然,后来抓詹天理,从詹天理那又引出了尘。”
她的手搭着窗柩木框,细指青葱,依旧背对着他们。
泠王已经认命了,苦笑,苦笑中尤带着几分不甘。
“其实,本王也没有赢,但你也不算赢,因为宴王他....”
“泠王,你还是太小了,有时候,年纪小,很吃亏。”
什么?
言似卿转身,露出窗口大片留白。
一眼,魏听钟都沉默了。
泠王神色大变,眼底满是惶恐。
因为对面那客栈——窗户全部敞开。
弓箭手密密麻麻,弓上箭。
在他们之中,其中一个窗户,也是正对着言似卿这边窗户的窗口。
蒋嵘一身常服,甚至连甲胄都未上身,兵器也未携带。
就这么淡淡看着他们。
也....淡淡看着自己的第四个弟弟。
那眼神跟看祈王,看冽王,看所有弟弟.....一般无二。
年纪小,怎么吃亏呢?
因为没见过帝国建业的艰难,逐鹿天下的凶险,也不知父子杀戮于战场,建功,建国,一并得从龙者信仰臣服的荣耀。
“父子靠背浴血,托付前程性命,歃血而屠真龙,上位,再背德离心,至少对彼此实力是顾忌的。”
泠王始终不知兵部宴王权力之胜。
帝王不是不想杀,而是杀了,兵部大乱,外敌北逾将侵!
帝王投鼠忌器。
真正掌权者,从来不需要蝇营狗苟的算计。
最强的兵马在谁手里,谁就是定鼎的江山。
而现在帝王跟宴王各自的兵马实力对比,谁也不知道,因为他们甚至不清楚——自己手头的兵马将领里面,谁又会反水。
这是不确定性,外敌之恶又是绝对的确定性。
所以,局面能保持十数年,如今日。
你看宴王需要参与设计冽王跟祈王吗?
他没动过手。
就算元后当年真做了什么,有证据,也没什么意义。
帝王已经过了最合适铲除隐患的时间了。
——现在,宴王府确实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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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似卿踱步,走过呆滞的泠王身边,低声言语,“还有你不仅低估了你的兄长,你的父王,甚至....更低估了你养的心腹。”
泠王此刻才真正震惊。
言似卿没有再解释。
外面门一开,早就尘埃落定了。
泠王的人都被拿下了。
魏听钟把人交给下属,马上送往皇宫,人却跟在言似卿身后。
四下无人时。
“言大人是怎么确定今日宴王府绝对无碍的。”
“就这么不看好陛下的权威吗?”
这是大不敬了,但这位魏大人还是问了。
言似卿看了看他,叠好已经用过的帕子,“上次的五十万饷银,蒋晦还是用上了。”
这要么说明帝王在宴王跟外敌之间还是选择信任了宴王府,至少现在不会动。
要么说明宴王不需要管帝王态度,直接命令兵部过了其中流程,直接让蒋晦用上这一笔钱。
魏听钟挑眉,后飒然失笑。
的确。
“那,齐无悔呢?”
“你怎么知道.....他现在真正的主子是陛下呢?”
言似卿走了,留下背影。
“我不确定,但魏大人你同意了我的计划,在这守株待兔,那就是陛下的默许。”
“陛下既然默许,就意味着他知道很多。”
“那只能是有核心人物上告过。”
他可以冷眼看这些儿子斗来斗去,因为他有许多儿子,也有许多孙子。
还有时间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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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沈藏玉已经被放出了。
被皇宫禁卫带着帝王密令过了大理寺审查,在简无良冷漠的目光下离开审讯室,拉扯了下衣袖,也没有对大理寺上下露出恶意,只是淡然,淡然走在染血的走道中。
李鱼皱着眉,神色不太好看,低声说:“好复杂危险的人.....”
也毫无底线。
这算什么?投靠一个算计一个?只为攀附最高权位。
难怪连妻女都能毫不犹豫抛弃。
这种人,太可怕。
简无良冷笑,“太贪的人,迟早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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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已经提前验证在谢氏。
谢氏的雍容古老宗庙中。
长老们汇聚一堂,但第三次让一个女子入内。
历史上只有三次。
谢氏家主跟这些长老听完事情大概,也看向跪在地上的十几个老头跟一堆谢氏心腹。
这些人,都攀附了泠王。
跪着,坐着。
而庭中唯一站着的也只有谢眷书。
她今日一举之力,主动掀起这场风波,主动进攻,尽显狰狞的锋芒。
最后开口。
“太贪的人,未必一无所有,但介入党争且失败的人,一定抄家灭族。”
“现在,唯一能救谢家的人只有我。”
“诸位长辈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吧。”
“你们摇摆犹豫多年,都不愿意承担择选失败的结果,也无侦察真相的能力跟勇气,反正现在已到绝路。”
“那不如让我承担了这风险。”
“诸位等结果就是了。”
坐着的人集体变了脸色,不少族老甚至神情有些恍惚。
他们想到了另外两位女子。
谢后,宴王妃。
现在又加上了一位谢氏女子。
谢氏,似乎这百年来有点古怪,代代....阴盛阳衰得很。
甚至其中显现的女子之大才都远胜过许多当事男儿豪侠。
他们无奈,却又感觉十分复杂。
额,总比一个不出好?
细算来,出人才的频率还不低——三位女子也只是间隔四十多年。
相当于十几年出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