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老官放在外面如何受人敬重,实则朝堂一抓一大把,也没听出有什么功绩成就,也就是在一个位置上熬资历吃俸禄.....不倒翁一样见风使舵。
这类官员可太多了,什么清流不清流。
书读得多了,名声架构好,就以为兜得住一肚子的屎罢了。
她满不在乎,却惊讶言似卿好奇对方,而且询问的声量也不算很低,但也不高。
“前些时间查案,看过一些卷宗,沧州那边出的灭门官司,似乎就是他们家的,我记得他们家三代族谱,算是这位老先生侄子?”
“看来现在是已经摆平了。”
“都能帮学生娶妻了。”
整个大厅又一片死寂。
她再低声,也有人在意,有人企图知道她在说什么。
说什么不重要,她重要。
她重要,那她真说了什么,其实也重要。
连了尘都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出。
这位李老整个人僵住,怒不可遏,但还算知道言似卿身份,冷静下来了,只行礼说:“世子妃殿下,您这是污蔑,老夫一身清白....”
言似卿没打算在这定官司,就问了一句,“是你侄子吗?”
从容,婉约,闲谈一般。
她突然提,就不只是白提,所有人都联想到她过往的事迹——那人肯定犯事了,她肯定也有把握拿人下罪。
那到底是不是这李老的侄子就很重要了。
她都不问别的,就只问是不是。
李老脸色难看,却骑虎难下,因为他不确定她能在长安大理寺看到的案卷,是不是意味着大理寺已经在调查了?
老家那边其实没摆平?
万一确定了罪名....他一咬牙,只说:“我们李家绝无这样的败类,想必是误会。”
言似卿:“确实误会了,刚刚我还担心老先生您可能并不知晓此事,否则基于你的作风名声,一定会撞柱而亡,好成全大义名声,保全家族公义。”
“还好,老先生你知道,不仅知道,还确定那人不是你家的。”
“那想来,这事廖家也知道?”
廖家的人一个机灵,尤其是廖青听到自家老母亲拍桌一下,猛然反应过来,跟自己的大哥一起滑溜跪下了。
“母亲息怒!”
“大哥注意母亲身体!”
“我们真不知道!!!”
“若是知道,怎会答应这门亲事.....李老确实没提啊,想来是真的确定那人非他李家人。”
廖青故作心急火燎,拉着李老要怼天发誓....
李老被这汉子一样莽撞的人缠住,难堪狼狈,却不敢当着官员跟皇族之人的面发这种誓约,不然万一被查出他撒谎,那.....
怀渲看出来了,挑眉,“别随便发誓,我们几个算是代表我皇室前来,君权神授,李老想好了再说,不然算欺君。”
李老头皮发麻,进退两难,其他几个老朽原本在言似卿开口后就想占着清流抱团指责言似卿污蔑他们,结果!
一下子就不敢开腔了。
谁家没点脏事啊,万一记录在案,这人通晓隐秘,随便说两句....
清流名望都在于名,名没了,民间的反噬只会更恐怖。
她懂其中厉害。
所以知道这类人最好对付——百无一用是书生不是没道理的。
他们的烂笔头,其中也是双刃剑。
不过,她也不纯欺负老人家。
目光一扫,她正要开口,却见那新娘子扯掉红盖头,问身边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可知情?”
“还认么?”
那新郎官原本就六神无主,小心翼翼想要淡化自己,结果现在....
“娘子....”
什么娘子,呸!
他心生希望,廖家长孙女却镇定,重复问他:“你认不认李老?”
另一把双刃剑来了。
把他架上去了。
也算是回敬他跟那几个人老头此前架着她在火上烤。
不是满嘴道义名声贤良淑德吗?
她们女子要守这些名声,那他这样的臭书生呢?
若知情,却瞒着廖家,那是为骗婚。
若不知情,但现在知道了,那就得做选择了,李家这么大的恶行,李老若隐瞒不报,功德有损,他一个新科进士,功名利禄在前,是认,还是不认?
认了,是师生情谊,但做官是不要想了。
不认,那就是无情无义!
前面还理直气壮,诡计百出的货色,现在一到绝境,满头大汗,左右为难,浑然一副窝囊废的摸样。
众人亲眼看到这人不堪,顿时议论纷纷,鄙夷不已,哪里还有挑刺廖家姑娘的,只觉得这人可恶!
“天呐,这是骗婚啊。”
“搞不好还想利用廖家洗罪!”
“我说这李老头这么上赶着帮这穷书生....”
“可恶!”
“廖家肯定退婚咯,这不退都过不了阁部那一关,家里人不用做官了,万一牵扯上,可是大麻烦。”
但不少人也看出来了,这廖家姑娘....能抗事!
聪明是肯定的,但不少人觉得她最难得的是——言似卿既已出面帮忙,要撤掉这一门烂亲事,也肯定能成功,她本可以安静等待,让言似卿把事给办了,她好轻轻松松脱身,什么风险都没有,可她还是自己扯掉了红盖头。
有事是真上啊!
不少老一辈的看着暗暗点头。
言似卿惊讶后,笑了。
而那李老跟烂书生本来就是一路货色,沽名钓誉无情无义,前者看后者左右摇摆,大怒,反而骂他不知感恩,后者一听,立即说他不知情,是李老隐瞒....
眼看着原本情同父子的两人要大打出手,丑态百出,廖家人集体暗爽,一边假意劝架,实则踹了好几脚,简无良看了一会热闹,见言似卿有被吵到的样子,这才故作威严上前拉人....
“既是案子,既说污蔑,那就肯定要查啊,跟本官回大理寺就是了。”
“不用看世子妃殿下,这种案子,本官就能摆平。”
“李老你莫慌。”
李老要被带去大理寺问话,那书生倒是可以免一步,但廖家肯定要跟他对账退婚。
俩师徒如丧考妣,但路过了尘身边的时候,那李老以为了尘对言似卿有怨恨,正想求情。
了尘眼皮子一抬。
“想利用本王?”
“胆子这么大,万一真让她误会是本王操作来恶心她的呢。”
他看向言似卿。
“夫人,你不会误会吧?”
言似卿垂眸,“五皇叔玩笑了,这类人,确实不够格当你的手笔。”
了尘:“那谁够格?我又驱使不了那位海会长。”
“只是礼部在跟两国使臣谈完事后,在本王提议下来我国官员家里吃点喜酒,那位海会长可能怕北逾国的使臣找你麻烦,所以一起来了呢。”
这人最擅利用人心。
言似卿皱眉,确实看到了外面正院的两国使臣人员。
其中一位青年,说是会长,实在在大食国位高权重,正隔着芸芸人群,隔着热闹给寂静,在看她。
众人也才知道那位“倾心相许多年的赠玉爱者”是何摸样。
还真是英俊非凡,儒雅过人。
目光对视时,言似卿皱眉,手指曲起。
直到眼前....门庭左边高大剪影走过,从屋檐下走到门口。
一下子就堵住了众人视线,就那么龙势鹤态一般站在那,一只手还握着镶嵌珠宝的短剑撩开垂挂的珠翠喜帘。
隔开海会长,隔绝外面的人,高高站着,静静看着她。
怀渲等人莫名调整了下坐姿。
果,果然。
果然会出事。
言似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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