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边脏。”
言似卿被拂陵低声拦下后,隔着几步远,看着猪圈里的三个泔水桶,又看了看两头猪,手指扯了下拂陵的袖子。
眼神对了下。
“既然不在,走吧。”
“通知人,马上包围这个村子,发通缉令,他总会回来。”
两人前后脚离开。
也就一小会。
咯吱.....
那屠宰房的门悄然打开,先亮出的是滴血的刀锋,穿着朴素平平无奇的青年探出脑袋,寡淡木讷的脸上挂着两颗大大的眼珠子。
眼珠子里还有数日熬夜疲惫的血丝。
常年海上作业以及山村田埂生活,让此人极具朴素气息,皮肉粗糙,乍一看比年纪还要大上十几岁,跟养尊处优的权贵们那细皮嫩肉的样子截然不同。
但就是这样的人,他此刻的样子其实更像是匍匐在人家,白日直立而夜晚爬行的伥鬼。
身体都是半出半不出的,脑袋歪斜,直勾勾盯着言似卿两人刚刚离开的方向。
但人影已经看不见了。。
倒是.....
突然!
屋檐顶空翻下一人。
一刀下来。
直接斩断此人握刀的手腕,即将惨叫时,咽喉被落下的拂陵单手捏住喉咙,点穴气劲,嘴巴张开,堵住了破布,接着腿脚砰砰两下就被踢跪了。
绳索束缚,完整控制。
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言似卿从屋子后面踱步绕出,看都没看陈阿宝,只是在门口往里看了会。
手指掩了口鼻。
“是他。”
“留一口气就行。”
“让来日大理寺那边好交代,剩下的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额,可能还是有点关系的。”
两人都看向村子里的躁动,原来是发现她们了,陈垓带村里人过来。
可能今日在村外询问那些村里人,回头被陈垓察觉到了。
.....
幸好还是赶来出手了,不然今晚陈垓很可能就要把这陈阿宝再次送走,天大地大,来日去哪找人?
不过现在拂陵瞥见那些村里人一个个都握着锄头耙子等工具,当即将言似卿拦在身后,准备先撤。
相比于报仇,她更要保护言似卿安全撤退,反正这里动静也不小,冶铜所那边的人肯定也会赶来。
这陈阿宝跟陈垓等人已经暴露,以后自有人处理。
不过在痛苦的陈阿宝看来,这些冒头的村里人就是救星,他眼里生起希望,但很快,他听到轻柔婉约的声音。
“你管自己处置他。”
“不用管别的。”
嗯?
拂陵也喜欢抓紧时间办正事的人物,说话间不影响干事,加上拂陵对此人恨之入骨,一听言似卿的话,不再迟疑,当即折断其他双腿,嘎嘎噶擦几下,连其另一只手的指骨都全部折断了。
言似卿站在边上冷眼看着。
而陈垓那些人终于快到了,已经在数百米开外,怒喊时.....拂陵已经泄了一些恨意,侧身拔刀,准备料理这些愚昧被撺掇驱使的村里人。
自然不能乱杀,但击溃是不难的,她准备让言似卿去屋里。
“不用。”
言似卿淡淡一句。
拂陵终于察觉到不对,而陈垓也惊骇停下。
山林中人影丛丛。
有人靠近。
是师傅跟了尘那边的追兵?!
还是蒋晦的人来了?
刷刷刷,一个个死士提刀窜出。
没多久,言似卿跟拂陵彻底消失在这村子中,黑袍人那边的追兵却被阻拦在河边,一番厮杀后,对方撤退,再赶到村子,人早就不见了。
倒是陈垓等人都被捆成了粽子扔在那。
“大人,拂陵已经背叛,是她安排的人带走了那言似卿?”
下属疑惑,也心惊拂陵有如此能力。
黑袍人脸色沉闷。
“不是她。”
“那....难道是宴王世子?”
不对,如果是宴王世子蒋晦,以其兵马,不仅会带走言似卿,恐怕也不会只阻拦他们,还会杀绝他们。
那到底是谁?
突然,下属趴伏在地,听了一会地面动静,马上抬头:“兵马来了。”
“这才是蒋晦真要来了,恐怕那边的人也被救走了,但他自己没上当。”
“撤!”
黑袍人拂袖而走。
他们迅速撤退,撤退没多久,一批赤红马就迅猛冲进村庄。
马蹄踏土,缰绳一拉,蒋晦冷眼看着乱糟糟的村子,也看到了南面屋舍的动静。
马匹走过狭窄的田间小道,留下一枚枚马蹄印。
最后,蒋晦停在院子里,冷眼斜瞥陈家叔侄。
后面被救且追来的简无良等人已经查了个大概。
“是案子凶手.....”
若钊:“但夫人不见了,应该被掳走了。”
“殿下....”
没人敢说话了。
蒋晦面无表情,看向那冶铜所。
忽冷冷一笑。
——————
出长安的马车上。
拂陵看向言似卿,才发现这人的表情淡而从容。
而且,自打出那林子,她似乎就很从容。
越来越从容。
她还记得刚刚那伙人出现的时候,言似卿就很平静,“走了,这里他们处置。”
言似卿轻描淡写,转身,袖摆轻荡。
直接利落走人,一点都不带迟疑的。
拂陵沉思了很久,直到马车离开,她才说:“殿下是故意上套,我想到了,但你确实有援手,只是既非宴王府的人,也非别人,是你自己的人。”
“按现在的局面,就算世子查到了古铜村,留在那边的线索只会是我带着你逃走,但被追查,一番乱斗,最后不知是我师傅或者是我的人成功带走了你。”
言似卿:“是啊。”
“知道你们不会杀我,被抓也不妨事,借了尘之手脱身而已,栽在他手里,比我直接脱逃,更容易让蒋晦接受。”
“然后他们斗他们的。”
“我离开长安。”
“只是我没想到你....你让我很意外,好在你我目的一致。”
拂陵现在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倒是我多此一举了,所以刚刚在林子里,或者这一路上,若是我对殿下你有什么别的心思,恐怕周遭就会有人杀我吧。”
言似卿:“是。”
拂陵安静,后反而笑了。
“我怎么反而更高兴。”
“这才是你,言似卿。”
聪明而狡猾,狡猾但不失德。
拂陵本来觉得言似卿早早安排了人马,自然可以自己离开长安,用不着自己,但,蒋晦肯定会追查到底,如果自己留在长安,万一被抓,很难补全前面的逻辑——言似卿似乎并不想让蒋晦知道一切是她设计的,且她已逃走。
最好的结果就是.....
“我希望他认为我已死在了尘的手里。”
“恩怨闭合,不要再有别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