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似卿也不管,随她。
马车上,拂陵说:“她去长安会哭吧。”
言似卿淡然自若:“没事的,一边哭一边吃一边写卷子,不耽误。”
爱玩贪吃,她自己的女儿还能不知道么?
没关系的。
“.....”
拂陵觉得到了长安,昭昭可能会迅速认新爹,一点都不带排斥——得找个人帮她说情啊。
小孩么,就这样。
拂陵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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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谢卷思最近忙碌非常,用密集的工作排除杂念跟愁绪,如今谢容都怕她倒下,于是一改懒散,积极帮忙....
就是话多,谢眷思有时候让他闭嘴,要么去找个未来妻子打发时间。
谢容一时委屈,“哪有姑娘要我嘛,你以为我是你哦,追求者排满长安?”
谢家眼看着又起势了,谢眷思又破格握权,于是不少人上赶着....
谢容还想再说,被谢眷思抬眸一样给弄安静了,却发现桌案上有外地的情报卷宗,他看了看,光是上面的零星字眼也猜到了。
“姐姐还在找王妃殿下嘛?”
谢眷思:“总要确定其安好无恙吧。”
她不接受外面疯传人已死的说法。
提都不愿意替。
谢容也如此,“肯定无事的,她那么聪明,那假皇子肯定算计不过她,我瞧着也就是顺势离开长安?”
“就看世子殿下能不能找到她了。”
“不过,姐姐你是希望她在外面,从此安生,还是回到长安....算我多此一问,姐姐你肯定希望她自由自在吧。”
谢眷思抬眸,神色异常,后说:“并不是。”
啊?
谢容疑惑时,谢眷思完成手头工作,也抽回谢容手里的探子消息。
“若是绝世珍宝,要么遮掩风华宝气,蒙尘余生,否则就没有绝对的自由自在。”
“要想自由,那个位置未必最好,但若能驾驭,一定更好。”
谢眷思起身,封卷入库,淡淡道:“就好像我,再嫌弃自家,也知道若没了谢家的门庭,我再清高自傲,自诩美貌才华,也不过是为人玩弄辜负的下场。”
“所谓低调隐世,只是笑话。”
“除非她离开这个国家,但凭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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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姐弟一起代谢氏出席了世交长辈的寿宴,不过谢眷思中途有事,离席出门那会,撞上不知哪家的子弟,在门口匆匆而来,本以为是意外,对方却是恳切递帖,还对着谢眷思坦荡表白。
身边女仆总结了下:一见钟情,愿意上门。
周遭还有别家的,还有老百姓,人不少,一时热闹喧哗,还有人赞誉这年轻子弟不俗,既有门庭,又有功名,虽远比不上谢氏,又是旁支庶子,但愿意上门也是极好的了。
甚至有人叫好说情的,如此情势之下,即便是世家大族的千金贵女也不好太傲,多多少少要给这般贵门学子脸面,毕竟对方即将做官....
廖家之前那件事,其实就可看出这些书生群体背后一群笔杆子精有多难得罪。
谢眷思也是迟早要嫁人的。
边上谢氏门人都是心腹,气得要死,谢眷思却知道这看似寻常的“意外”,背后一定有人操作。
有其他家族的,这人背后家族的,更可能有谢氏某些人的。
言似卿的死讯在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宴王又对谢家也没重用的意思。
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
最好的选择其实就是客客气气敷衍。
日后再盘算。
但谢眷思知道一旦今日不拒绝,绯闻非议必然在对方有心推动下沸沸扬扬。
可惜,她早非曾经的谢眷思了。
她直接开口:“我这人,眼高于顶,一直只心悦聪明绝顶但又淡泊名利之君子,阁下是功名者,将来仕途正好,自要追逐前程,与我并不般配。”
滴水不漏,又把该说的都说了。
青年面色燥红,原本被长辈嘱咐过的话在脑子里似被活埋了,恼羞成怒下直接开口侮辱一二。
年纪大,没人要,早没什么身份高贵的人要娶她了....
谢容赶到,一脚踹他。
谢眷思碍于世俗对女子的严苛,不好动手,但他不一样,反正他又不做官,又是个废材,才不管名声。
踹了就踹了。
场面一下子喧闹起来。
但又突然安静。
因这里是前往王府的主街,回程的兵马过这,也是巧合了。
路过了,也就撞上了。
“是....”
“是世子殿下。”
“说什么呢,是王爷...”
他们都知道对方还是将来的太子。
蒋晦待别人,是真正的杀神,一个眼神都足够杀人。
全场死寂。
泱泱军武,黑骑红字,车马停下,马上的蒋晦斜瞥这番动静,也懒得说话,但回头了。
马车撩开帘子,刚刚就有所感的谢眷思已经侧目看来,真切看到了——言似卿。
相视一眼。
言似卿笑了笑。
谢眷思刚刚升起的复杂一下子被抚平了,神色稳住,隔空行礼。
“殿下,您回来了。”
车马分开,蒋晦跟言似卿去了皇宫,其余人送去宴王府。
谢眷思观望着车马方向,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这一次回来的言似卿跟以往不一样了。
但说不上来。
似乎更平和,更从容。
直到谢眷思留意到——另外的马车里面似乎有个女娃。
她把女儿带到长安了!?
谢眷思安静很久,最后舒展一口气。
能把女儿带来,说明在言似卿看来——长安对她已经没有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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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宴王走进屋内,宫人跟太医纷纷退下,只有刚进宫的魏听钟还在边上。
“魏大人不放心吗?”
魏听钟躬身行礼,“不敢,只是有事要跟陛下禀报。”
宴王坐在边上,端起药汤,用勺子拨动着,斜瞥榻上闭目安静的老者。
“我的儿子跟儿媳妇回来了。”
“父王,你开心吗?”
珩帝睁开眼,浑浊虚弱,但还能传递出冰冷的眼神。
“那你开心吗?”
宴王:“我自然开心,毕竟我不如父王有福气,儿女无数,应有尽有,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珩帝:“再多儿子,现在也没几个了。”
宴王:“父王好好养病,好了后,还是会有新的儿子的,我也很高兴有更多的弟弟。”
“您知道,从小我就被您教养要当好一个大哥。”
“您对我也是很满意的,不是吗?”
药汤本来是热的,太医刚端来,被雍容儒将之风的大亲王耐心搅动着,渐渐变凉。
珩帝灰败的脸上面无表情:“她毕竟知道你母后出于嫉妒灭了言氏一族,她那般能耐,能忍这血海深仇?我承认,她是世上少有的女子,但凡没这仇怨,没有报复我蒋氏一族的可能,我何尝不乐意她跟赤麟成就佳偶。”
“她也能当好一国之母。”
“怕就怕她放不下仇恨。”
“你的儿子也玩不过她。”
边上的魏听钟低眸,不言语,而珩帝动了动手指头,抬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