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似卿抵着门的五指阖握,“若钊阁下是希望我少触怒殿下吗?放心,民女也不敢的。”
人家客气,一副仆下人姿态保护她,她可不敢自认金贵。
若钊:“不不不,是因为殿下以前也不认识少夫人您,才让我们以为殿下脾气一贯如斯,原来....也不尽然。”
这话意味深长。
言似卿:“......”
她不解此人用意,思索些许就想断掉这个话头,然而对方却已经说起蒋晦的陈年旧事。
要知道因为宴王常年势大,压制其他王爷多年,那人家的世子儿子们不愿意啊,蒋家子孙多野心勃勃之辈,年少者争斗又是一时意气,有些口角跟手脚功夫是常有的事。
所以,当年祈王世子那歹毒的货给蒋晦的茶碗里放了点晒干的臭虫而已。
直接就被后者吊到了下人恭房那边。
言似卿光是听着这些事儿都能想到此人年少时多桀骜劣性,也确实是真正的混世魔王,上山下海的混不吝。
如果是小姑娘,肯定浮想联翩,可能对若钊此言立即联想到一些男女之事,婚姻嫁娶之事。
但她更有阅历,也更成熟,只觉得好笑,也明白作为下人护卫,是绝不可能以下犯上为贵为王世子的主人铺张婚嫁的,但又特地来暗示她什么.....
不然没必要特地要在她这说蒋晦这方面的好话。
但言似卿所想——所以,蒋晦以前从未有过任何女人?
王府世子,都二十了。
可能吗?
不行?
所以亲卫这么急切?
言似卿从小跟着从县令升官的亲舅舅,见证小门小户刑侦悬疑事件,也对男子有更多了解,并不似一些女子闺秀害羞,何况她已成婚生女。
想法敛了敛。
回得很是端方得体。
“王爷也不会带太多他人妻子回家吧。”
“更不会连着其女儿一起。”
“自然是遇不上的。”
若钊整张脸都噌一下红白交加,低下头不敢言语。
年轻的夫人门关上,力道不轻不重,神色无波无澜。
本来就是不太美妙的对立关系,中间碍于各自的顾虑,把要挟跟挣扎都压着,不愿意翻脸而已。
可她也不怕得罪人。
她母亲,这些年到底过得如何,她心里始终横着一把刀。
若钊也想到她真的生气了,自觉不好跟殿下交代——殿下好像是有点哄着她的,一边招惹一边哄。
他却不知,门一关。
门后的言似卿转过身,背靠着门,侧脸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若钊急匆匆离开,已知其所有心思。
武人,心思还算敏锐,但不够细腻,不难对付。
转过脸,言似卿慢吞吞走着,从容雅致,直到装载女子贴身物件的衣柜小匣子被拉开....里面有个暗扣一摁,解了榫卯枢纽,整个小匣子都被抽出,而非在里面扣紧,露出里面的底子,里面还有个暗匣。
言似卿抽出它,里面有几个精致的小瓶子。
里面各自装着不同的药物。
蒋晦带人拿下这艘船时,肯定派人全面搜查过船内外,也审讯过原来的船工们,问清此前言似卿安排这艘船只时是否做了别的布置,往上面装了什么。
船工们也没法隐瞒,估计一概说了。
本身也未有其他安排,船工们据实以告,若钊等人没有什么发现,也就算了。
在蒋晦看来,她留下自己,就是一种妥协,还能做什么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却不知.....言似卿在前些时候没有安排,也未差使过这些船工,但在更早之前,却在这艘船甚至别的船上做了后手。
但没有昨晚入住就动她,就是她也能预先猜蒋晦一干人的心思。
她应付不了他,只是因为应付不了其强权,不代表她应付不了他这个人。
漂亮非常的手指摇晃着药瓶,却玩弄着这世上最毒的毒药。
她的眼,隐晦幽深。
刚刚用餐时,她已经观察过了,也进一步接触了蒋晦此人,甚至了然若钊这些精干下属的习惯与办事能力。
她知道自己是有机会的——可以下药,药翻所有人。
那会,她能逃。
可逃了的后果她不确定。
因为蒋晦代表的是王族,王族能掌控所有水陆关卡,这一逃,她就是逃犯,是会被满天海捕的罪人。
固然可以改名换姓,她也不怕应付追兵。
但她忧虑的是昭昭那边应付不了来自朝廷各方的追捕——除非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与之汇合,主导后续的一切。
所以,到底要不要下手?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
第20章 海富贵(推荐《恐怖你好,我被神明杀过(无限慢穿)简介看作者说,》)我蒋晦还能去觊觎他人妻子?
言似卿沉思犹豫时, 远比普通人灵敏的嗅觉闻到了别的,担心蒋晦一干人在拿下这艘船之后在屋里布置过什么,仔细查了下,在丫鬟整理好衣物的衣柜里面发现了几个小香囊。
药物?
但她身体并无酥软或者昏沉等不适, 倒是....
手指捏了下身上的布料, 再嗅了下这香囊, 闻到了很淡的香。
生姜跟橘皮。
难怪一直觉得对方准备的衣物有点熏香,还以为是对方买衣物的布料店内有此类熏香,长久留存。
它很淡,因为烘干久置过很久,精心制作,一般是贵人们用来治晕船的。
这次,也被特地放在了衣柜里面熏衣物, 让着衣者被长久影响......
有点不必要, 她掌海运多年,他竟以为她会晕船吗?
言似卿沉默好一会, 把东西都放回去了。
香囊归位, 药物药瓶亦然。
她的软肋不止是昭昭跟祖母等人,还有在人家父王手里的母亲。
所以没办法, 只能权衡利弊,赌蒋晦起码比其他方更好一些, 她做最优选。
————
若钦则看到了世子爷的手势, 进了餐室。
蒋晦喝了跟从小口味极端反向的奶茶,原以为胃会很不适,但瞥见言似卿桌子上干净整洁的用餐碗筷,想到她早上的胃口似乎还行。
遭遇如斯,还能如此体面从容。
她确实是一个很能打理自己, 不做萎靡绝望状的人。
这样的人物少见,不管男女都如此,他佩服自己的极少数长辈,也钦佩自己的长姐,但那都是自家人。
未曾想,会出现一个言似卿。
二十年来,也只有一个言似卿。
“殿下。”
若钦正等待差遣呢,却发现自家殿下直勾勾盯着人家桌椅位置走神。
他愣了下,迟疑问:“殿下,您没吃饱?”
咋一直盯着人家切分剩下的另一半饼子呢。
蒋晦回神,直白剐他一眼,身姿懒散猖狂了许多,斜靠着椅子,让去查大域食国的商会会长海老板跟言似卿这次达成的交易内情。
他接受了这个结果,但也要确定真实与否。
万一她虚晃一招呢。
宴王府并未渗入富裕江南道的工农商之事,因为那是帝国脊梁,是君主逆鳞之一,触之必死。
若钦对此人并不陌生,事实上这是帝国都人尽皆知的人物。
“大域食国是我国第二附属国,万邦来朝,年年进贡不菲,相比于第一附属大黑国近些年有些许小动作,大域食国算是极忠诚的,好像也一直听说就说这位王国首富商会会长跟大域食国的国主以及贵族们提议,让他们国内生意人以进贡供养换国家安宁,避免被塞外跟西域骚扰....”
“不过大域食国并非香料产地,却是我朝跟西域等地的商品中转必经之处,其海市商行在各地都有办事处,少夫人在海运之事上运作如此厉害,与之认识也正常,毕竟沈家的产业也不是小数目了,在江南道名声不菲。”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了交易.....”
若钦就差理所当然说两人怕是认识多年,关系不菲了,不然这么大笔的交易不可能这么快完成,势必极其信任才行。
他没若钊敏锐多心思,更直白一些,但也瞧见自家世子脸色不好看,当即止住喉下话头,小心翼翼改了口风,“但也可能是让价厉害,对方生怕少夫人改变主意,这才加快了交易,这位海老板一向神出鬼没,少有人见过其本尊,本人不在雁城,若是很谨慎的交易行目,对方不会这么急切。”
这么急着卖家产逃家,不折损利益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明言似卿果断得让蒋晦措不及防。
此时,若钦这么一说,蒋晦面色淡淡,“查一下。”
“从他们最早何时认识开始查,进行了多少交易.....如今私交如何,都查深了,但隐秘一些,不要让人知道。”
若钊此时回来,表情不太好,忧心忡忡的,若钦都看出来了,何况蒋晦,他没问,只是盯着。
若钊不敢隐瞒,行礼告罪,说自己可能耽误事了芸芸,再一五一十把前面跟言似卿说的都说明白了。
蒋晦表情一度冷漠,未有任何波澜,也知晓若钊那小心思,淡淡扫他一眼,若钊头越发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