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真是!
姜灵信都惊讶呢,只是不好意思在人前闲聊,现在坐下了才挑起话头,以为刘无征跟自己一样。
刘无征收回目光,“并不是,姜兄误会了。”
姜灵信可不信,挤眉弄眼:“没看她,你还能看那两位公子,对了,那个看着年纪更小的是不是女儿家?我瞧着怎么.....”
他仔细一看,有点走神。
刘无征打断了他,将人目光拉回来,“男生女相的人不少,长得好而已,你别失礼。”
丘莫羽怕事,也连声说着,还提到了若钊等护卫一看就不好惹。
多不好惹?
他们瞧见若钊等人拿出了银针试毒。
原本热闹安煦的店内又安静了下来。
这俩公子哥儿到底什么人,这么大派头。
还试毒。
大抵众人的眼神太直白了,蒋晦淡淡一句,“明摆着是银针试毒,看一眼明白就好,一直盯着做什么,还想看本公子舔一下银针尝尝咸淡,你们好决定买不买?”
公子,你这嘴还不够毒吗?
上下舔下嘴唇,再哈口气,都够把方圆十里的人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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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嚣张又恶毒,极度没礼貌。
陈皎就不理解了,怎么自己也这样,别人敢招惹呢?
“我舅舅可是刺史,难道他们背景比我家还大?可往上的权贵,我不可能不认识.....”
他自言自语的,也像是说给拂夷听,言外之意就是对方根本不是长安的权贵,十有八九是外地佬,不知天高地厚,在这前往长安的路径驿站上逞威风芸芸.....
拂夷不愿意在这种敏感之事上给出言语上的把柄,只能委婉表示:“民女一介女子,只擅乐道,不通别的,看不出一点他人的虚实,但陈公子娇贵,若是在护送民女的路上有了闪失,是民女的罪过,不若等到了长安再说?”
陈皎不满,但见她身段卑微,心中也算满意,撇嘴:“那也是,你能知道什么?不过伯父说你在江东广为炫技,为世家邀请诸多,接触的官员贵族也不少,就没认识几个厉害的吗?”
上位者,言行如一的少,言行与本相更如一的,凤毛麟角。
陈皎这种前期为占女色便宜,口头诸多礼遇,但不经意间又在口头炫鄙夷,甚至暗暗深意。
都无需深思,其实听者无心也能懂。
丫鬟也习惯了,只是不忍,下意识看向自己姑娘,见后者一如既往从容委婉,“ 陈公子,一般民女被邀请,也只是在台上弹琴奏乐,贵人们在台下谈事,或是为女眷们欣赏,但都无关内情,大人们又怎会与我这样的乐师结交?”
她也不愿意认下那污名,也算是否认加解释。
陈皎:“自然不是结交。”
他就差说明了,那眼神都像是热炉子,有点急切。
菜还没点,饭食没上桌,他就快藏不住了,饥肠辘辘,因为这里将近长安,入了长安,哪里轮得到他?
所以他急了。
在这驿站的房间,是他最后的苟且时机。
他的吃相难看,竟比那些老道的更难对付。
拂夷下唇微紧,似乎为难,脸色都苍白了......目光不由朝着某处去。
蒋晦看到了,不置可否,试毒已经完毕,但言似卿没动那一块一块的鲜嫩羊肉。
手腕一翻,他直接拿了刀再次剔肉,切分更细,嘴上淡淡道:“肉这么大块,不好咽,不然撑着,反正本公子是绝不会这么吃的。”
声音不大不小,也不知说给谁听。
但听者有心。
陈皎脸色难看了,低低压着老鼠一样的声音:“装什么....”
而拂夷瞧着蒋晦将那小二囫囵切下的肉块剔成细细的,还切成了小份,自己跟前一份,剩下差不离一些随手给了边上那位。
很随意的样子,像是打发人。
可拂夷看得到——那部分肉是肋骨肉,最好吃,也不油腻。
她看了陈皎一眼,想委婉说人家估计没心思说你。
可到底没说,顺水推舟了似的,只是看那边目光明显了一些。
陈皎更愤怒了,但顾忌蒋晦,有了迟疑,再起歹毒猥琐念头时,蒋晦突然起身了。
若钊跟女暗客等人在旁桌,见状惊讶,因他们听力好,听得到隔壁那边的拂夷大家跟那狗屁陈公子的动静。
人人都看得出猫腻,却无人干预,直到自家世子突然站了起来。
若钊几人忽然莫名紧张,下意识看向言似卿,却发现这人对此完全无甚反应,反而柳眉微蹙,看着眼前喝了一口的奶茶。
也不知在想什么,认真又端正,似在筹谋纠结大事。
蒋晦冷漠走过她身边,走向拂夷跟陈皎那边。
真去救人了?
第30章
原本各自交谈的一桌桌客人都下意识安静了几分, 眼神轻飘......
陈皎下意识摸脖子低头,却感觉人经过。
哦,那刁钻刻薄的白杨公子走到了置物架那边翻了翻小料台子,上面的胡食配料, 比如葱料等配大肉吃且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在别的客栈可能是不会公开放着随人取用, 但这里房费跟餐费都高昂许多, 能给的服侍自然也好,小料台子上东西不少,蒋晦是去拿小料了?
莫名其妙,就拿个小料,这么大气场干啥子?
吓死人了!
众人心里郁闷,却不敢表露。
那蒋公子是要拿葱碎,还是蒜末, 还是什么普通香料或者咸盐呢?
结果.....翻了会 , 蒋公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喊了小二询问什么, 后者面色为难, 摇头了。
蒋晦拿出了钱袋子,一回头, 却见那拂夷过来。
“这位公子,您是要糖吗?”
拂夷也是江南人, 口味也不是说嗜甜, 但肯定不爱过于咸淡的奶茶或者豆汤,有些南方人北上时,长途跋涉,带着甘蔗熬制的糖块或者更珍贵一些的蜂蜜,这并不稀奇, 而拂夷为人吹捧,不管各地贵人们如何看待她,礼数礼品是到位的,其中不乏珍品红糖等甜物,老百姓寻常吃不起的,对于她并不算珍贵,刚刚看蒋晦在那边翻找,她就猜到了什么,低声跟丫鬟吩咐。
然后.....亲自.....送过去了。
连丫鬟都没驱使,亲自送的。
“我这里有两罐,足够用了,另有一罐可给公子你。”
陈皎牙都快咬碎了。
蒋晦瞥她一眼,没拒绝,递了银锭要买下,态度冷酷,拂夷倒也不拒,直接完成了交易,而后看着蒋晦头也不回带着一罐子糖回去,依旧不顾拂夷的脸面,当场试毒,然后递到言似卿面前。
言似卿刚刚在想事儿,也对着一碗熬咸了的马奶为难好一会。
这东西价格不低,也算滋补,她不爱浪费,但因为自己喝了一口,也不至于让给别人喝,于是打算自己闷着口舌喝下算了。
结果糖来了。
“额,多谢表哥。”言似卿刚刚就没管蒋晦去干嘛,此刻反应过来,抬眸对视,两人都避开了目光。
一个冷淡,随口说自己也觉得咸了。
一个则是礼貌致谢。
而后,言似卿回头看去。
看到拂夷也在看他们这边,不过瞧见她回头后,立刻就偏头了,避开目光。
言似卿瞧见别人的神态,大抵都在震惊她这位“小公子”的娇贵奢靡。
糖确实不是寻常人家常用的。
但长安城内会常见一些,那边毕竟是帝都。
言似卿也不太在意,只瞧那陈皎似乎被人激怒了。
是姜灵信。
这人笑呵呵的,一副书生样子,可伴随其名的也有其出身,姜家在南方可是大族,家里出过不少进士举子,为官者不少,在朝三品大员者也有,对于长安刺史也是一方政治世家,并非陈皎一个外甥可以对付的。
他莫名去找了陈皎闲谈。
陈皎也不蠢,能在不明身份的蒋晦面前忍辱退让,就更不会在背景明朗的姜灵信面前起冲突。
虽然他也看出来了——姜灵信是为了拂夷特地过来的,生怕自己得手似的。
在自己本地,陈皎就是土霸王 ,谁都给他陈家面子,毕竟姻亲乃长安刺史,身份厉害,当地不敢招惹。
怎么越靠近长安,越有人来欺负他?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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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晦不装,也不管别人死活,试毒完毕,确定无碍,这才吃起来,偶尔瞧边上的言似卿,眼神很淡,扫过而已,但他毕竟敏锐。
有点随意地低声问:“那三位读书人,你认识?”
言似卿本来管自己吃饭 ,哪里能留意到满堂堂大厅落座的客人里面谁在看自己,闻言惊讶。
没看回去,否认了。
“表哥是怕对方认出我?”
自己也没去过狭城,但刘无征可能在沿海诸城游学中偶然见过自己吧。
这事说大也不大。
蒋晦:“万一认出了呢?他来找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