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璋冰封许久的眼中这才有了些许畅意,沉声道:“全部,抓起来。”
随即,四面八方的持刀侍卫出现,将桃花林围住了。
侍卫鞋履冷硬,生生碾压过那片刚栽种的百合花。
鲜嫩的花枝刚抽新芽,就被碾做了泥。
而在场的谢青云、陆麟纷纷被刀架住了脖子。
太子也被捕了……
薛兰漪后背一凉。
魏璋分明早有准备,此番他来不仅是要抓薛兰漪,也是要抓太子。
他要利用她的婚礼,将先太子党一网打尽!
薛兰漪瞳孔微震,推搡着他。
一步之外,魏宣自然也察觉了魏璋的图谋。
他反手抓住了护卫的刀,轻易折断,逃脱了护卫的桎梏。
而后移形易影,在护卫中穿梭,将穆清泓等人都救了出来。
他们都是世家子,多多少少会学些武艺。
一时间,桃花林里刀光剑影。
但除了魏宣,其他人到底武艺不精,刀剑碰撞的声音很快变成了布料撕裂声。
喜烛熄灭了,大红囍字溅满血点。
薛兰漪嗅到了周围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被桎梏的视线贴着魏璋的衣襟往上看,一瞬不瞬盯着头顶那人。
然魏璋巍然不动,云淡风轻,欣赏着周围的杀戮。
他成竹在胸,俨然提前就部署好了。
他一直潜藏暗处,伺机而动。
那么,昨天夜里……
薛兰漪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一个寒噤,呼吸停滞了。
魏璋感受到了她震荡的情绪,微垂下眸与她对视,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护在她脑后的食指指尖轻揉着她的耳垂。
长指白皙如玉,在耳根处不疾不徐打着圈。
细微的摩挲声钻进耳道,好像舌尖舔舐耳窝的声音。
细细密密的电流往薛兰漪耳朵里钻,她的耳根发烫,呼吸加快。
魏璋揉摁的点,分明就是昨夜她告诉梦里人她喜欢的点。
所以昨夜真的是他!
薛兰漪脑袋一阵嗡鸣,咬牙切齿地挣脱他。
然,她的身体发软。
周围,她的朋友,她的爱人正在生死边缘拼杀。
她却与他在纷乱人群中行着闺房乐趣,身体还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薛兰漪眼中盈出泪意。
魏璋看着她难忍的泠泠水眸,笑意反而更深。
她的身体只有他了解。
她最深处的秘密只有他探索过。
所以,谁是夫君呢?
“叫一声夫君,我考虑让他们活。”
薛兰漪简直不可思议,瞳孔放大望向他。
他亦俯视着她,唇角微凝。
不得不承认方才这句话并非魏璋计划之内,但话说出口,他也没有收回之意。
当下,他的确想听薛兰漪说这句话。
他眼色不容置喙,同时又掺杂一抹缱绻,低沉的声音循循善诱,“叫夫君。”
薛兰漪半晌没回过神。
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只有吐息,没有进气。
而周围,拼杀声不绝于耳。
两人眼前时不时血花飞溅。
他伤她所爱之人,却还好意思提出这般无礼的要求。
是羞辱她,还是羞辱魏宣?
薛兰漪的眼里只有灼灼恨意。
她不肯出声,魏璋扶着她后脑勺,迫她望向四周。
她的视线被迫离开玄色衣衫,看到了血水蜿蜒的大红囍字,看到了溅满血珠的粉色桃瓣。
还有,谢青云、陆麟、阿泓、月娘全部倒在血泊里,衣衫上被刀剑劈开数不清的血痕。
一个个奄奄一息倒在护卫刀下长喘。
最后,她的视线被迫挪到了人群聚集处。
上百护卫如乌压压的阴云朝那抹红衣聚拢,层层叠叠堆积着。
薛兰漪已经看不到魏宣的身影了。
只瞧见内里时不时飞出一道血柱,银光、血色迷乱人眼。
薛兰漪耳旁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刺耳,于纷乱厮杀声中,沉郁的气息落在她耳畔,“当着他的面,叫我夫君。”
“我不要!”
魏璋才不是什么夫君!
薛兰漪推着他的胸口,“阿宣才是我夫君!我和阿宣是正儿八经拜过堂的夫妻!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其实很害怕的,但声音未弱下去。
姑娘笃定的一字一句让周围的花瓣都震颤。
下落花雨了。
粉色花瓣纷纷扬扬盖住血迹。
无论今日这场雨多大,她都只嫁阿宣。
魏璋目色一沉,护在她脑后的手收紧几分。
另一边,花瓣雨中,一道红色身影腾空而起,冲破了层层阴云。
魏宣身上全是刀剑伤,喜服被撕得凌乱不堪,可晨曦只照在他身上。
金黄色的光晕笼罩着半空中的他。
他衣摆飞扬,以一过百。
他是她的英雄。
薛兰漪在看到他冲破重围的一瞬间,眼中刀子般的恨,一瞬变成了希冀的光。
此时,无论魏璋的手扼得有多紧,薛兰漪眼中的光不散。
魏宣逃脱侍卫,轻功极行,身轻如燕。
但并不是往薛兰漪方向去,反而双脚点地,从护卫头顶一翻而过,飞身往囍字处去。
魏璋眼皮一跳,沉声道:“抓住他。”
护卫齐齐蜂拥而上。
来不及了。
魏宣移形易影,飞速伸手摁向囍字旁的机关。
顷刻,无数白羽箭从四面八方射出,冲破桃林。
箭气如雨,扑面而来,而且毫无章法。
魏宣用兵诡谲,连部署暗器也让人琢磨不透。
护卫防不胜防,纷纷中箭倒地。
余下众人旋即朝魏璋聚拢,背对魏璋持着刀,将四周包围起来护住主子。
狭小的圆形空间外箭羽纷乱,与刀剑碰击,砰砰作响。
护卫一着不慎,箭就会穿透包围圈,刺进魏璋或薛兰漪的胸口。
魏璋的余光可以看到箭影纷乱从鬓边过,他未尝一顾,只满眼讥诮俯视着薛兰漪,“这就是你所谓的夫君?”
不是说夫妻之间同生共死,进退与共吗?
魏宣怎么一点不顾薛兰漪的安危,执意放箭呢?
什么忠贞不渝,难分难舍不过尔尔。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薛兰漪厌恶透了他这副戏谑模样。
魏宣怎么对她,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曾对她t做过的那些事不更恶劣吗?
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至高处,指摘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