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了我,谁能让你愉悦?他吗?”
“魏璋!”
薛兰漪用尽力气蓦地挥开了那镣铐。
铁链哐当作响,生硬的声音回荡在两人之间。
“你恶不恶心?”她回不过头,只能发狠盯着墙壁上颀长的身影,胸口起伏不定。
墙上的影子巍然不动。
而后徐徐俯身,贴近她肩头,一如山峦倾覆,将她的影子整个包裹住。
“我只是喜欢说实话。实话就是:你是薛兰漪,注定得依附于我。”
他忽地咬住了她的耳垂,深深咬着,直到齿间渗出一滴血珠。
他要她疼,要她记住这句话。
可薛兰漪在反复的刺激下,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她定定立着,任由他舌尖卷起那滴血,吞咽入腹。
她忽地笑了,“到底是薛兰漪离不开你,还是你离不开薛兰漪?”
“你又得癔症了?”魏璋眼底讥诮甚浓。
而禁锢薛兰漪的手却有所松动。
薛兰漪回头,朝他甩了个眼刀子,“不是吗?你怕薛兰漪没了,你又成一个孤孤单单没人爱的可怜虫了,所以你才要不断地证明我是薛兰漪,不是李昭阳对吗?”
“若非如此,你可以直接杀了我,一刀宰了也罢,十般酷刑用上也好,无非是泄愤,何必跟我在这儿浪费口舌,非要我承认自己是薛兰漪?”
她掷地有声,话音在牢狱里回荡着。
一瞬间,周围再没有其他动静。
第43章
魏璋眉头深锁,紧紧盯着她。
他俨然并不喜欢旁人揣测他的心思,眸中晦色越聚越浓。
薛兰漪却迎着他,话锋一转,“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薛兰漪不再爱你,这件事不会发生的……”
魏璋的眸色微凝。
刺入她眼底的寒芒不经意稍稍偏移,落在她那张檀口上。
他仿佛在等着什么。
她檀口微张,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得到过薛兰漪真正的爱!”
“薛兰漪对你所有的情谊都是你偷来的,骗来的,本不属于你的,没有的东西还谈什么失去?”
薛兰漪畅然一笑,抽出发间玉簪,高高扬起,发狠地刺向肩膀。
不管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符号。
不管她是薛兰漪,还是李昭阳。
她爱的从来都是年少相伴的少年。
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变!
她怎么可能去爱一个反反复复伤害她的人?
即便是黄泉路,她都不想带着他的痕迹,她要清清白白的上路。
玉簪毫不留情刺向后背,划向那枚刺青。
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掌心堪堪覆着刺青。
簪尖刺在了魏璋手背上,一道血痕立现。
血珠顺着凸起的青筋蜿蜒而下。
魏璋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痛。
他拇指摩挲着刺青,反复地确认“云谏”二字是否完好无损。
恍惚一瞬。
他忽地捏紧了薛兰漪的肩膀,迫她贴着牢栏,“别逼我扒了你的皮。”
他的东西是死是活,怎么死怎么活都得由他做主。
他话音是不容置喙的强势。
而薛兰漪却轻飘飘一笑,簪子立即调转方向,刺向他的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簪尖了刺破玄色云锦。
布料撕裂的声音刺耳。
下一瞬,魏璋后退防御,催动掌力推开她的手。
本就虚弱的薛兰漪亦连连退出一尺余远,跌在草垛中。
牢狱中地面皆是鹅卵石所砌,她的盆骨撞击在石头上,却浑然不觉疼,只觉无比畅快。
她望着簪子上点点血迹,快意地笑了,“疼吗?”
魏璋眉心一蹙,意识到她方才划刺青根本就是虚晃一枪,抽出发簪的那一刻,她的目标就是他的心脏。
魏璋的脸越发阴沉。
薛兰漪当然知道自己这点功夫刺杀不了魏璋。
可起码,在她死之前,她也要让他尝尝利器灌入胸口的痛感。
她的阿宣,被他设计得整整两次贯穿胸膛啊。
该有多疼?
该有多疼!
“阿宣比你疼千倍百倍!”
她用簪子指着三步之外的魏璋,咬着牙,一字字挤出牙缝,“阿宣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害他至此?”
牢栏另一边的魏璋还迟迟望着胸口的破洞。
极小,但够狠。
血从小孔里涓涓渗出,濡湿了心口。
他不疾不徐整理着布料的褶皱,将那小孔盖上,捋平。
玄色衣衫看不出血迹,很快衣裳又恢复得与平日一样整肃。
他方抬眸,扯唇:“原是给他打抱不平的?”
“是!”薛兰漪远离了他桎梏,底气足了许多。
死都要死了,有些话她憋了太久。
阿宣的怨,她不得不吐。
她满眼怨恨盯着魏璋,“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背叛你?你背叛阿宣还少吗?”
“他知道你性子内敛,从小到大他去哪儿都要带着你,带你出征、出海,带你结交我们这些好友,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你按在身边。”
“以为你爱吃鸡肉笋包,每次都要掀开包褶,把馅料最多最嫩的留给你。”
“还有,老太君说你天生反骨,要不是他劝说,你早就被送去寺庙清修了,你以为你能在镇国公府横行?”
“呵,也许老太君说得没错:你真就是天生性恶,不配人待你好!”
薛兰漪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牢房里。
冲天的怨气。
魏璋眸色微动,显然很多事他根本不知道。
可不知道,就可以对一个真心相待的人痛下杀手吗?
薛兰漪想到魏宣那将死般的模样,泪眼模糊了。
“阿宣是那样好的少年,你却毁了他的一生!你简直、简直……”
魏璋又看到了让人恼火的眼泪。
他的眸很快冷却下来,踱步走向薛兰漪。
脚步无声。
只见一双玄色官靴徐徐逼近。
地面上,魏璋的影子被拉长,徐徐缓缓,遮住了她视线,而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暗影。
刚得自由,头顶上又压下沉甸甸的乌云。
薛兰漪下意识地往后退。
“简直什么?”魏璋负手站在牢栏前,栅栏在他的脸上投射出光暗相间的竖影。
深邃的脸一边明,一半暗,诡谲莫测。
薛兰漪沉了口气。
他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怕他什么?
“你简直当下阿鼻地狱!当死无葬身之地!”
“阿鼻地狱?”
好恶毒的诅咒啊。
问这世间有几个女子会如此诅咒自己的男人……
“你的罪孽也不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