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芹:“你声音真不好听。”处于变声的男孩,音色和鸭叫一样。
云广汉:“哈哈哈!”
云谷抱臂:“哼,男人都这样,你们笑什么?就是姐夫,也有过这种时候。”
云芹淡定道:“他现在声音可好听。”
云谷吐舌:“羞不羞,你还夸起姐夫了!”
云芹不知道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她一直记得有一回,离得近了,陆挚低低的音色,让她耳廓直发痒。
文木花:“吃饭吃饭,谁家饭桌老有鸭子叫的。”
云谷:“我才不是鸭子。”
知知:“嘎嘎。”
“……”
热闹的一餐后,云广汉在炖兔肉,云谷和同龄人不知道跑去哪,知知疯玩一早上,坚持到午后,还是睡着了。
云芹给她打了会儿扇子,犯懒,就收手了。
文木花在给披肩收尾,聊到二丫一家,文木花还有气:“原来搬县城里了,你以后别管她们!”
云芹囫囵应了声,左耳进,右耳出。
文木花又说了一些事,久不听云芹回话,她抬眼,很好,云芹和知知睡一处去了。
云芹的长相,集了文木花和云广汉所有优点,眉眼秾丽大方,只在睡着后,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影子。
文木花摇摇头,咬断线,打了个结,坐在床沿,给她们打扇子。
……
申时过了三刻,云芹提着一包兔肉,背着几件缝好的兔皮衣裳、一张云广汉做的小桌子。
桌案可拆卸,因上次云芹回来时,提过何家房间 有炕但没有合适的桌子,他特意做的。
云芹还换了一顶笠帽,她原来编的那顶,被文木花留在云家当簸箕用了。
告别家人,云芹踏着逐渐西斜的阳光,步伐轻松。
不知走了多久,她稍稍停下,秦聪骑着马,从另一条路那边走来,他攥住马缰,身形紧绷,叫了声:“阿芹。”
云芹点点头:“秦聪,好巧。”
秦聪心中五味杂陈,其实不巧,他是故意等这一刻的。
这回不是远远一瞥,秦聪看着面前的云芹,只觉得她除了梳妇人头,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依然是明眸皓齿,眉目宁和。
她没有久别重逢的情绪,也不曾记恨他家退亲,他们之间,是风穿树林,风走了,树叶还在回响。
秦聪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勉强找回自己声音:“你要……骑马吗?”
云芹正嫌走得累,眼前一亮:“好啊。”
秦聪只是问问,没想到云芹答应得这么快,一时怔住,莫不是要同乘?
云芹又问:“你不下来吗?”
秦聪:“……”
这马性子不烈,云芹第一次骑马,却适应得很快,因为和和骑驴有点像,但马背比驴背高多了,她闲适地晃晃脚。
秦聪牵着马,说:“你丈夫陆挚,是不是在延雅书院教书?”
云芹:“是啊。”
秦聪:“我侄儿秦玥,想去延雅书院,但陆挚一直不肯,我想,他可能是因为我们当年有过婚约……”
他说了许多陆挚坏话,连昨日陆挚的冷脸,都成了他针对他的证据。
“我想,你或许可以说说你丈夫,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他说完,没得云芹回应,不由疑惑:“你没听到吗?”
云芹:“听到了。但是,他都不像我爹娘和弟弟那样骂你,我弟还说,见你一回,就按你吃屎一回。”
秦聪:“……”
云家人力气普遍比较大,云谷还真可以按住秦聪。
云芹略有些同情:“你还是避着他吧。”
这样粗俗的话,由云芹淡淡说出来,倒也颇有恐吓作用。
秦聪嘴角扯了扯,颇有怨气:“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想打我?”为什么还可以这般若无其事,和他一起待了小半个时辰?
云芹从没见过有人提这种要求,审慎道:“如果你想被我打,也可以,但我不赔钱。”
秦聪梗住,脸色像开了染坊。
这段路离何家很近了,云芹坐够了,踩马镫翻身下来,温柔地摸摸马头,说:“谢谢你。”
又对秦聪说:“我走了啊。”
秦聪忍不住叫住她:“阿芹!”
云芹:“还有事吗?”
秦聪看向她身后,皱眉,云芹也回头,不远处,夕阳洒金,拉长陆挚的影子,他长身玉立,站在何家门口,淡淡地看着他们。
云芹立刻对陆挚挥挥手,陆挚和秦聪遥遥一望,连相互颔首都没有。
…
云芹先回到东北屋,陆挚去拿晚饭了。
她卸下东西,分装兔肉,何小灵也喜欢云家的兔肉,所以春婆婆和何小灵都有。
她拿出针脚细密的一双护膝、护腕,一件披肩。
云芹穿了下披肩,觉得热,赶紧脱下,这时,陆挚也回来了。
云芹有些兴奋:“陆挚,试试护腕。”
陆挚放下饭盒,将手伸过去。
云芹把护腕套上,文木花做得很有巧思,是可以调节松紧的,她指尖如蜻蜓点水,一下一下掠过陆挚手腕。
弄好了,她后退一步,觉得很合适。
这样冬天写字就不怕冷了。
她抬眼,刚要说什么,才发觉从刚刚到现在,陆挚一直盯着她,他眼底有一簇发烫的火苗,缓缓跳动。
迎上云芹的目光,他敛眸,轻声问:“秦聪说了什么?”
云芹不由垂眸,解开护腕抽绳,说:“是说了些你的坏话,说你因为我,和他过不去,给他使绊子。”
她忽的一笑,有些小得意:“但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迄今为止遇到脾气最好的男人,就是陆挚了。
忽的,陆挚攥住她的手腕,那簇火苗好似移到他掌心。
云芹抬眸,又撞入陆挚眼中。
陆挚身上有种干净的青草味,也有点清淡的汗味,君子一言,自打他说过要早回来,就没有天黑才回来的。
云芹长睫轻轻一颤,她眨眼,又眨了眨眼。
陆挚:“你相信得早了,我怎么不是那样的人,若早知道……”
云芹:“……嗯?”
她盯着他,瞳孔圆润。
陆挚心内一软,低头,轻轻吻在云芹唇上。
这个吻不长,贴在一处,温暖的鼻息交错一瞬。
这个吻又不短,足够让一株青苗冒尖。
陆挚微微直起身子,看向云芹,云芹双眸紧紧闭着,面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眼睫毛都纠在一处打架。
静默好一会儿,她才睁眼,看向陆挚。
陆挚摸了下自己发热的耳尖。
云芹怔怔:“这就没啦?”
陆挚:“……”
他低头,再次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云芹:[亲亲]
第24章 附庸风雅。
……
云芹十二、三那两年, 文木花从隔壁刘婶婶那买得一株蚕豆苗。
那年天时差,风不调雨不顺,庄稼人家也常上山寻吃的,人人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 便是“惨过十九年”。
建泰十九年那年, 阳河泛滥, 民不聊生, 以此类比, 可见,保兴元年那年如何艰辛。
人一多,山上也打不到多好的猎物。
云家人吃了一整年菽豆拌藜藿,看到绿叶, 大家嘴里便泛苦。
所以这株豆苗,让云家几个小孩馋得不行, 二月种下去,眼睁睁看着它长出豆荚、结了饱满的果实。
六月的一天, 云广汉和文木花去赶集,家里就剩云芹几人,他们对蚕豆下手了。
八岁的云谷和知知捡干草, 云芹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把一粒粒蚕豆埋在地下烤, 只留一个口子,用铁钳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