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芹问:“这床真好,你要睡吗?”
陆挚忽的一怔,他看向窗外天色,神色正经:“还早,不能白日宣……”
说着他顿住,耳尖薄红。
恰好某个词,云芹就听人说过,下意识替他补足:“淫?”
陆挚:“……”
云芹:“……”
他忽的笑了一下,换了个话头,又说:“你的‘越’写错了,里面是勾起来的。”
云芹回过神,问:“勾起来的?”
陆挚走到床边坐下,他拿了她的手来,在她手心指端游走,写下“戉”字。
云芹想了一会儿:“我写成‘戊’了。”
陆挚:“嗯。”
他握着她的手,暖融融的,也没放开,用另一只手,拉来了被子,盖在云芹身上:“别着凉了。”
云芹半张脸藏在被子里,眼睫如蝶翼,缓缓垂下。
陆挚捏了捏她手指,眸色幽然。
云芹觉得,他想躺的,但他又不躺。
她自己原来也只打算歇一下就好,结果眼皮越来越重,隐隐约约,感觉到陆挚亲了一下她额角。
柔软的气息,拂过她眉间。
她迷迷糊糊地想,哼,这不算白日宣。淫吗?
作者有话说:要是知道陆挚盖被子前想啥,云芹:包算的[好的]
第34章 不是小孩。
……
难得下午空闲, 陆挚在老太太那里,说了会儿话,又陪着何玉娘捡竹蜻蜓。
申时三刻,陆挚和春婆婆一道回的东北院子。
春婆婆来, 是问云芹要吃什么, 得知云芹在睡觉, 她咋舌:“了得, 睡了有一个时辰了吧, 晚上还睡得着?”
这个时候,着实不适合继续睡,免得到了晚上睡不着。
陆挚进屋,轻捏云芹鼻子, 叫醒她。
云芹睡得很熟,睁眼看到新床帐床顶, 还有点恍惚,仿佛回到小时候的午后, 直到目光发现陆挚,才缓过来,声音轻缓——
“秀才……”
陆挚看她面颊粉嫩, 几分爱娇,他轻笑着问:“不叫我‘解元’了?”
云芹心想, 那可不,还是秀才顺口。
知道自己能“点菜”,她却只要了两个清爽的菜:“小葱拌豆腐, 莲子汤。”
春婆婆:“大菜呢?”
云芹犯懒了:“这个也要我想吗?”
春婆婆:“哈哈哈,成,那不用你想, 等等酉时二刻,你们都来老太太屋里吃。”
云芹和何老太以及云家人,中午就一起吃过了,晚上何老太还叫他们一起吃,她也没有多想。
自入了冬,何家四五天才烧一次热热的水,让众人能打热水洗澡。
云芹和陆挚先后洗过澡,云芹又给何玉娘洗头,几人等头发擦干,换身衣裳,一道去了老太太屋子。
甫一撩开毡帘,温暖的热气拂面,含着一股淡淡熏香。
老太太屋里烧着炭盆,这是全家唯一一个炭盆。
屋中一张大桌子,饭菜冒着热腾腾的烟气,何桂娥端来一盆热水,逐个叫人。
何玉娘哗哗洗手,甩掉水珠,又把水擦在云芹袖子上,云芹洗手,把手指的水,也擦在陆挚手臂衣衫上。
陆挚握住她的手,用巾帕仔细擦干净。
何老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好气又好笑,到底都是孩子。
她面色微微绷紧,说:“都坐吧。”
这席面上,除了今晚固定的两个菜,有云芹点的,还有何老太添的两个菜,春婆婆、胡阿婆、何桂娥也坐下了,这倒少见。
七人坐成一团,十分热闹。
胡阿婆不习惯上主家饭桌吃饭,搓搓手,总是有些不自在,何桂娥也差不多,捧着碗只吃。
春婆婆给每人斟了桂花果酒,澄清的酒水,在白瓷杯中晃了晃。
果酒甜滋滋的,不醉人,何玉娘和何桂娥都分到了一杯。
老太太举起酒杯,说:“我老了,多少友人都走了,只剩下这些老家伙,都是自己人,权当庆贺吧。”
云芹吃了一杯香香的桂花酒,疑惑:“庆贺?”
春婆婆笑道:“云芹,你猜猜庆贺什么?”
胡阿婆咧着嘴笑,她们和何桂娥、老太太,是老早知道这一桌为何,倒是陆挚、云芹,原先并不知情。
陆挚看了眼酒水,又看看云芹,一瞬,便已然猜到了:
才刚云家的人来过,老太太又把亲近的人叫来吃饭,意在补上半年前,他们成亲那日没办成的酒席。
何老太从一开始对云芹十分不满,到如今,终于是以举动代替言语,接纳了她。
当然,她不擅长煽情,多的话也不好说,只说庆贺,是春婆婆非要人猜。
老太太面色愈发严肃,仿佛露出点别的姿态,坏表情下的真心情,就一览无余了。
陆挚笑了笑:“我已经知道了。”
春婆婆暗示陆挚别说:“云芹还不知呢!”
而云芹先是认真想了会儿,猜不出来,干脆不猜了,慢慢往嘴里塞饭。
几人等不到她表示,原来只是当个玩笑,如今却暗暗着急,连胡阿婆都疑惑:“小陆娘子不猜了?”
云芹认真:“容我边吃边想。”
这话倒是童趣,陆挚给她夹了一筷子,何老太也动筷,一家人一边闲聊。
末了,云芹吃得饱饱的,大脑开始发懵。
到这时,何老太的胃口早就被钓足,就想知道云芹猜出个所以然没。
她面上虽然不显,春婆婆陪伴多年,看出她的心急,叫云芹:“现在猜到没?”
云芹:“猜什么?”
众人:“……”
何老太“哼”了声,嘴角塌下,云芹倒是笑了,道:“我知道了,这是庆贺老太太欢喜我。”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何老太瞠目,一张老树皮似的脸终于出现裂痕,嘴硬:“什么欢喜?谁说的?”
云芹:“是我说的啊。”
她目光明澈,认真看着老人家,又说:“我也欢喜老太太。”
老太太:“……”
云芹知道,何老太原先并不喜欢她,其实她也一样,谁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坏脾气老太太。
但她人好。春婆婆和胡阿婆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老太太在自己能力范围里,保护了春婆婆和胡阿婆。
也是因她的性子,那次云芹为护何桂娥,闹了一场,她才会顺着云芹的意思,保护何桂娥。
如今老太太接纳她,她自然也乐意。
就是她这话说完,场上就静下来了,老太太脸上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何玉娘还添乱,喊了声:“欢喜欢喜!”
空气的安静被打破,何桂娥把脑袋埋到饭里,想笑不敢笑。
胡阿婆、春婆婆跟老太太这么多年,只看过她骂得人哑口无言,可没见过她这般模样!
她们死死压着嘴角,忍得身体都在颤抖。
陆挚却也忍不住,他低头,咳了一声,却掩不住笑声。
何老太:“笑什么,都不准笑!不准笑!”
她声音严厉,除了何桂娥真的不敢笑了,其余几人,没一个被唬住。
甚至向来听话的陆挚,都背过身,不好让何老太看见他的笑意。
云芹抚了下何桂娥肩膀,对何老太耸耸肩。
何老太冷哼一声,收了严厉神色,说:“春溪,把东西拿上来。”
春婆婆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忙说:“是是。”
她从旁边架子上,拿下一个红木盒子,“啪嗒”打开,里面是一只水头尚足的翡翠,通体油润,青翠明亮。
这样的翡翠镯子,大户人家许是看不上,在这样的农户家庭里,却极为新鲜罕见。
云芹愣了愣。
陆挚也略有动容,母亲原也有一个,只是前几年给父亲治病,当掉了。
何老太叫云芹伸手,她给云芹戴上,动作粗糙,却没有刮到云芹手腕皮肤。
翡翠的绿,和云芹腕骨玉质般的莹润,融合在一起,十分漂亮。
何老太欣赏了一会儿,赶紧挪开目光,说:“家里每个孙辈都有,也是时候该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