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两个儿子确实是府内闯祸最多的,被二嫂这样一噎,她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
崔氏忍不住道:“二嫂,你怎么这样说两个侄子呢,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知错就改就是好的。”
秦氏掸了掸衣袖,不高兴地睨她一眼,道:“四弟妹,不提他俩,我记得先前晋川也不怎么学好吧,偷偷从学堂溜出来,在后面园子里打猫儿撵狗的,也不是个听话省事的。”
崔氏脸色变了几变,气得涨红了脸,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谁让二嫂是世子夫人呢,以后这国公府是她当家,她得罪不起。
听到秦氏时候这样刺人,江夫人忍不住皱眉道:“她二婶,你别这样说孩子,我看几个侄子都有长进,以后都会有出息的......”
话没说完,秦氏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道:“大嫂,这事先不说,我看给公爹过寿辰的事,还是我来操持吧......”
她慢悠悠笑了笑,道:“公爹既然立二爷做世子,这就是对二房的信任,反正以后公府的事也得由我来打理的,这些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谢氏与崔氏怔了怔,都不知该说什么。
江夫人也愣了一会儿,道:“行,她二婶,既然你愿意操持,就劳累你了。”
秦氏将头点了点,没说什么,也不顾几个妯娌呆怔的神色,唇畔噙着得意的笑,信步走了出去。
姜忆安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秦氏,她顿住脚步,似笑非笑道:“二婶近日气色越发好了。”
秦氏也立刻停住了脚步。
对几个妯娌不怎么放在眼里,但一想到这动不动磨杀猪刀的大侄媳妇,她心里倒是有几分发憷的。
她清清嗓子,一五一十地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我最近在给晋睿说亲,官媒婆说那户部刘尚书家还有个待嫁的嫡女,模样又好,性子又好,我只等选个好日子,让媒婆过去提亲呢。”
姜忆安淡淡一笑,提醒道:“二婶,堂弟与温氏和离了这才多长时间,现在就提亲另娶,别人会不会觉得堂弟薄情?”
秦氏一听,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讪讪笑了笑,道:“你说得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等给公爷过完大寿,再提这事不迟。”
说罢,便带着丫鬟快步走了。
不一会儿,谢氏与崔氏也散了,江夫人微笑对姜忆安道:“我刚才还想提醒你二婶别急着给晋睿定亲呢,但这话又不好说,她现在又听不大进去我的话了,亏得你提了这一嘴,现在也只有你的话,她能听进去了。”
姜忆安笑了笑,没多解释。
她提那一句,可不是为了二房,而是为了顺手帮那素未谋面的刘家姑娘一把,如果温氏说得都是真的,刘姑娘嫁给贺晋睿,岂不就是跳进了火坑?
“娘,先前夫君定亲的那秦家姑娘,她成亲当天意外殁了,秦家的人可来闹了,你又是怎么安抚他们家的人的?”
听到儿媳这样问,江夫人拧起了眉头,不清楚她为何突然提起了秦姑娘的事。
但长媳这样问,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江夫人想到过去,眼圈不由泛红,哽咽道:“是来闹过。那秦姑娘也是个可怜见的,是你二婶的远房侄女,爹娘早没了的,跟着她叔父一家住。姑娘意外没了,她叔父一家子不依,到府里来闹了好几回,还是你二叔从中调停说和,我给了她叔父家一笔银子,让他们好生把秦姑娘厚葬,他们方才不追究了。”
姜忆安无言许久,手指悄然握紧成拳。
婆母这样说,也就与温氏先前所说的对上了。
没想到二叔这么心狠手辣!
那还是二婶秦氏的娘家亲戚,在他眼里,为了谋取爵位,害死侄子,连一个无辜姑娘的性命都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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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静思院,姜忆安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到了里间,她便悠闲地靠在美人榻上歇息,抱起猫儿老虎逗弄了一番。
桃红端着茶进屋里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把茶放到桌子上,看了那花狸猫一眼,笑说:“大少奶奶,我去给老虎洗澡吧。”
姜忆安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把猫儿递给她,微笑道:“好,给它洗完澡,再把它送回来,我等会儿抱它出去玩儿。”
桃红点了点头,抱着猫儿走了出去。
到了屋外,香草在廊檐底下坐着做绣活。
桃红看了眼她手里的手帕,便先把猫儿放在了地上,道:“香草,你又做手帕做什么,可是大少奶奶吩咐你做的?”
香草笑着点了点头,说:“大少奶奶今天出去玩,帕子落湖里了,吩咐我再做几条。”
桃红暗暗转了转眼珠,追问道:“好端端的,帕子怎么会掉湖里?”
香草把绣活放到一边,说:“桃红姐姐,那有什么奇怪的,风一吹就落水里了啊,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桃红笑了笑,从荷包里摸出两块雪白的梅花糖放到她手里,道:“我就是好奇,大少奶奶带你出去了,没带我出去,你们在外面吃了什么,玩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有没有好玩的事,你也都与我说一说。”
香草连忙摆手拒绝,不要她的糖。
因为大小姐吩咐过,不许她要任何人给的东西,尤其是吃食。
不过,桃红问的这些事情,大小姐没叮嘱过不能往外说,她便道:“少奶奶与少爷出去玩,还遇到了嘉云小姐和周状元,之后他们坐船去游湖赏花了,我没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桃红听完,眼珠子又暗暗转了几转,又拿出来两块糖,不由分说地塞到了香草的荷包里。
香草只得放下绣活,推拒一番,又把糖还给了她,“桃红姐姐,我不吃,你自己留着吧。”
桃红见她不收,只好把糖放回了自己的荷包里,又道:“那大少奶奶还有没有再见到其他的人?”
香草想了一会儿,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笃定地摇了摇头。
桃红便央求道:“好妹妹,你是大少奶奶从娘家带来的,大少奶奶最疼你,下次大少奶奶要是再出去玩,你替我说两句好话,也带我一起出去吧。”
香草笑看着她,道:“桃红姐姐,我知道了,下次我在大少奶奶面前给你说好话。”
桃红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抱着猫儿去洗澡了。
待她离开,香草又低头做起了绣活。
只是她心里有些奇怪,小姐的绣帕分明没掉湖里,为何却让她谎称帕子掉湖里了,引得桃红一个劲儿追问,都耽误了她绣帕子了!
一窗之隔,姜忆安悄无声息地站在窗旁,已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待桃红抱着老虎再回来时,她从美人榻上起身,做出刚睡醒的模样,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之后从她手里接过老虎,道:“走,带它出去溜溜,顺便去三婶院里玩一会儿去。”
桃红心里顿时一喜。
她虽也是静思院的大丫鬟,但这些贴身出行的活,大少奶奶平时都是带香草出去的,现在要带她出去,她自然乐意。
她忙点头应下。
出了静思院,她抱着猫儿跟在后面,姜忆安则慢悠悠往前走着。
快到如意院附近时,她忽然顿住脚步,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回院里把桌上那盒茶叶拿来去,上回三婶说想喝来着,我一直忘了给她送去。”
说着,她便把猫从桃红手里接过来,让她回去拿茶叶。
桃红去了一会儿,便托着茶罐走了回来。
不过,待她定睛看去时,却发现大少奶奶焦急地站在如意院外徘徊,猫儿老虎也不见了!
看见她走过来了,姜忆安急忙冲她招了招手,道:“老虎也太调皮了,我一个转眼它就跑了,你去院里找一找去。”
桃红点了点头,快步去了院里。
有个干粗活的丫鬟在院子里扫地,看到她突然来了,便过来行了个礼,道:“桃红姐姐,你这会儿子来有什么事?”
桃红往正房探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二少爷可在家?”
丫鬟摇了摇头,道:“二少爷出去了,还没回来。”
桃红点了点头,道:“刚才大少奶奶的猫儿跑院里来了,你看见了没有?”
丫鬟道:“我刚才扫地呢,没见着有猫儿进来。”
桃红想了想,道:“这院里没有,应是去屋里了,你快帮我找找。”
丫鬟点了点头,去正房看了眼,桃红则驾轻就熟地去了东边的书房。
她找了一会儿走了出来,顺手把门带上,那丫鬟也没找到猫儿,便道:“桃红姐姐,猫儿兴许没跑进来,你再去另外的屋子里找找看。”
隔着门缝,看到桃红熟练得在如意院里穿梭找猫儿,姜忆安转眸看了几眼那一墙之外的青云院,不由冷笑着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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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书房的桌案上,铺着一张画轴,盯着那画上的山景图,贺晋远眉头紧蹙。
如果那位素未谋面的秦姑娘成亲当日坠亡是二叔的计谋,那么,他暗算的计划,也许开始得比这还要早......
忽然,他脑中蓦然回想起问竹楼时,与挚友林文修饮酒的情形。
“长风,知道你不喜出来饮酒,不过为了庆贺你高中,今天你一定要破一回例,我们不醉不归!”
“你放心,我钱袋鼓得很!我才在松林斋卖了几幅字画,那松林斋的掌柜说,有个人对我的画十分赏识,一幅画就给我出了五百两银子!这些银子够用了,还清我那个不成器弟弟欠的赌债后,还剩不少呢......”
“那是,我自然感谢慧眼识画的买家,不过可惜得是,对方根本没见露过面。对了,我还听人说问竹楼的一品香最好,我特意提前十天订好的位置,今天我们必须喝个痛快!”
“奇怪,今天的酒怎么这么醉人,喝了半坛而已,竟然觉得头晕了......”
沉沉看着林文修留下的画卷,一遍遍回想着他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贺晋远霍然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石松正在书房外等着,见主子出门,便打算备马去城郊大营。
贺晋远却忽地顿住脚步,低声吩咐道:“乔装打扮一下,随我去趟松林斋,不要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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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应该付出代价!
闲日客少,松林斋中,身穿蓝色长袍的掌柜坐在柜台后头打瞌睡,忽地,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他睁开眼睛一看。
只见一个相貌俊美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着普通的白色长袍,看上去像个书生,身边的小厮则背了个竹筐,筐子里还装了几卷画轴。
猜测两人是来铺中寄卖字画的,掌柜起身拱了拱手,客气地笑道:“公子,请问您是来买画,还是卖画的?”
贺晋远道:“掌柜,在下有幅画想要出售,麻烦您给估个价。”
说完,他自竹筐里拿出那幅山景图来,掌柜双手接过,在柜台上摊开细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