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她憋着气,宣睿手刚刚松开一些,却被对方张口狠狠咬下。
借力抬高她的头,迫使她看向自己,触及她惊惶无措,又委屈到不行的眼神,一时心脏竟像被什么东西揪住,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疼痛。
闹也闹了,咬也咬了,她究竟在委屈什么
是因为自己关了她吗。
先是得知她要跟个男人私奔,随后探子又带回来真正相府十三小姐的画像——
种种事情累积,难道不该给她施加点教训,而要纵容她继续胆大妄为下去吗。
“行,只要你不叫,就这么咬着。”他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里一时如雷鼓动。
他亦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何每次一看到她的眼神就会——
为什么,她到底是谁,自己又究竟是怎么了。
他娘的,不能再看了。
目光下移,只见她瘦削的脸颊黏着几缕发丝,再往下,小巧的下颔骨被他的手掌边缘撑开。
嫣红的小嘴,正不甘的含着他的手骨。
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力道,还不如一只野猫。
不知是哪儿抽搐了下,他一时间力道不稳,指尖不小心滑了进去——
凉凉的,很湿润。
他被这一下刺激得不轻,眼神里浮现几分野性。
犹如野旷漫起的黄沙,红月下沉入古井,脑子里一时像炸开了。
只片刻失神,他很快醒悟过来。
刚才一番拉扯,身上竟挂了彩,传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见对方不舒服的拧眉,宣睿手指禁不住在她脸蛋上轻轻摩挲着。
李幼卿被这股粗粝的感觉唤醒,意识回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想起来,那些欺侮过她的精奇嬷嬷们,后来已经被她寻各种借口或发配到浣衣局,或送进慎刑司,或重重的打了板子。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随着她渐渐长大成人,已将那套生存法则牢记于心,从来只有别人怕她的份,何曾再受过那等闲气。
感觉到对方的手掌贴着自己脸颊,李幼卿脸色白了白,眼神里满是不屈与倔强。
宣睿手掌托着她的下颔,将人拉到近前,语调轻缓道:“闹什么,不就是被人给耍了,这次的事就让你长长教训,以后别什么人都轻信,也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就敢随便冲出来伤人。”
李幼卿被他带得身子往前倾,两只手不得不抓住他腰侧的衣服,才能勉强维持住平衡。
宣睿托着她下巴的手转为扣住后颈,将人轻易的拎了起来,和自己隔开一段距离。
李幼卿眼睛红红的,闷声道:“女扮男装混进来就没事,我却被你关暗牢,浸冰窟窿,这又算是什么道理?!”
宣睿一怔,不禁被她气笑。
浸冰窟窿,他何曾这样过了。
却听她越发恼恨的控诉:“你口口声声斥责我撒谎,可是你给过我机会吗……当日被你踹的那记窝心脚,到现在晚上还疼得睡不着,我若不撒谎,怕是早就死在你手上。昨晚你只听信旁人一面之词,问都不问就将我关押,难道不是仗势欺人,何况我早已经解释过了,并没有受任何人指使,你偏不相信,难不成非要屈打成招才肯罢x手!”
“仗势欺人,屈打成招?”宣睿摇了摇头,觉得和她根本无法好好交流。
“李幼卿。”他念了遍这个名字,睨着她:“今天就当你招认了一点儿,其余的,明天再继续‘屈打成招’也不迟。”
“好。”李幼卿就要回审讯室,却发现男人的手不松,她根本走不动。
抬头,见他正面色严肃盯着自己。
又是这种盯犯人的表情——
李幼卿昂着下巴,神情里透出一股决绝:“放手,我要回去。”
却感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男人一把扛了起来,顺着昏暗的走廊往外走。
宣睿直接将人扔在车榻上,冷冷的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李幼卿闭着眼睛,忽然觉得身上有千斤重,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身上冷热交替着,衣服黏黏腻腻的贴在身上,像一层密不透气的薄膜。
宣睿听见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探身摸了摸她的前额,意识到她是发烧了,脱下身上的披风给她盖上。
李幼卿烧得迷迷糊糊的,仍记得那股讨厌的味道,手脚并用将披风蹬掉。
宣睿喉咙一哽,干脆抽出毛毯将人包粽子似的裹了起来。
李幼卿挣脱不出,又实在难受得不行,蜷缩着身子渐渐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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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灌药 收起你那点坏心思。
李幼卿还记得自己的生辰, 十二月十四日,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上次太子亲自为她束发,贺她及笄的事已恍如隔世。
过了这么久,怕是皇城中的人都淡忘了曾经还有个三公主。
此刻, 离了富丽堂皇的宫廷, 她正躺在溟城一户农家窄小的床上, 皱着眉吃下小半碗青菜粥。
虽然没胃口,但她心里十分清楚,这时候不吃东西是不行的。
胃部的不适逐渐消解, 身上关节仍疼得厉害,小腿肚一抽一抽的, 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
她眉心一蹙,摇头道:“不吃了。”
陈婶接过碗一看,还剩下大半,正想劝她再用些, 便听见窗外有人唤道:“将军来了。”
此刻已临近正午,天上仍灰蒙蒙一片, 她目光穿过淡淡的薄雾,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大步跨进院子。
陈婶瞥见李幼卿苍白的脸色,默默叹了口气, 放下碗出去了。
屋外, 男人语气里透着几分急躁:“她怎么样了。”
大夫一把苍老的嗓音道:“这位姑娘突发风热,凶险程度不亚于瘟疫,且从脉相看两天前就有了征兆, 但最佳的用药时机已过,没个十天半月怕是不能痊愈。”
男人脸色沉了沉,又问到她可吃过东西, 陈婶如实道:“刚吃了些粥,姑娘不肯再用了。”
李幼卿翻了个身,忽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过了会,那声音淡淡吩咐道:“药煎好了就端过来。”
竹窗外的人都散去,男人沉定的脚步声走近,往她的屋子里来了。
李幼卿抱紧了松软的棉被,紧闭上双眼。
宣睿进来后先脱了披风,见她在睡觉,走近一瞧,床头柜上剩的半碗青菜粥仍冒着热气。
且那人攥着被角的手指关节还在用力,纤白手背上都爆出了青筋,显然是醒着的。
他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没忍心戳破她,只是胸口越加发堵得紧。
一直等到陈婶把药端了过来,宣睿轻咳了两声道:“方才听宗庙前一阵喧哗,是出什么事了。”
陈婶愣了下,不知宣将军为何突然明知故问,但还是如实答道:“是白家小公子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被拉到前坪结结实实挨了三十板子,大家伙都在那看热闹呢。”
宣睿“嗯”了一声,只对床上的装睡的人道:“三十板子,没一个月下不来床,你争点气早点好,也可去她病床前耀武扬威一回。”
李幼卿不露声色,心里却十分讶异。
这人看上去是个大老粗,实则心思缜密,看什么都看得透彻。
昨晚白刹为何上赶着来这一趟,潇子戚那个大老爷们看不出来,李幼卿可是清楚得很。
只可惜自己沉不住气,还是送上去给人看了笑话。
“将军,这药可要趁热喝,先把姑娘叫醒吧。”陈婶四十多岁,经验丰富,早看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多了这句嘴后,便知情识趣的下去了。
想那床上躺着的小姑娘比自家女儿还小些,跟着来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养得这般瘦弱不说,还生了这场病,真是作孽哟。
屋子里只剩了他们两个,宣睿目光落在对方烧红的脸颊上,淡淡道:“并非只罚了你一人,可满意了?”
李幼卿不好意思继续装睡,睁眼对上他温热的目光,咬着唇不吭声。
谁知,对方竟忽然探身过来。
宣睿直直盯着她的唇看了一会儿,手指直接按了上去,轻轻的摩挲着。
被咬破的地方已经结了血痂,摸起来感觉有些粗糙。
之后又抓起她的小手,在她指尖缓缓的摸索,最后放在唇上亲了亲。
李幼卿心中骂了句禽兽,挣扎着把手抽了回来。
宣睿心早软了,忍着心中异样的感觉,嗤笑道:“不过一个晚上,嘴唇和指甲都被磨秃噜了,你可真行。”
他已另换了套玄色衣袍,袖口处用金丝线绣着蟒纹,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勃发,气宇轩昂。
李幼卿将手收进被子里,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明明就是个野蛮人,装出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给谁看。
宣睿一只手端起药碗,目光里几分散漫:“骂的什么,大点声别憋着,也让本将军听听。”
李幼卿眨了眨眼,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我在想,将军对白刹还真是仁慈,若换成别人,怕是早被扔进冰窟窿了吧。”
宣睿唇线抿了抿,探身过去扶她坐起来喝药。
“别动我,疼——”身上每一处关节都疼得不行,她根本不想动。
嗓子里也像含了快银炭,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刚吃那几口粥已经到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