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只得又俯下身去,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
李幼卿一只手揉着太阳穴,苦着小脸道:“将军,我头好疼啊。”
宣睿有醉酒的经验,却没法代替她难受,无奈道:“待会吃了早饭再睡会,今天好好休息。”
只听外头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镇北王陆湛吼道:“竖子,凭你也敢拦本王!”
“他怎么又来了?”李幼卿露出惊恐之色,死死抱住宣睿的胳膊不放,埋怨道:“这事都怪你,明知他对我心怀不轨,还不将人赶走,你知不知道昨天只差一点儿,他就闯进来了!”
宣睿心情有些复杂,说道:“这一路他死缠烂打,卿卿难道就不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左不过是些污人耳朵的浑话,我才不要听呢,总之,本公主宁愿死也不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李幼卿气得脸颊发红,用力掐他的胳膊道:“你是不是要违背诺言,还想着要把我送给他,昨天才故意把我单独留这儿的。”
宣睿愣了愣,刚要解释,帐帘忽然被掀开,他拎起被子将人包好。
背过身去,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沉着脸道:“王爷何故清早闯本将军的帐子。”
陆湛气势汹汹走进来,见他仅仅披着一件外袍,露出赤着的腰腹,不禁怒从中来:“青天白日,你在这对公主殿下做了什么,无媒无聘,你这叫做以下犯上,该以军棍处置!”
‘无媒无聘’四个字,刺激得宣睿胸口一紧。
而眼前斥责自己的人,却极有可能是她的生父。
正因有这一重考虑,昨日才给了镇北王机会,只要她愿意听,便能够知道真相。
见他沉默不语,陆湛冷笑一声,接着讽刺道:“你一介乡野村夫,凭什么染指公主,不过是欺她年幼不经事,在西北又无依无靠,如此阴私行事,简直不配为人!”
宣睿面色越发阴沉下来,心中怒意涌动。
他们二人的出身天差地别,且她对自己到底有几分真心尚未可知。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
他是真心喜欢小公主,哪怕拼尽性命,也会给她所有想要的一切。
无论她是否皇室血亲,只要自己能够夺得西北,再以此去跟建帝谈条件,都能让她再不惧流言蜚语,永享公主之尊,一生安乐无忧。
“到底是谁欺本公主无依无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是你,镇北王陆湛,你好大的胆子,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真当本公主是年幼无知的小女孩吗。”李幼卿说罢,张开双臂从后面抱住宣睿的腰,语气坚定道:“我分得清谁真正对我好,谁又只想欺骗利用本公主。”
温热娇躯贴上来那一瞬,宣睿身子猛然一僵,垂眸见交握在身前的素白小手,双手轻轻握住,淡淡道:“或许,你该先听听王爷到底想对你说什么。”
李幼卿轻笑了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说的,你干脆杀了他,或是帮我赶他走,总之,这一世我都不愿看见他。”
她语气里透出几分苍凉,面露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坚忍,见他有些疑惑的侧过头来,平静道:“宣将军答应过本公主的事可还能做到,你若效忠我朝,现在便替我除掉反王,让他从今往后再没机会污蔑我的名声!”
镇北王面色变了变,再仔细品味小公主这话,竟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忽而有些心寒道:“公主就这般希望本王死?”
宣睿再不犹豫,冷声道:“来人,听本将军令!”
早在营帐外等候多时的尉迟猛和潇子戚一齐进来,拱手道:“末将在!”
“整兵布阵,将反王带来的兵马,尽数诛杀。”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这个教养他长大,让他从一场场噩梦般经历中成长起来的男人,他曾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将其踩在脚下。
陆湛没想到,对方竟真敢做到这一步,横眉冷对道:“宣睿,你以为自己能扛住边防十万大军,现在动本王,是不要命了么!”
“我怕扛不住啊。”宣睿语气里几分讽刺,唇线抿了抿,懒散道:“可谁叫老子出身乡野,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是能拿来博的呢。”
他身上那股痞气混合着与生俱来野,脊背挺得笔直,松开握住她的手,往前逼近了一步。
李幼卿听见外面传来的一片厮杀声,转头看像忽然拔刀朝他刺来的陆湛,不由惊叫着扑过去,想把他推开。
电光火石之间,宣睿侧身抽出悬挂在架子上的佩剑,与陆湛的大刀相抵,很快将其压翻在地上。
劲瘦的牛皮长靴踩在镇北王侧脸上,他披散着的黑发遮挡住一半容貌,目光里有股嗜血的杀意。
“逆子——”陆湛绝没想到,他真的要这样做。
难道他不知皇室的奸诈,以及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还是说,真被美色迷乱了双眼——
他心里不甘啊,挣扎着抬起上半身,看向娇贵的小公主,口中喃喃道:“卿儿,我其实是你的父——”
皮靴用力踩下,他口中的字句支离破碎,再也说不出口。
随即,宣睿唤来人将其押送了下去,关进暗牢。
见小东西还捂着耳朵,眼神里透出几分来不及收起的仓皇。
他狠下心,装作没看见的,转身大步离开了营帐。
镇北王此番前来军营,只身带了五十人亲卫队,并有三千亲兵埋伏在外。
整个上午,他们便在清理王府埋藏在周遭的人,并追溯到城里清查,将镇北王被软禁在大营的消息全面封锁住。
李幼卿感觉得到外面紧张的气氛,弄不清宣睿这样做,到底是理智使然,还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
只可惜,他到底没直接杀掉那个人。
整日再无心睡眠,连带午饭亦没用多少。
下午,她由柳氏陪着出去散心,就听见营地里各处都在议论镇北王陆湛通敌卖国,将柔兰出卖给白王,害死潇子延等人的罪恶行径。
连柳氏说起这件事,眼睛都红了。
直言那些镇守在乌城的镇北军守将死得太过惨烈,连尸骨都支离破碎。
“什么狗屁王爷,简直连猪狗都不如。”柳氏从小在军营长大,也认得潇子延等人,想起来便觉心痛。
李幼卿问道:“镇北王与白王里应外合谋夺柔兰,这件事你们到现在才知道么。”
柳氏点了点头,又露出一脸崇拜之色:“还是宣将军厉害,先假做不知,诱陆狗深入敌营,趁机再将陆老狗带来的人一网打尽。”
李幼卿听罢,不由疑惑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是自然,我家那口子也是这样说的。”柳氏心思简单,对于所信赖的人述说之事,从来不做多想。
李幼卿则习惯对所有人和事都半信半疑,想着还是要等宣睿回来,再好好问一问。
下午在山坡上骑了一会儿马,心情放松了些,回到营帐,便看见个高大身影坐在桌边。
安大娘正在旁边布菜,柳氏走过去帮忙,一边朝李幼卿笑道:“那日娘子说想吃小葱翡翠豆腐,快来看,是不是我娘做的这样。”
闻言,宣睿亦朝桌上看去,只见中央一个白玉盘中,盛着一块块玉色的豆腐,上面缀着些细碎的葱花。
这菜,看起来倒是新鲜。
安大娘在一旁紧张道:“还是年轻时吃过一次,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将军娘子胃口。”
李幼卿坐过去,用筷子夹起一块咬了口,抬头冲安大娘笑着道:“很好吃,您费心了。”
“那便好。”安大娘放下心,x跟柳氏一道退了出去。
宣睿眼中含了笑意,夹起一块尝了尝,品评道:“的确还不错。”
“你这种乡野村夫,哪儿吃的出来好坏。”李幼卿嘲讽他,自己专心致志的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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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帐暖 这是喜欢吗?
宣睿嗤笑一声, 接着吃他的酱牛肉,时不时看一眼小公主优雅的吃相,只觉得赏心悦目,饭都多吃了两碗。
李幼卿只习惯吃个七分饱, 今晚饭菜都很合胃口, 也不过吃下大半碗。
饭后, 又喝了满满一杯鲜牛乳。
听说喝牛乳可以长高,她从小每天都坚持喝,可惜并未收到什么效果。
之前在京城还好, 现下人在西北,身边的人都生得牛高马大。
尤其是宣睿, 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站起身跟个巨人似的。
宣睿见她这么快就放下筷子,不由皱眉,将人拉回来按在腿上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得多吃点。”
李幼卿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她知道自己身量不够, 可过去在宫里,可没哪个不长眼的敢拿这个说事。
她冷笑一声,拂开他的手道:“我这个年纪, 已经不会长个子了, 宣将军若是嫌我矮,西北多得是身材高挑的女子——”
瞥见他眼神里的戏谑之意,李幼卿住了嘴, 有些懊恼的移开目光。
“我说长身体,你想哪儿去了。”宣睿掐了掐她的腰,大手往上摩挲着, 一本正经道:“这儿够了,腰上得再长些肉。”
李幼卿满脸通红,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正经话,又听他在耳边道:“不然太娇弱了,办起事来没劲。”
“你——”李幼卿憋闷不已,起身绕过屏风,闷闷的坐在床上生了半天气。
宣睿笑了笑,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等到他出去洗漱,柳氏照旧过来服侍李幼卿沐浴。
两人各自收拾了小半个时辰,等宣睿回营帐时,见李幼卿坐在桌边看书,神色认真,时不时还拿笔在上面批注几句。
便没打扰,自己先躺上了床。
另一头,李幼卿松了口气,继续一本正经端坐着。
手里的书没翻动,却时时留意着屏风那头的动静。
见他确实像睡着了,终于能静下心来看会儿书。
昨晚喝多了,白天又没休息好,在连打了几个呵欠后,她人不知不觉趴到了桌上。
迷迷糊糊之间,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与此同时,营帐里的灯忽然间熄灭了。
相似的场景,让李幼卿不自主打了个寒颤。
过了许久没动静,她站起身来,有些不安的问:“将军,是你熄的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