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明显他在迟疑,必是因为不能违反皇命而迟疑。
程芳浓抓住她唯一能找到的弱点,急切低语:“今夜皇帝没让你动我是不是?下去,你僭越了。”
本以为能呵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男人色胆包天,竟真的敢违抗皇命。
程芳浓咬紧齿关,却被他探入心衣的手扰乱了气息,就在她本能吸气的刹那,他舌尖趁势越过她齿关。
女子身份很可疑,皇帝已命姜远暗查,却尚未得到有用的消息。
在确定她身份之前,皇帝原想容她休养几日的。
甚至起初的小打小闹,也只是想吓唬她,让她不敢再妄想见那“侍卫”的脸。
可他小瞧了此女对他的蛊惑力。
她身上的馨香,她的滋味,轻易便能勾动他最原始的贪欲。
也罢,不管她真正的身份是谁,是程家女儿程芳浓,还是哪个替嫁入宫的小可怜,都是他的女人。
若是后者,她的结果反而会好些,他或许会怜香惜玉,留她一命。
男人动了真格。
他很了解她。
身体的反应与感受,渐渐脱离她掌控,程芳浓咬唇承受,凭着理智、倔强,迫使自己的心不在这荒谬的亲近中陷溺。
感官与理智各自为政,水火不容,激荡起没顶的愤然与羞耻。
这无人可诉的羞耻,在她心口滋生出迫切的恨意。
她要杀了这个男人!
一定是仗着皇帝不在,这侍卫才敢阳奉阴违。
明日,她便是豁出脸面,也要向皇帝告上一状。
若皇帝盛怒之下处死这个男人,最好不过!
即便不处死,皇帝对他的信任也会大打折扣,她再想旁的法子弄死他。
潮涨潮退,月隐日升。
程芳浓醒来,闻到熟悉的清苦药气。
不止是帐中混合奇异香气的,还有帐外飘散来的。
支起酸麻的身子,她懒懒伸手,缓缓摘下遮目的红绸。
不出所料,对上皇帝似笑非笑的眼。
而他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深褐色汤药。
“卿卿终于醒了?”皇帝把药碗递送存许,语气温柔,“先把药吃了,趁热。”
望春和溪云各自捧着衣饰,并肩候再屏风外。
望春看一眼溪云,等她说些什么。
可这个闷葫芦,机会让给她都不知道抓住。
当即,望春壮着胆子,朗声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皇上散朝后,第一惦记的便是娘娘补身子的药,还亲自去看着火候,当真是把娘娘放在心尖上呢。”
把她放在心尖上?程芳浓听笑了。
皇帝的心,是凌迟酷刑所用的刀,被挑在这样的刀尖上,谁觉得是福气,她可以让出位置。
床中女子斜靠明黄软帐侧,雾鬓风鬟,娇懒妩媚。
雪白的小脸比昨日多了几分血色,嫣然一笑间,线条迤逦柔美的眼湿润润的,整个人明润如宝珠。
便是当个漂亮花觚摆在屋里,也让人身心愉悦。
皇帝背着宫婢们,在内室私密的空间里,眯起笑眼望他,心底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个女人最好别是真正的程芳浓。
“多嘴。”皇帝轻斥,“皇后脸皮薄,都退下吧。”
程芳浓不知皇帝在瞧什么,可他眼神不庄重,大抵和那晚在盥室里看她身子一样,没安什么好心。
有些事,想必不用她说,他也一眼能看出,她在他的龙床上又做过什么。
那侍卫定然已向皇帝坦白,否则皇帝也不会早早备下这避子汤等着她醒。
“多谢皇上。”程芳浓接过药碗,屏住呼吸,避免闻到浓重的苦味,快速将药汁饮下。
与昨日喝的,是一样的味道。
程芳浓莫名安心。
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为能喝到药而高兴。
一股想吐的冲动窜上来,程芳浓忙拿帕子掩住唇,忍得泪光点点,才把这股不适忍下去。
抬眸欲语,刚张开唇瓣,声音便被突然抵上唇珠的蜜枣堵在喉间。
拈着蜜枣的人,是皇帝。
程芳浓错愕。
第13章
上回她自己吃了颗蜜枣,惹得皇帝不悦。
怎么皇帝今日转了性,把他喜欢的东西,亲手喂到她嘴边?
“不苦吗?”皇帝挑眉。
暂且歇了折腾她的心思,待她好些,她倒不领情。
苦啊,程芳浓心里默应。
可她心里的苦,说与他听有何用?那都是他加诸在她身上的。
程芳浓不语,嘴巴再张开些,两排莹洁的贝齿轻咬住枣肉。
丝丝甘甜化在舌尖,在口中漫开,驱散药的苦味。
就连心里的苦楚,仿佛也无形中驱散了些。
想在这宫里,在皇帝股掌间活下去,她得学着苦中作乐。
“他呢?去领罚了?”程芳浓垂眸,凝着手中带着旖旎情致的红绸,嗓音低柔问。
女子丰润的唇瓣,犹沾着蜜枣表面的蜜渍,泛亮,该是如蜜般的甜润可口。
还有她小口啃咬时,不经意露出的一点点舌尖,是引人遐思的绯色,皇帝领略过它的倔强与灵巧。
他甚至记得清楚,昨夜是使的怎样的法子,撬开她齿关,追缠那灵巧的丁香。
此刻,看着她小嘴开开合合,皇帝竟觉口舌生津,喉间干涩。
他眼神深沉,默默移开视线。
张开紧攥的拳,信手拈起一颗蜜枣,填入口中,聊以慰藉。
预想中的甜蜜浸润唇齿,皇帝细细咂摸着程芳浓的话。
结合她昨夜说的那句,她有怎样的误解,再明了不过。
皇帝睥着她被蹭乱的,反而显得有些俏皮的发顶,语气低而轻佻:“难不成,皇后想为他求情?”
闻言,程芳浓越发笃定自己的推测。
所以昨夜那侍卫本不该碰她,只因她险些看到他面容,害他失职,他才改变想法。
可他若想泄愤,有许多方式,为何以那种违抗圣命的方式?
只要他不说,皇帝或许也不会知道,偏偏他自己坦白,向皇帝领罚去了。
程芳浓脑子快速思量着,忽而捕捉到一种可能。
那侍卫喜欢她。
或者说,对她的身子有种超越理智的贪恋。
所以他才会一时头脑发昏,事过之后,又懊悔自责,认为自己对皇帝不够忠心。
程芳浓并不因此可怜他:“那人抗旨不尊,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如此不忠之人,皇上竟只是罚他么?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弱质纤纤的美人口中,吐出“杀”这个字,皇帝听得眼皮一跳。
眼中戏谑与玩味隐去,沉沉望着她,若有所思:“他办事不利,伺候的不好么?一夜夫妻百夜恩,他好歹有几日苦劳,皇后竟想要他的命。”
说着,他话锋一转:“可朕听他描述过与皇后的每一个细节,皇后似乎并未对他不满意。”
此话狠狠刮在程芳浓面前,不啻惊雷。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暗暗将那下作男人骂了千百遍,他究竟是怎样愚忠的木头?连与她的房事都要事无巨细禀报给皇帝么?!
羞愤之余,程芳浓恍然大悟。
难怪皇帝不再守在屏风外听床脚了,因为他听过两次,过了新鲜刺激劲儿,便觉不必再听。
左右他想知道的,那胆大愚钝的侍卫都会如实回禀。
“他胡说!”程芳浓脸颊、唇瓣几欲滴血,连耳根、脖颈也染上绮艳的绯红。
皇帝看在眼中,眼尾不由自主透出笑意,逗她倒是比折磨她更有趣。
“虽说在朕眼中,皇后不过如此,毫无魅力,可朕也没想到,你偏能入他的眼。”皇帝似乎觉着这巧合很有趣,低低失笑,“一个是朕的左膀右臂,一个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孰轻孰重,朕自有分寸。”
他倾身,扬眉,目光肆意描摹着程芳浓由红转白的小脸:“皇后还妄想借刀杀人吗?”
她的心思,被他识破了,程芳浓满怀期待的心,沉了下去。
可是,她绝不是他口中“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皇上说得对,他确实是个尽心尽力的好奴才,对皇上忠心,对臣妾卖力,臣妾很满意。”程芳浓几乎是咬着齿关,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反击,“总好过,让臣妾伺候皇上这副病弱不中用的身子。”
定然是皇帝自己没有男子气概,心思才会这般阴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