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梳莞尔:“没问题,请各位夫人跟我来吧。”
许久未见,大家相互交流了信息,兰秀娘得知她走后的京城形势,随太子党势力的清肃,朝廷上下一派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大郢也出现兴盛的萌芽。
“最大的感触就是觉得吴凝华他们死了之后,大家都一样了。”刘妙道。
兰秀娘问:“都一样?”
姜芸笑答:“就是大家出身差不多,毕竟刚开国,谁比谁高高在上。而吴凝华确实出自豪门世家,跟咱们不一样。”
兰秀娘明白了,她无意间瞟到张其悦,有了一个有趣的发现。自从她来了之后,便一直盯着角斗场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能看到一个身材结实,肤色黝黑的壮汉,一看就很有力量。
刘妙悄悄挨到兰秀娘身边,小声道:“其悦的相公没了。”
如此,大家谈论起事来,就多少避免谈到男人。
张其悦不知何时注意到了大家在避讳她,不在意道:“大家不用这样,我其实也没多伤心。”
张其悦叹息一声:“说实话,我跟亡夫几乎没什么感情,他其实……不太行。”
大家立马屏息,竖起了耳朵,有人还悄悄关紧了门。
刘妙佯装品了一口茶,缓缓道:“不太行?”详细说说。
“我儿子是新婚那时候怀上的,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过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天生有不足之症,新婚那段时间是吃了婆母给他弄得药,才勉强,哎……十多年了,别人谈起来都羡慕我,说我亡夫不近女色,从不纳妾,温柔深情,我都强颜欢笑,他是不想纳妾吗,是纳不动啊。我一直也这样安慰自己,但事实表明,夫妻之间没有那事,真的不行啊。”
正说到关键,不料门外有喧闹声,打断了张其悦的话,大家眼中均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故而看向门口时,目光都带着些许愠怒。
陆月脂和李昌茉进来时,便迎上了众人这样的目光,两人本带着笑意的脸色顿时僵硬几分,看出来大家对她们的厌恶了。
可来都来了。
陆月脂越过拦着她的雪梳,走进来道:“我们刚才就瞧见众位夫人们,本以为看花眼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们。我们一直都想结交众位夫人,今日巧了,不知众位夫人可否容我们加入进来?”
李昌茉也挤了进来,跟随道:“是啊是啊。”
刘妙如今已不怕这些人了,按照她相公的说法,这些人都是纸老虎,她冷淡道:“这是丞相夫人组的局,你要问,就问她吧。”
陆月脂跟李昌茉齐齐看向了兰秀娘。
与此同时的,还有姐妹们催促的目光。
兰秀娘心里一盘算,她清楚这两人打的什么主意,既然来了,肯定不会轻易走,大家又等着听其悦的下文,让她们留下来便留下吧,不过是些女人间的话罢了。
“进来吧。”
兰秀娘对两人道。
陆月脂和李昌茉大喜过望,连忙走近,准备坐下,她们本想坐在兰秀娘身边,可看刘妙和姜芸没有一点让位的意思,仔细想想,这两人的相公近日都得了升迁,已今非昔比,两人悻悻走到尾部,寻了个空坐下。
陆月脂按照之前的规划,一坐下便唱:“听闻最近刘妙的相公王御史,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时常得到皇上的单独召见。”
李昌茉跟着和:“姜芸家的东方大人,也提到了工部尚书,光耀啊。”
两人一进来便说话,不给他人说话的机会,大家心里急着听其悦的下文,纷纷皱了眉。
陆月脂见状,猜到大家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话题,那就换一个:“姐妹们,你们可知南越进献了一批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色泽粉、润,圆滑,听说皇后近日要赏下来呢。”
“丞相夫人肯定能得到吧,毕竟是一品诰命夫人。”李昌茉连忙附和。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兰秀娘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怎么放进来还这么多话。
陆月脂尴尬一笑:“哈哈哈,你们听说没,郭祭酒刚纳了一房美妾。”
李昌茉已经不敢吱声了。
两人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终于闭上了嘴。
兰秀娘这才舒了一口气,望向张其悦,声音柔和:“其悦,你继续说。”
张其悦从未对人说过这些事,但亡夫一死,压抑了她小半辈子的情绪,强烈的爆发了,她毫不在意突然加入的两个人,继续道:“我意识到我在守活寡,是那次意外撞到府上的小厮和丫鬟苟合,我在那儿听了全程,浑身血液都在流淌,我明白了自己的渴望,我想要男人。”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一亮,除了陆月脂和李昌茉,两人目瞪口呆,怪不得不理会他们:原来她们聊得这么劲爆!
“我甚至不要脸的主动勾引亡夫,可是,他只能给我一身的口水,那一回,我悲伤的哭了,知道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跟极乐无缘,很悲哀,还没有办法,因为亡夫除了这一点,其他都很好。但现在,他死了,我再也无法压抑这种情绪。”
张其悦说着,眼中仿佛燃烧起了小火苗。
兰秀娘却深知张其悦的苦,甚至比她还要苦。
张其悦是从未得到过体验,而她是有过极致体验却旷了整七年!初始那几年还好,养育晞光耗费了她大量精力,后来,晞光长大了些,她日子也好过许多,就开始想些杂七麻八的东西,那种感觉真是如同蚂蚁在噬咬,钻心刻骨的难受。
“我懂得。”
兰秀娘一句“我懂得”,令大家唏嘘不已。
毕竟张其悦的相公也就一般人,而兰秀娘的相公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样貌、才学均是一等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还会有隐疾?
与此同时,一道木墙之隔的屋里,正坐着梅清臣与王易星、东方举三人。
梅清臣简单的与同僚们吃了些东西,连酒也没喝,便急急出来,与他同时出来的还有王易星和东方举。
三人一对,才发现目的一致,都是要等夫人一块回去。
如此,三人便问了店里,一同在她们隔壁屋等待。
这两间房是相通的,中间只用了浮雕板壁相隔,并不隔音,故而她们谈话,他们听得很清楚,一开始听到她们所言,三个男人很是默契,并未言语,静默喝茶。
耳中偶尔能听到自家夫人的声音。
后来,便有一个女人陈述自己与死去丈夫的房中之事。
三人听了面色有些尴尬,正要找个理由离开时,却听到了丞相夫人那一句“我懂得”。
梅清臣毫无破绽的面色有了一丝裂痕。
而王易星和东方奇拼命的把头低了下去。
隔壁兰秀娘继续道:“你们也知道,我跟我相公七年未见,而且他还挺行,我尝过滋味后,那七年,有多难捱。”
众女眼中均闪烁起了光芒,就连陆月脂和李昌茉也都起了兴趣,默默拾起桌上点心边吃边听。
兰秀娘这句话让梅清臣舒了一口气,可见面前两位同僚,心里仍有些羞耻。
“其实……我也懂一点点的。”
刘妙忽的开了口。
王易星的耳朵支了起来,心里砰砰直跳,他想不到胆小害羞的妻子会在外面跟人聊这个,可他更忐忑的是她如何评价自己的。
刘妙忍着羞涩开口:“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爱那种事,我相公可能也不太擅长,总而言之,不太舒服。”
王易星只觉得两耳嗡鸣,他死死盯住手里的茶杯,不敢看其余两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得益于兰姐姐的教导,我开了窍,主动跟我相公求欢,渐渐地,彼此都尝到了甜头,然后……”
姜芸追问:“然后怎么了?”
刘妙红脸小声道:“然后我就有孕了。”
众人哄笑,刘妙捂着脸,像是只熟透的李子,“哎呀,不要笑我。”
姜芸好心给她吸引了火力。
“说起来,怀孕时,特别是后期,也会觉得很空虚。”
此时话题已经被说开,大家也都不含蓄了,有几个生过孩子的附和姜芸。
此时轮到隔壁间的东方举低下了头,他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倒也没有太过尴尬,过日子嘛,不都这样,也就夫妻那点事。
姜芸继续传授经验:“我是怀东方奇的时候想开的,若是想了,就让相公伺候伺候。便会很舒适。咱们成亲,是相互成就的,你们看皇帝皇后,当年有皇后淌冰河救皇上,也有皇上为皇后守病床月余,他们需要我们照料家里,我们也需要他们给我们提供金钱和快活,二者都不可缺。”
陆月脂和李昌茉出身名家,自小教养严格,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若是以前,她们一定嗤之以鼻,但她们成亲这么久,亲身体会之下,不得不赞同这种说法。
陆月脂羞涩问:“可是孕期不能同房,万一伤到孩子……”
姜芸笑道:“妹妹,不一定进去啊,男人身上可用的又不只那一处,还有……”
后面她虽降低了声音,但还是传入到了隔壁三人耳中。
东方举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
可这并未引起正聊到兴头上的姜芸注意。
兰秀娘也忍不住加入其中,若非进京读了些话本,涨了见识,她也不知这些方式的,“对对对,有时候那感觉比男人还好用。”
梅清臣淡然的端起了茶杯,啜饮,掩饰着耳根后的热意。
这是能说的吗!
东方举竟然还看了眼梅清臣,没看出什么,他只是奇怪,相爷这样的人,也会那般伺候夫人吗,奇也怪也!
而王易星显然没有这个知识储备,他听得糊里糊涂,什么意思,莫名其妙!
谈到最后,众女已经越聊越欢,毫不遮拦了。
当兰秀娘连上次山谷灌丛的事都说出来时,梅清臣已经闭上了眼,躲避两位同僚探究的目光。
兰秀娘这屋,大家经过交流才发现,各自差异这么大,有人吃的那么好,有人却饿的半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陆月脂和李昌茉也不禁反思起来,好像之前都白忙活了,相公的升迁是他们的事,这才应该是她们自己的事吧。
大家已三五作堆的交谈起来。
那边兰秀娘和姜芸、刘妙形成了小团体,私底下说起话来。
兰秀娘小声问:“姜芸,你现在多久一次啊。”
她在估量自己到了姜芸这个年纪,还能享受到什么。
“几乎两三日吧。”姜芸笑的满足,“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我还能忍受他那个家族,要是他不行了,我怕是早就和离了。”
隔壁东方举震惊不已,他从未想过与自己甜蜜如饴的妻子竟然想过和离,而他的身体意外挽回了一切。
王易星伸手,按在了东方举身上,以示安慰。
兰秀娘放了心:“真不错,希望我到时候也有这个福可以享吧。”
王易星收回了手,却不敢安慰丞相。
他真的很佩服丞相,如此这般,仍风轻云淡,举止自若。
“可是那样会不会太累了。”刘妙小声提。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啊妹妹。”兰秀娘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