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朔有点想让她化掉,想了想,又有点舍不得。
他的体温也?在逐渐升高?,如今紧贴着她,竟也?不觉得烫了。
他松开她一点,转而捧起?她的脸,在这?张粉润的面颊上,很幼稚地啄了一下。
“只?有我配。”
“也?只?有我可以,浓浓,只?有我——你的哥哥,能对你这?样?。”
即便知道这?种时候,她并不会给他清晰的回应,他却还?是如此压着声音,凑在她的耳边低语。
当然得是他……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
黑鸦鸦的发丝流淌在他指间,谢云朔轻轻解开了眼前这?件水色的罗衫,没有发觉,听到“哥哥”二字的时候,她纤密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低着眼睑,正要解掉最后那根碍事的衣带,一双素白的柔荑,忽然就虚软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其实并没有多少抵抗的力气?,但?是绕在系带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是顿住了。
谢云朔垂眸,看着叫他拢在身?下的人。
她漂亮的眼睛里依旧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模糊的视线中,却挣出了一丝微弱的焦点。
她的眸中,好似秋水濛濛,又透着十?分的纯粹,已然看清了他是谁。
抵在他肩上的掌根轻轻用力,做了他十?六年妹妹的女郎抿了抿唇,急切地呼吸着。
“不可以,”薛嘉宜偏开脸,声音里透着哽咽:“不可以是你,哥哥。”
第49章
薛嘉宜没有完全清醒。
她?的意识仍旧是一片混沌, 像一缶烧得滚开的米粥,咕嘟咕嘟,冒着粘稠的泡。
谢云朔屈指轻蹭她?的面颊,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是哥哥?”
他努力放柔了声?线问她?,瞳底里却满是压制不住的低沉郁色。
薛嘉宜没有回答。
她?的眼?睫抖得厉害, 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为什么?
正是因为他是她?的哥哥啊!
朝夕相处、日夜与共的十六年, 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她?和他是一窝长大的鸟儿?, 除却那根不曾分享的脐带, 他们什么也不差。
现在, 他居然来问她?,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谢云朔似乎没有察觉她?胸口的剧烈起伏,又或者察觉到了,但?视若无睹。
“别?怕,浓浓。”他俯下去?一些,贴着她?的脸蹭了蹭,近乎诱哄般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哥……”她?闭上了眼?睛,泛红的眼?尾有清泪溢出:“不是答应了我, 继续做兄妹的吗?”
谢云朔勾起一点她?的下巴,低声?道:“是兄妹……就不可以了吗?”
他凑到她?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很清浅的擦碰,相比旖旎, 更多的是安抚的意味。
谢云朔没打算继续加深这?一吻,刚想撤回, 却在她?的唇边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他微微一怔, 抬眸,却见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泪水正大股大股地涌出她?的眼?眶。
“我不要!”薛嘉宜大哭着, 用力推开了他:“你只能是我的哥哥,你不能……”
见她?掙扎着要爬下榻去?,连自?己衣冠不整都不顾了,谢云朔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就有这?么不希望,此?刻的人是他?
谢云朔坐起身,扣住了她?莹白的肩膀,一把将她?重新扣倒在了枕褥间。
“你这?个样子,还想去?哪儿??”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骨节分明的长指,却死死抓在她?的肩头。
他攥得很用力,用力到薛嘉宜疑心自?己的胳膊都要被卸掉。
是痛的,却正好叫她?清醒了一点。
她?不能做会让从前和以后的自?己都后悔的事情。
薛嘉宜紧咬着唇,一声?痛也不肯呼,唯有泪水依旧在无知无觉地蔓延。
“放开……你既不打算做我哥哥,又凭什么管我!”
“凭什么管你?”谢云朔扬眉重复了一遍,屈膝抵入她?两膝之间,面沉如水:“凭我在母亲面前发过?誓,要保护你一辈子!”
不说还好,一听到“母亲”二字,薛嘉宜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剧烈地打着颤,整个人霎时间便陷入到一股灭顶的羞恥之中。
梁祝可以化?蝶双栖,张生和莺莺也可以终成眷属,可这?一切的前提是,阻碍他们的东西?,不是伦理与道德。
莫说世人如何?看待,就是他年到了阴曹地府,她?又该如何?面对母亲,向她?坦诚,自?己竟对自?始至终都当兄长看待的男人起了妄念,有了不伦之情?
“你竟还敢提母亲!”薛嘉宜抬起模糊的泪眼?,含恨看他:“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吗?”
“我为什么不敢?”谢云朔屈指绕紧了她?的小衣系带,唇边讽笑更浓:“难道我现在去?给你找别?的男人来解药,就是对得起你了?”
他这?话说得格外咬牙切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然而?薛嘉宜却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危险意味一般,犹自?含泪看着他,紧咬着牙道:“当然——至少别?的男人,我没管他们叫过?哥哥。”
谢云朔的瞳光不住地闪烁着,眸底却陷入了一片阒然的平静。
他仿佛被她?的话刺穿了,下颌微昂,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沉默伴随着居高临下的俯视诡异地蔓延着,薛嘉宜不自?在极了,正要偏开脸,他却固执地扳起了她?的下巴,在她?闭眼?之前,径直吻了上来。
他的呼吸扑在她?脸上,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独属于兄长的气息。
从前叫她?无比安心的气息,俨然染上了一股危险的意味。这?一次,他没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带着薄茧的手掌紧扣在她?的后颈,她?条件反射地仰起头,却只叫他将她?的一切攫取得更加彻底。
此?刻她?才惊觉,他先?前落下的蜻蜓点水般的吻,只能算是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混沌的视野中,令她战栗的轻抚沿着脊骨寸寸下移,灵魂深处仿佛有白焰炸开,意识到谢云朔在做什么的瞬间,她?睫毛轻颤,艰难地找回了声音:“哥……”
她?的脸上霎时间便没了血色,唯有眼?眶通红,翕张的嘴唇吐不出完整的字句,连推开他都忘了。
“你看——”谢云朔平静地俯视着她?,微笑着朝她?展示指间的那一点晶莹:“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
他明明已经支起身,未再桎梏着她?,薛嘉宜却觉得喉咙像是被他攥住了,紧到不能呼吸。
她?通红着眼?,狠狠地别?开了视线,他却连这?一点窝囊的报复都不能容忍,用另一只手合握住了她?一双手腕,提起来扣过?了她?的发顶。
“看着我。”谢云朔又俯了下去?,凑在她?耳边轻喃那个过?分亲昵的名字:“浓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薛嘉宜无法忍受这?个近乎于向他展示自?己的恥辱姿态,死死地闭上了眼?。
“难道我该看着自?己的哥哥,怎么凌犯我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颤,却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冷:“你别?自?作多情了,换了别?的谁来,我只会更……”
字字正中眉心,谢云朔额角的血管一跳,先前一直勉力维持着的冷静,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是我对你太温柔了吗?”他低下头,恶劣地咬住了她?的唇,“以至于叫你觉得,你有得选。”
……
楹窗外,暴雨瓢泼而?下,像是要洗去?所有的痛苦与欢愉。
药性已解,薛嘉宜已经沉沉睡去?。她?呼吸均匀,眉心也不再紧蹙,大概只是倦极。
仿若宣泄的雨声?里,谢云朔拧干浸了温水的细布,细细地为她?擦拭。
他已经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唯有眼?神掠过?那些挼痕与红印的时候,会微微闪烁。
他其实?分不清楚,到最后,他的失控到底是因为什么。
谢云朔把细布搭回了铜盆边,擦了擦手,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颊。
……果然没醒。
她?发出了一点含混不清的咕哝。
软软的,很好捏。谢云朔忍不住勾了勾唇,又捏了一下。
然而?很快,他薄唇边的弧度,就一点一点落了下来。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可以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他,把所有的依恋都交付在他掌中,清醒的时候,却对他如此?抵触。
不过?没关系,谢云朔波澜不惊地想:事已至此?,即便她?恨他,他也不会放手的。
——
薛嘉宜醒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
窗外的雨势太大,天色黯淡,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险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一天夜里,以为……昨夜只是一场梦。
然而?那些混乱不堪的记忆没有放过?她?,清醒的瞬间,便悉数涌上了心头。
屋内光线昏暗,虽是白天,屏风后却也点了一盏灯。薛嘉宜有些艰难地斜支起身,看见了屏风上的那道影子。
他支着个二郎腿,斜倚在圈椅的扶手上,左手支颞,右手仿佛是拿着本书。
看起来很是气定神闲,仿佛昨晚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对他而?言,她?到底算什么?
薛嘉宜目光怔怔,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看着他出神的时候,攥在被角的指节已经用力到发白。
谢云朔不知她?心中所想,但?是听见了她?起身的动静。
他呼出了一口气,把书倒扣在案前,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走?动,便听见她?微哑的嗓音:“别?过?来。”
谢云朔低下眼?帘,终究是没有越过?这?扇并不精致的屏风。
“别?担心,药已经解了。”他稍作停顿,声?音渐冷:“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交代。”
薛嘉宜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