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倾得太快,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谢云朔也未及反应,叫她扑得踉跄了两步。
他?很快稳住身形,托住了她的腰,然?而她一点带累人的自觉都没有,趁着他?没办法?分?神推开她的间隙,竟继续撬开了他?的唇。
先前的吻,基本都是他?主导,这还是她第一次完完全全掌控主动权,可?以说是亲得乱七八糟。谢云朔几乎分?不清楚,他?是被她亲得想笑,还是气?得想笑了。
他?抽开手,箍住了她的肩头,薛嘉宜本就是掂着脚,吃力得很,他?真强硬起来的时候,她还是被他?分?开了。
“薛嘉宜!”谢云朔咬牙切齿地问她:“你又要玩什么?把戏?”
“反正?你现在也讨厌我了。”薛嘉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也不怕,你再多讨厌我一点。”
见他?眼?神彻底暗了下来,真的要走,她这才小声道:“不要走,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好不好?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呢。”
谢云朔没有应声,只幽幽地看着她。
方才亲他?的时候不觉得如何,这下又对上他?的眼?神,薛嘉宜立马又怂了,只敢低下脑袋,小声喊他?:“哥……”
“如果……”可?话一出口,她纠结的眉心却释然?般解开了,“如果我对这段兄妹之情从来都堂堂正?正?,这么?久以来,又何必要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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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没这么快哄好
第76章
薛嘉宜难以分辨, 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算什么。
今天他所说的这?些,绝对是她最想听到的部分。
自始至终,她都渴盼他告诉她——无论怎样, 这?段关系都是牢不可破的。
然?而她也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她现在将这?一切宣之于口, 已经太晚了。
她顾虑太多, 注定只能在失去后?得到。
果然?, 谢云朔看着她的眼睛, 良久, 却只勾唇一笑?。
他轻哂道:“为了哄我, 什么话也说得出口了。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即使有所预料,薛嘉宜还是不免难过。
眼底积蓄起泪水,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她不想显得像是在卖可怜,咬唇忍下了。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方才?的话……”她哽了一下, 才?继续说下去:“包括之前……我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都是真?的。我发誓,但凡有一句假话,我……”
她骤然?提起那晚的亲近, 谢云朔面色更冷。
“不必在我面前赌咒发誓。”他径直打断了她的话,眸底神色晦暗不明:“别?闹了, 我不想叫人捆着你回去。”
薛嘉宜轻轻地抽了口气, 没有再说下去,只低声应道:“嗯。那我不吵你了。”
她垂下眼,松开了拽着的那截袖子, 朝他福了一福。
“好晚了,我先回去了。哥,你也早些休息,别?点灯熬油得太晚。”
谢云朔不见动容,只淡淡道:“把风衣披上。我着人给你掌灯。”
薛嘉宜本想说,她可以自己提灯的,但对上他深沉的眸光,她抿了抿唇,没再张得了口。
不多时,廊下便有侍女提灯而立、听候吩咐,薛嘉宜朝那点光亮处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没忍住,复又回眸多看了他一眼。
“哥哥。”她的嗓子有一点哑:“不管怎样,今天……你还愿意见我,我很开心。”
——
时间?悄然?过去,一转眼,夏天的尾巴就悄悄溜走了。
立秋这?天,该有秋祀。如?今的皇帝连床都下不了,自然?也无法主持这?样的场面。
算起来,这?场秋祀算是谢云朔以储君身份,历经的第一场大的祭祀,里里外外不少人都是紧张的。
谢云朔自己倒是还好,不过也顺手处理了一些意料之中的绊子,总体来说,接连三日的祭祀行?程,有惊无险地完成了,算是个吉兆。
秋祀过后?,宫中设下宴席,宴请宗亲及文武大臣。
大局早定,这?场宫宴显得平平无奇,谢云朔非常客气地和那位宗家的老太妃互相谦让了一会儿,最后?,谁也没有去上首的主位。
礼节性的尊重而已,没人吝啬留给那位已起不来身的老皇帝。
宴席开始后?,她与身边的繁炽耳语两句,繁炽会意,随即拿上太妃给她的东西?,向前与谢云朔道:“殿下。”
谢云朔有些意外宗太妃的人会来找他,挑了挑眉。
繁炽拿出袖中的信笺,双手奉上:“这?是薛姑娘旧日的女师,请托我们太妃,想转交给您的信。”
谢云朔伸出的手微微一顿:“从前那位陈女官?”
繁炽垂手道:“是。”
见谢云朔沉默地接过信,似乎只想随手搁下,没有要拆的意思,繁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殿下,奴婢斗胆问一句,不知薛姑娘她……近况如?何?”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到他面前来。
谢云朔垂了垂眼,看向那封信。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内情?很多人未必尽知,却多少是能捕捉到一些的。
横看竖看,他确实也是那个坏事做尽的恶人。
“你们很挂念她?”他忽而问。
这?句话几?乎是在明着承认,人就是叫他扣住了。繁炽闻言,脸色有些不好,不过还是婉转地劝了两句。
“当年殿下从军远走,薛姑娘日日悬心,只有西?南那边有新消息送到太妃这?边时,知殿下无恙,方才?稍能展颜。后?来……”
繁炽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谢云朔知道,这?个“后?来”是怎么个“后?来”。
事到如?今,他几?乎有些回避,不愿去细想,他的死讯传抵京城后?,她的心绪是如?何飘摇。
他垂了垂眼,指腹在信封的火漆上缓缓摩挲,“放心,我还不至于狼心狗肺到,要外人来提醒我们兄妹之情?的地步。”
“她近日只是病了,在我这?个兄长?的府上将养。病好了,自然?不会久留。”
这句的语气不怎么好,繁炽听了却松了口气。
她屈膝一礼,道:“殿下重情?守诺,奴婢岂敢置喙。只是……太妃娘娘也有些想她了,还盼殿下到时,可以让她入宫来请一请安。”
……
繁炽点到即止,没有多言。
谢云朔看着那封陈筠的信,心里大概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这?段时日,他没有再见薛嘉宜,也没有拘着她,想来她是给老师去信报平安了,只不过可能适得其反,反而叫陈筠愈加担心起她的情?况,辗转都找到了太妃这?儿来。
拆开信一读,内容与他猜想得大差不差。这位当年与他也有恩的女官,在试图劝说他,也想见一见自己的学生。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爬上心头,谢云朔自嘲般笑?了一下。
他把信重新折好,交给了随侍的仆从,吩咐道:“回府后?,送到内院去。”
叫她自己想想,该怎么回老师的信吧,他就不掺和了。
因?着这?茬事情?,谢云朔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好。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可耻地逃避。
逃避见到她,更逃避去分辨……那晚她主动亲吻后?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宴席散后?,谢云朔匆匆离去。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虽然?宵禁这?种东西?,如?今已约束不到他的头上,他还是快马往回走了。
快到王府时,他途径一处巷口,却意外瞥见了一个有点儿熟悉的身影。
蓬头垢面的,像是个女乞丐。
谢云朔记性很好,他留意多看了一眼,立即便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人感到熟悉。
这?个流落街头的乞丐,竟是先前治水时遇到的那何家兄妹的妹妹何翠。
当年她的兄长?何山与他交易,用搜集的当地刺史的罪证,换来他的“高抬贵手”,联系故友游侠,在进京途中救走了自己的亲妹。
当然?,何山自己的下场,也如?之前所料那般,很是不好。
老皇帝需要杀鸡儆猴,把怒气加倍的发泄在了何山身上,凌迟三千刀只是个虚数,但是痛楚,却也无法准确计量。
谢云朔在暗处稍作停驻的功夫,就要开始巡夜的武侯也发现了这?个乱糟糟的身影。
脚下就是达官贵人们聚集的地方,武侯们自然?不会容许她待在这?里,就要把人提走的时候,谢云朔下了马,朝他们走了过去。
“且慢。”
武侯们即便不是都见过他,也看得出他身份不同。有灵光的认出他、拱手叫了声“殿下”后?,几?人齐刷刷地见了礼。
说不上是恻隐还是如?何,谢云朔开口道:“巡夜要紧,你们且去。这?流民既出现在我的王府附近,本王自会处理。”
武侯们没有置喙,很快退下。
谢云朔本没想与这?何翠交谈,只打算让侍从把她带回去,但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了何山最后?的那一叩。
多少是一场因?果,索性送佛送到西?吧。
脚下的步子偏转了方向,谢云朔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先停下,独自走了过去。
那何翠一直缩着墙根下,刚刚吃了排头的武侯两脚也没站起来,可看清是谁在朝她走过来的瞬间?,她那双似晶亮又似混沌的眼瞳中,陡然?就有了亮点。
她搀扶着自己,像一棵枯树一样一点点站直了身,嗓子哑得比破风箱还不如?。
“我记得你……景王殿下。”
朝堂上虽已改弦更张,但是她的逃犯身份还在,不知怎地混进了京城。
造反这?样的罪名,可不是皇位上换了人就好一笔勾销的,最好还是要赶快把她送出去。
谢云朔皱了下眉,他还没开口问上一句,眼前这?个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女人,忽然?爆发出了石火电光般的速度。
袖底寒光闪现,她死死攥着一把短刀,用尽全身力气朝前刺了出去。
情?势急转直下,谢云朔瞳孔骤缩,毫无防备的他堪堪侧身,抬臂格挡,然?而穷途末路之人的这?一刀,还是自他肋间?,深深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