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她给的甜头还不够?
薛明窈心一横,对着他耳, 极尽娇媚之能事, “夫君,你理理我嘛。”
声音恨不能拐九十九个弯, 酥得她自己都惊讶。
谢濯深吸一口气, 沉声道:“你不要这样叫我。”
很好,终于不装死了。
“为什么?”薛明窈柔声问,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太假了。”
“哪里假了,”薛明窈装不懂, “你我是夫妻, 我叫你夫君是天经地义啊。”
谢濯嗤了一声。
薛明窈不在意, 藕臂一伸抱住谢濯胸膛,胸脯蹭着他结实的肩膀,吐气如兰,低低地道:“我知道你喜欢。”
谢濯敏感的耳尖被她轻细而滚烫的声息撩拨着, 身体被她抱着锢着,一切像回到从前,小郡主的热情像一把火铺天盖地烧来。
他清楚地感觉薛明窈又在玩弄他,她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底下长满涂着蜜的尖刀,一旦掉进去,就要被扎得体无完肤。
然后被高高在上的她狠狠嘲笑。
当然要推开她,最好反客为主地欺负她,让她慌乱,让她哭,宣告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不许她再一次地践踏他。
但谢濯只觉手有千钧重,迟迟推不开。
天知道薛明窈布的陷阱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她那么主动,那么热烈,明知是假的,他都肯义无反顾地往里跳,或许,可以躲着刀尖走......
谢濯又掐了一下自己。
他艰难将薛明窈缠过来的一只手臂折回去,“你何必这样。”
薛明窈的声音饱含委屈,“你不是说我乖一点,你兴许会对我好些吗。我现在还不够乖吗?”
谢濯闷了一会儿,“你的郡主品格——不要了?”
“我们都是夫妻了,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呀,不要就不要了。”薛明窈柔情似水,半分别扭都没有。
谢濯只觉环绕周身的蜜水成了苦水,这根本就不是薛明窈。
她的陷阱设过了头,没了郡主品格的薛明窈,还有什么意思。谢濯一瞬心灰意冷,不想再听薛明窈说任何话。
薛明窈正在想自己的温柔乡战术使得到不到位,要不要再将姿态放得低一些,谢濯忽地侧过身来,吻上了她的唇。
唇舌饱满而湿润,不轻不重地与她纠缠,长驱入里,谢濯的手环到她背上,让她与他的身体贴得更紧密。薛明窈软绵绵地陷在他怀里,心说把谢濯感动成这样,看来是到位了。
她放心大胆地享受着他的深吻,让他吃遍她嘴巴的每个角落。谢濯不那么霸道的时候,亲吻起来的感觉和谢青琅一模一样,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和又克制的力道,不知不觉,薛明窈的手滑上了他的腰,泄出了甜腻的鼻音。
一吻罢了,薛明窈几乎黏在了他身上。
“谢濯,你就是喜欢我......”她哼哼唧唧地道。
不想谢濯耐心地把她拨拉下来,平放回枕上,淡淡道:“你错了,我不喜欢你。”
“......啊?”
“睡觉。”
薛明窈感觉像是被人喂着吃了碗甜爽的酥山,然后又冷不丁挨了一棍子,懵了半天,恼羞成怒,“谁稀罕你喜不喜欢,滚开!”
谢濯不滚,理了理被面,闭上眼睛。
薛明窈哪有心思再试他,枕也不要了,被子一卷滚到最里侧,睡在光秃秃的褥单上。幸而被子够宽,谢濯还有的盖,他掀开眼皮幽幽看了薛明窈一眼,波澜的情绪终归平静。
过了一会儿,里头恶声恶气地丢过来一句,“我需要一条枕。”
“衣柜里有。”谢濯依旧那句话。
里头传来挪动的窸窣声,随后谢濯胯上挨了一脚,薛明窈蛮横的声音传来,“你去给我拿。”
谢濯当没听见。
很快又挨了第二脚,“快去!”
谢濯唇角微微上扬,默不作声地掀被下床,开柜取了条软枕,丢给薛明窈。
一夜过去。
五更天,谢濯起床,准备去上朝。身旁的薛明窈一如既往地还在熟睡之中,脂粉未施的脸在熹微的晨光下显得几分娴静,谢濯像往常一样瞧了一会儿,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然后离开了。
听到屋门关上的声音,薛明窈懵懵地睁开眼睛,摸了摸额头。
绿枝来为薛明窈梳头的时候,笑意暧昧,“主子,您和谢将军,怎么样了呀?”
“他就是个——”薛明窈愤愤说到一半,止声叹了口气,“算了,不提也罢。”
过了这么久,额上被谢濯吻触的地方犹然温热,薛明窈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世上怎么有谢濯这么讨人厌的家伙!
“绿枝,把我头发束起来,待会儿我要去练武。”她吩咐道。
绿枝心道主子心情又不好了,想了想劝道:“您腰不是还有点酸么,不如过两天再练?”
“不,就今天。”薛明窈说一不二。
绿枝只得将主子头发高高扎起,盘了个干脆利落的男髻,为她搭了一身胡衣和轻巧的平头履,方便舞枪弄棒。
薛明窈叫了齐照来陪。
取来她的红缨枪,跌跌撞撞舞了一套枪法,薛明窈活动开筋骨,兴致起来了些,扬声道:“这套阿爹教的我腻了,阿照,你来教我几式新的!”
齐照微微低着头,不去直视他主子沁着薄汗的明艳面容,“郡主,属下会的枪法招式走的是刚劲一路,不太适合您练。”
齐照说得委婉,其实是薛明窈基本功不行,学不了。她从父亲那儿习来的枪法,都是经过薛崇义调改,更易于她女儿家使的。
“还没教,你怎么就知道不适合。”薛明窈不以为然。
“郡主,要不您换别的——”
薛明窈打断他,“别废话了,快教!”
齐照只好想了一式对力气要求没那么高的,先给薛明窈演练了一遍,再分解动作一步步指导。
“将右腿抬起,对,抬高,再高,再高些......向右搬动,然后拧腰,起跳......”
薛明窈学得很艰难,齐照站在她身旁,一手扶着她腰,另只手将她的腿提上去。
薛明窈痛得龇牙咧嘴,猛地将腿放下,跳出几步远,“好了,齐照,不用那么严格。大致有个样子就行了,你给我示范便是,不必上手掰动作。”
齐照默默缩回手,退到一边,“是。”
好在薛明窈筋骨虽不健,悟性尚可,勉强把动作做出来了。这是个旋身飞踢再刺的招式,姿态优美,干脆潇洒,薛明窈又是花架子的路数,细腰一扭,不像功夫像舞蹈,手中枪更应换成绫带。
她蛮喜欢这一招,在庭心接连不断地舞着。
女郎笑意盎然,红缨枪来回挥刺,飞扬的胡衣下摆晃乱了齐照的视线,以至于他全然没注意到,薛明窈再一次从半空中落下时,右脚不慎踩到了一颗不知哪来的小石子,脚踝一歪,失去了平衡。
伴着一声尖叫,薛明窈红缨枪脱手,重重摔到了地上。
......
被薛明窈连着两日戏弄,谢濯这日特意在卫里多待了一会儿,晚霞漫天时才姗姗骑马回府。
一进府,阿连小跑着过来,一脸的不安,“将军,您可回来了,夫人,夫人她受伤了!”
谢濯心跳骤然一停,“怎么回事?”
阿连飞快讲了郡主练武跌倒的事,“请大夫来看过了,右脚踝伤到了骨头,要几个月不能下地行走了。”
谢濯眉头紧皱,沉着一张脸箭步如飞地去了主院。
屋里乱糟糟的,丫鬟们各自忙活,昨晚还活蹦乱跳闹他的薛明窈穿着件绛紫胡衣,恹恹地侧躺在小榻上,右脚踝的位置打着夹板,缠上了布条。
见他人来,,薛明窈气呼呼地就是一瞪,抄起榻上一只用来锤肩的木锤扔向他。
谢濯稳稳接住,放下木锤走到榻前,目光复杂地看着薛明窈包得如同铁板粽子似的右脚。
“你逞什么能呢。”他咬着牙说了一句。
“你还教训上我了。”薛明窈表情很难看,“你谢府的练武场上不干不净,竟然有害人的小石子儿,我还要找你算账呢。”
“一个小石子儿就把你绊倒了?”谢濯心生怀疑,想了想,“你当时穿的什么鞋?”
薛明窈不吭声了。
绿枝扑通一声跪下,“谢将军,是我建议主子穿这双履的,想着轻便,没想到底子太薄,害了主子......”
谢濯顺着绿枝的目光看去,地上一双小巧玲珑的平头履,履底也就比普通绣鞋厚了一点点。
大凡武人习练,不说穿靴,起码也要穿双底子厚一些的鞋,薛明窈怕是在自家院落里耍惯了,没这个意识。
“行了,绿枝你跪什么啊,是我想穿的,不怪你。”薛明窈烦躁地坐起身子,顶回谢濯不赞同的眼神,“别想教训我!”
谢濯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别这样乱动,容易抻着伤处,不利于恢复。”
“我也不想乱动的,”薛明窈娇媚的小脸皱起来,“我好疼,谢濯,你不知道有多疼!”
第55章 咿咿呀呀地叫痛,攥着谢……
薛明窈蹙着眉, 咬着唇,不住地叫疼,见谢濯木人一般地站她跟前, 又恨恨一拳锤向他。
谢濯闷声挨了她的拳头,将她手收回去, “疼就更不该乱动了。”
“难道不动就不疼了?”薛明窈声音里泛上了哭腔, “我就从没受过这种疼。”
谢濯蹲下来,拍了拍她手,“忍一忍, 过几天就不疼了。”
“几天?”薛明窈失声出口, 湿漉漉的杏眸满含怨念,“谢濯, 都怪你, 我在薛府怎么练功夫都没出过事,一到你谢府就不行了, 一定是你故意报复我, 想让我断腿!”
谢濯哭笑不得,“是, 我神通广大, 提前布置了这个陷阱。”
薛明窈发出了一声痛哼。
“断腿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万一真留下残疾, 到时候你就哭去吧。”谢濯低声道。
薛明窈像只炸毛的兔子, “现在和断腿有什么区别。这个样子, 我怎么走路,怎么睡觉啊!”
“当然不能走路了,睡觉倒是不会太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