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薛明窈蚊子似地哼哼, 转过头来,“疼得我睡不着。”
她声音可怜兮兮的,不禁让谢濯想起少年时期救的受了伤的小兔小猫,他按捺住去抱薛明窈的冲动, 低声道:“等困了,自然就能睡着了。”
薛明窈又哼唧两声,忽道:“谢濯,亲我。”
谢濯一愣。
“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薛明窈丢过来一个解释。
她在使唤他,而谢濯没法拒绝。
他在心里默念了几个数,显得自己不那么上赶着,然后慢慢地挪到她唇边,亲上了她。
微凉的唇瓣香香软软,蹭着亲着很舒服,只是薛明窈脚伤了,全身都懒得动弹似的,一径地任他吮着,意兴阑珊地与他吻。
谢濯不愿这样,轻扣着她肩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吞吐的暧昧声响让空气也变得粘稠,等到薛明窈喘气急速起来,谢濯才松开她,指腹摩挲着她丰盈的唇瓣,拭去湿润的汁液,低声问:“可有分散些疼痛?”
然而枕边人拍掉他的手,声音冷冷淡淡,“并没有。”
谢濯:“......”
一只手忽地伸来,勾上他的前襟。
“换个法子。”薛明窈道。
谢濯按住她手,颇有警惕,“换什么法子?”
“把你衣裳扒了,让我摸摸。”薛明窈吩咐。
谢濯一滞,“你好好睡觉吧。”
“害羞什么?这会儿倒当自己是谢青琅了,我又不是没摸过。”
谢濯坚决不允。
薛明窈不跟他废话,身子一挪,半压半抱地贴上了谢濯的胸膛。谢濯惊了一惊,急道:“你动什么动,忘了你的脚了?”
薛明窈满脸无辜地说她又没动脚。
“多上点心,恢复不好的话,不说落下残疾,以后阴雨天也会受痛。”谢濯无奈道。
薛明窈不甚在意地应了声,手指窸窸窣窣地摸进他里衣。
她温热的身体贴着他,娇香玉软,春山圆润,谢濯说不受用是假的,况顾忌着她脚伤,不敢大力推拒,就一任她扯开了他的衣襟。
薛明窈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戳戳点点,肌肉既厚又弹,做枕头应当舒服,她抓揉了两把。
谢濯沉默地承受着,薛明窈向来任性,受伤了之后格外任性,他决定多包容她。
薛明窈摸了一会儿,忽地伸舌嘬了一口,谢濯一个激灵,大掌按上了她脑袋。
“还是这么敏感呀?”薛明窈抬头一笑,“去点灯,让我看看。”
谢濯闷声道:“看什么?”
“明知故问。”薛明窈往上挪了挪,对着他耳朵吹热气,“以前我记得那里是粉色的,现在好像变大了,不知道颜色有没有变深呢......”
她嘴里说着话,手上也不停,打着圈按揉着。
谢濯偏头躲了躲,摩挲着她厚实的长发,心想薛明窈是纯把他当个玩意儿消遣,可他又不能反过来消遣回去——她受伤的脚就架在那儿呢。
于是继续闭着眼睛装死人,像从前被小郡主轻薄时那般。
薛明窈不放过他,“去点灯啊。”
“不去。”
“为什么不去?咦,这是什么——”薛明窈手指向下滑,摸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皮肤。
谢濯不理她,手覆上她的手,试图把她挪开。薛明窈不依,赖在他胸上就是不走,“我们成婚这么多日,我都没看过你呢。”
在听竹馆的那回,衣衫完全没脱。
在谢濯书房的那回,全程摸着黑来的。
薛明窈现下意识到这点,更来劲儿了,再三要谢濯去燃灯。
谢濯就是不答应,薛明窈没了耐心,直起腰就往外爬,“你不点我点。”浑然不顾她那条病腿。
“你给我回来!”谢濯没好气地把人往身上一拉,再小心把她放回枕上,这才万般无奈地下榻,点亮榻前那盏小灯。
借着光亮,薛明窈第一次看清楚谢濯的胸膛。
两侧厚实的胸肌隆起,麦色的肤色,强壮得像座山,充斥着原始的力量美,在灯下尤有冲击力。被她嘬过的地方是深红色,确实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衣衫半掩下的腹部肌肉块垒分明,一丝赘余都没有,只是薛明窈顾不得惊叹他腹肌的紧实,目光全被他右腹延伸至腰侧的一道长疤夺去。
那疤很丑,像条暗红色的蜈蚣一样蜿蜒斜行,足有五六寸长,摸上去粗糙且硬——正是她刚才发现的迥异于平滑皮肤的古怪地方,如果不是这道狰狞疤痕,谢濯的上半身堪称完美。
薛明窈缩了手回来,半坐着的谢濯立时把衣衫一掩,就要去灭灯。
“你别——”她忙叫道,去拉谢濯的袖子,“等一等。”
“那是怎么伤的啊?”她问。
“打仗伤的。”谢濯言简意赅。
薛明窈又把手送进去,抚摸着那条疤,“你不想点灯,是怕我看见它吗?”
谢濯不答,淡淡道:“不要摸,很痒。”
薛明窈手一顿,谢濯抓住机会干脆利落地下榻把灯灭了,帐内重新黑了下来。两人并肩躺着,薛明窈的兴趣好似全被他的疤挑了起来,不一会儿戳了戳他,“怎么打仗伤的,疼吗?”
“还好。”谢濯轻描淡写。
“你敷衍我呢,快给我讲故事,”薛明窈嘟囔,“不然我又疼到睡不着了。”
谢濯怀疑她脚根本就不怎么疼,她只是不想睡觉。
“哪有什么故事好讲。”他道,“在西北第一次对敌,上来就被人拿刀来了一下。”
“没穿盔甲吗?”薛明窈懵懵地问。
谢濯低笑一声,“普通士卒的盔甲,不过装装样子,聊胜于无罢了。”
薛明窈蹙眉,“然后呢,你反杀他了?”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活着躺在这里了。”
“伤口看起来很深啊,竟然还有力气杀他......”
“硬撑着,把人想成你的样子,一下子就有力气,提得动刀,砍得动人了。”
薛明窈一愣,“什么啊,你想砍我!”
“薛明窈,你是我仇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很难理解么。”
腰上传来指甲划过皮肤的利痛,薛明窈狠狠掐了他一下,谢濯在黑暗里无谓地笑,不让她看见。
去西北的头半年,操练,行军,换防,不曾真正意义上地和敌人拼过。后来终于等到号角响起,黄沙漫天,遍地人如虫蚁渺小,发出的声音却震天撼地,淌的血流成了一条河。
当然怕,这种时候,再多的志气也没用。腿很快软了,学的本事没来及用上,就挨了一下。对面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却已懂得快准狠地挥刀,懂得在人倒下后俯身割断他的喉管,取下他的首级。
剧痛之中,薛明窈再次光临他的幻象。
她脸上挂着顽劣的笑容,费解地看他,发髻上的步摇晃花了他的眼,“谢青琅,你怎么这么不自量力,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他捂着伤口,挣扎着告诉她,不是死路,这是他找出来的一条生路,一条通天大道,通到九霄宫阙,通到她身边。
“可是你要死了呀。”轻飘而又疑惑的口吻。
他也确实快要死了。血一刻不休地在流,娃娃脸的刀离他越来越近,近得他能看见自己映在刀身上的写满恐惧的脸。
他在世上没有亲人了,只有薛明窈一个仇人。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薛明窈永远都不会知道,更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她会继续过她锦衣玉食的快乐日子,去诱惑下一个她看上的男人。
沉重的手颤抖地攥紧刀柄,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声嘶吼,举刀贯穿了眼前人的胸膛。娃娃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鲜血喷涌而出,全洒在他脸上。
血液腥甜,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心里幽幽想着,不知薛明窈此时在做什么。
往事漫上心头,走完这条通天大道的谢濯侧过身,在薛明窈细白的颈子上咬了一口。
“你想咬死我而后快啊?”薛明窈莫名其妙。
“新婚第一日你咬过我,我在报仇。”谢濯一本正经。
薛明窈软软地哼了一声,“我现在是个病人了,你还说这种话,世上还有比你更坏的人吗?”
谢濯便不再言语了。
须臾,枕畔传来薛明窈轻细的声音,“战场上这样的生死关头,你经历了很多次吗?”
“不多不少吧。”
“你怎么想的呢......”
“不重要。”谢濯将两人身上的被子盖好,“我明日还要上朝,你得睡觉,我也得睡觉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帷帐,悠然落在床榻上。薛明窈掀开被坐起,枕旁意料之中地无人,她打了个哈欠,唤了绿枝来。
“谢濯出府了吧?”
“嗯!让人盯着呢,一个时辰前,将军骑马去宫里了。”绿枝妥帖回报。
薛明窈立马将缠着夹板的右腿往榻边上一搁,“快把这劳什子给我拆了,憋得我好难受!”
绿枝赶忙上手,手指翻飞解开布条,取下夹板。层层裹缠褪去,露出薛明窈赤裸的右足,白白净净,玉雪玲珑,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薛明窈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脚腕,面露满意,“没什么感觉了,果然连扭伤都算不上。”
昨日她确被石子绊了一跤,扭了右脚,走起路来有些不自在,幸未肿胀。
请了医者看过,道是无碍,酸痛过一阵子自消。
之后种种,就是薛明窈灵光一闪,计上心头的杰作了。
绿枝理着拆下来的东西,“郡主,是不是下午将军回来前,咱们还要把这个原样装回去?”
“嗯哼。”
“伤筋动骨一百天,咱们,咱们要装一百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