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婋在太平观住了两日,白日里就在灵极真人这间小屋给她打打下手。
这次妊婋上山来,也是为了看看先前那半本的娘子军兵法纪实是否有新内容了,果然灵极真人又从旧日信件中整理出了七页,灵极真人在东屋伏案修复尺牍时,妊婋就坐在西屋榻桌前将那新的七页慢慢誊抄出来。
到第三日清早,妊婋想着往南边州府打探消息的道长们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在下山回城前,她还想再回一趟豹子寨,于是这天告辞了灵极真人,从太平观后门出来,走石崖路往豹子寨赶来。
夏季渐渐接近尾声,山间的风也变得清爽起来,妊婋背着上山时的小包袱,在平坦的山崖下方健步如飞。
午时刚过,她来到了豹子寨西南口,这边正有几个力妇在林中摘野梨,转头见是妊婋回来了,都笑着走上前问长问短,又问太平观中众人可好。
有几个力妇拎着满筐梨左右簇拥着同她一起进寨,这边门口也早已有人听说她来,忙跑回北院给花豹子报信,等妊婋众人在寨中主路上往北走到一半时,就见北边一群人迎了出来。
打头的花豹子穿着一件半旧的五色兽纹夏袍,与前些日子在路上时只穿些寻常布衣比起来,更恢复了往日的潇洒气派,仍旧还是从前那个花哨的山中豹。
妊婋这日进寨一路走来,见寨中各处井然有序,人人精神饱满,一派欣欣向荣,可见在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整个豹子寨在圣人屠和众人的协力规整下愈发兴盛了,她隔着老远朝迎面走来的花豹子和圣人屠拱手笑道:“我瞧咱们这寨子,真是越来越好了!”
“那可不!”花豹子笑声震天,“什么城池庄院,也比不上咱们这寨子半点!”
说话间众人已至面前,圣人屠走上前拉着妊婋上下细看了一回,揽住她肩膀笑道:“一月未见,更添英武了,来吧,知你这两日必回寨,厨院里天天备了扣肉候着呢。”
妊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屠大娘子是懂我的,知道我就盼着这一口!”
大家说说笑笑都往北院走来,吃饭的功夫,又见到了花豹子的女儿花怒放,还有从前跟着妊婋的那群少年们,这段时间她们在寨中一起读书练功,好些个子都长起来了,也都比从前在幽州城里时更加黑壮了。
吃过饭后歇了晌,妊婋又跟花豹子和圣人屠往寨中工坊来看了看,陆娀这阵子留守寨中,又将几种长刀枪槊改进了几版,如今库房里的兵器充裕,甚至还有摆不下的,只好打捆收着。
山上造的兵器这些日子已给幽州城里众人换过一轮了,如今多的这些,还够送去平州和营州。
妊婋看着那些崭新兵器,欣喜地说道:“终于能给大家都换些好兵器了!”
花豹子也笑:“正是,叫大家把从官军那里捡来的破刀扔了算了,轻飘飘的一点也不好使。”
陆娀忙说:“别扔别扔,都给我拿回来,还能省些生铁。”
几人在这里说笑间,一个管家娘子手上架着只鸮匆匆走了过来,妊婋和花豹子回头看去,正是千光照的鸮。
那鸮腿上没绑信筒,千光照在她们离城时约定过了,不必写信,只要见到这鸮,便是南边打探消息的人们回来了。
妊婋和花豹子转头对视一眼,是时候该下山回城了。
第69章 云程发轫
这日一早,妊婋和花豹子还有圣人屠连同山寨中的三百人一道下山,每人手里都拎着一捆兵器,她们这回一共带了两千把刀枪钺槊,准备给平州和营州的众人送去。
因山路崎岖,不好推车,她们将这些兵器一直拎到山脚下,才在这里装了三辆大车,往幽州城行来。
厉媗料到她们会带兵器下山,叫了些人一起从城中赶来迎接,大家在途中相见毕,又将那三辆车上的兵器往厉媗带来的两辆大车上分装了一些。
车子轻了路更好走,不多时进了城,径直往校场来放兵器,此刻正有许多人在这里由千渊海带着进行日常操练,耍兵器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从南边回来的道长们都在府衙等你们呢。”厉媗在校场边的兵备库里卸完兵器,掸掸手上灰尘对妊婋几人说道,“一会儿过去吃点东西,午后好议些正事。”
大家从校场出来径直到了府衙,这边的众人都已吃过饭了,鲜婞同几个人到厨院又为她们新做了一顿,也不叫她们过来帮忙,直道她们今日带兵器下山辛苦。
待她们在这边厨院外间屋里都吃过了饭,妊婋几人才同鲜婞一起往议事的厅堂走来,这天来听议事的人多,城中几位照管各坊的娘子也都到了,加上妊婋这边一起来的,共有二十三人,好在这间厅堂不小,大家各自拿了蒲团随意落座,倒也不觉拥挤。
妊婋进屋环视一圈,跟众人打过招呼,瞧见了坐在千光照身旁的一位道长,是这次领头前往南边打探消息的。
那道长在妊婋她们截杀完镇北将军传回消息的第二天,就同几位师妹下了山,这一月间几位道长分别去了南边涿州,东南边沧州和西南边定州,甚至还去了一趟燕北道最南端的治所魏州。
“燕北道各州现在可以说是一团糟。”那道长说完她们这次走过的地方,先给出了一句总结,“主要还是南北两地叛乱闹的,北边因为鸡毛贼的事,镇北将军前来平叛的路上,从沿途州府临时征缴了不少兵丁劳役和粮草,我是到了魏州才得知,其实最初镇北将军从京畿道带出来的人马只三万人,这一路走来横征暴敛,才有了到幽州时的五万大军。”
那道长说到这里抿了一口茶,又讲到各州府因镇北将军过境,跑了不少躲兵役的男人,而各州府衙又碍于镇北将军跟燕北道总督交好,不敢如实上报,只将这些事死死瞒着,所以虽然走失了许多人口,但各州征税却仍按去年的人数,使得余下民众不堪重负。
而今年燕北道中部几州亦多天灾,沧州和定州都在春末夏初时节发了大水,暴雨连续数日不断,泡烂了大片农田,葬送了人们春耕时的劳苦与希望,各州田土本就人手不足,这下彻底撑不下去了,许多地方民众为躲避府衙强征米粮,开始了流亡之路。
厅堂中的众人听到这里皆是一脸沉重,人群中不时发出几声叹息,听着那道长的讲述,她们仿佛已经能看到燕北道中部哀鸿遍野的场面。
这时那道长又讲到她在魏州的所见所闻:“魏州府兵仍旧扑在支援鲁东道的平叛上,那边的叛乱如今有愈演愈烈之势,根本分不出人手往北支援,而燕北道流民四起的乱象这些天也已瞒不住总督府了,总督一直有心要调集各州府合兵北上镇压叛乱顺便整肃流民,已上报朝廷得到允准,也向下辖各州府发了公文,但奈何离幽州较近的中部各州府自家焦头烂额,城池府衙人手都下放县镇乡去追拿逃税流民,更无余力响应总督府的征召,因此公文下发至今十日,只有零星三五个没受灾的州凑出了五百人到魏州应召,见各州来的人数远不及预期,总督气得在府衙砸了好几套杯盏,又派了人到各地去催。”
这时厅中有人疑惑问道:“各地出现流民,府衙应该就近接济再劝返还乡,怎么直接令人追拿?”
那道长摇了摇头:“虽说各州府衙五谷满仓,要果然开仓放粮其实是能平息乱象的,但今年眼看燕北道中部收成不济,秋季税粮都恐怕填补不上,朝廷极有可能因此罚扣各州府衙县衙的俸禄,那各地府衙的官粮仓到那时就得折俸,保证官吏衙役先吃饱饭,以免府衙内部也跟着生乱。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要紧紧封锁粮仓,断不可能拿出来接济流民,我们回来前路过涿州,还有城防兵和衙役出城驱赶流民还乡。”
她这一番话说完,厅堂中再次沉默了,坐在那道长身旁的花豹子重重锤了一下凭几,切齿愤盈地说道:“这帮屪官简直恶贯满盈!平日里还有脸说什么‘待民如子’,依我看,赶紧杀了这帮吝啬鬼,开仓放粮,吸纳流民,是咱们眼下第一等要事!”
她话音才落,厅堂中一片赞同附和的声音,妊婋也点头说道:“咱们城里这些人马也操练了不少时日,是时候看看大家的本事了。”
幽州城过去一个月里留守的人马有三千五百人,妊婋等人出城后,千光照和鲜婞陆续又接济了一些从东边逃难来的人,零零散散也有五百余人,再加上妊婋等人从平州带回来的七百人,以及豹子寨今日下山送兵器的三百人,正好有个五千余人,要兵分多路同时杀穿临近几个州县府衙,也不算什么难事。
盘点完城中的战力,众人正待要商议出征顺序,妊婋看千光照起身在厅堂东面墙上挂起一幅燕北坤舆图,她指着幽州上方问道:“北边妫州最近没有什么动静么?”
众人听她这样问,也一起看向那幅坤舆图,妫州和东北边的营州一样,是座不大的边城军镇,位于幽州正北边,因紧邻漠北蛮荒之地,没甚民众,只有些守军驻扎在此,镇北将军在幽州时,还曾就近从这里迁了一些人到幽州耕种军田。
千光照也正要提起妫州的情况:“妫州今年没有受灾,守军存粮充裕,前两日我们还从城里拦截了一只往妫州去的信鹰,是从魏州发来的,让妫州守军做好准备,等南边各州府联军北上时,配合攻打幽州。”
“这简直是后腰上顶了一把刀。”妊婋皱皱眉,“我先往北边解决了这里。”
半晌后,厅堂里众人商议定,从明日开始,先由妊婋同一千人往北去妫州,再由厉媗于两日后同一千人往南去涿州,同时花豹子也同一千人往东南去沧州,打着幽燕军的旗号到各州县府衙开仓放粮,各路人马分营带队也有厅堂中的众人自发认领完毕。
城内仍旧由千光照和千渊海以及鲜婞等人留守,以备随时接应支援她们。
“祝你们旗开得胜,早去早回。”千光照浅笑盈面,“再过一阵子就是秋收时节,光靠城里这两千人,恐怕忙不过来。”
“得,我还寻思是盼我们早日得胜。”厉媗笑道,“原来却是盼我们早点回来干活。”
厅堂里众人听她这话都笑了起来,待大家将各自接下来要做的事确认好,便从这边厅堂散了,几路人马另外找了议事的屋子,开始研究来日的行进路线。
第二日,妊婋先同一千人马在城中众人目送下,从北城门往妫州出征去了。
又过两日,厉媗和花豹子也在同一时间分别从南城门和东城门声势浩大地离城而去。
千光照每日在城中联络各处人马,众人出征五日后,妫州最先传来捷报,妫州城两千守军全数覆灭,妊婋留了五百人在妫州打点城中粮仓,随后同五百人回到了幽州,又从城中和豹子寨召集了五百人,仍旧补充成一支千人队伍,再次出城,赶往西南边定州。
妊婋再次离城的第二日,厉媗所在的涿州传来了捷报。
厉媗先是悄悄进城找到了先前在幽州的旧相识蒯三姐,见她果然又在涿州府衙里混上了买办,但由于时节艰难,涿州府衙接连裁撤开支,蒯三姐的日子也是混得有些风雨飘摇,眼看着朝不保夕,如今在厉媗三两句策反鼓动下,蒯三姐热血沸腾地同意做内应,随后与城外人马里应外合,打开了东西两边城门,让幽燕军队伍杀进了涿州城。
涿州城内连府衙大小吏臣衙役带城防军上下共计两千余人,很快被厉媗等人剿除一空,紧接着她们又开始肃清城中各坊,等到城中平定后,厉媗同众人清点出三座粮仓和两座官用药材库房,并在东城门和南城门外搭了粥棚药铺,大批吸纳从中部逃难来的流民。
涿州捷报传回幽州十日后,东南边沧州也发回了捷报,花豹子等众杀了沧州城府衙及守军三千余人和坊间乱民,因沧州辖区占地不小,她只留了五百人在城中清点粮仓,在城外开仓放粮,她自己则又同其余五百人横扫沧州府衙下辖五个县镇,也一一清点了县衙镇府粮仓,在各县镇分点放粮吸纳流民。
与沧州捷报几乎同一时间来的,是西南边定州的捷报,妊婋带人肃清了定州府衙及周边三个下辖县镇,也在这边清点了各处官仓,开始大批放粮。
沧州和定州是今年中部受灾最严重的两个州,乡野间流民甚广,千光照收到消息后,赶忙又从幽州加派出一千人,一东一西每边五百人离城前去支援。
她们这次前往各州所见流民皆以女子为主,各地男人们早在镇北将军过境时先被擄走了一批强制服役,躲过一劫的,又因扛不住府衙催逼缴税,交不上税粮就要去充徭役,多的是男人抛下家人逃走,其中亦有不少人聚集成小股流贼,四处打家劫舍,妊婋等人在这次南下各州的路上,也清剿了不少这样的流贼。
如今幽燕军占领了中部各州,所接济的流民都在各处坊巷棚屋中混居,吃住洗漱皆在一处,因此各地都严格遵循先前幽州接济流民的定规,一概只收女人和女童,各乡间残存的零星男人见那些州县镇的施粥棚不接济他们,纷纷逃往南边州府哭诉告官。
这次妊婋等人分军前往各州,因人手有限,也没有多余精力封锁消息,这帮往南逃难的男人一路走到了魏州,这日燕北道总督好容易从临近州府凑出了三千兵马,正准备北上幽州平叛,却在城外发现了这批逃难来的男人。
总督府这才恍然惊觉,整个燕北道竟在短短一月之间,失去了北边半壁江山。
第70章 碧空惊秋
过了白露节气后,燕北各地愈发凉爽起来,虽然正午前后烈日当头时仍有几分酷热,但一到了夜晚,寒意就会迅速从空中沉降到大地上。
这天清早,妊婋带了一支百人队伍从定州城的南城门出来,准备往周边县镇乡上再送一批官仓粮食和府库布匹。
她同众人夺下定州至今已有十日,城中各处情况已稳,定州城下辖各县镇也留了人在彼间照管流民,只是县镇府衙上的存粮和药材布匹,到底没有城里富裕,所以仍不时要再补充一些。
妊婋这日给南边县镇送完东西,又带众人往定州辖区边缘地带巡视了一圈。
定州今年夏天遭了灾,许多田土泡烂后人也跑了,都荒废在那里,她们准备跟这边乡民一起把那些田地重新翻一翻,这时节正好可以种莜麦和一些耐寒菜蔬,府衙粮仓里都有现成的籽种,等靠着存粮过完冬,明年春天这里也能有新粮了。
她们在这边旷野上巡视了一回,妊婋策马来到南边河岸上,此河名为滏水,河对岸就是定州南边的冀州,妊婋坐在马上朝着冀州方向望去,只见那边一片静悄悄的,她想魏州的总督府此刻应该已经知道燕北道失了七州之地,也应该已凑出了些许平叛人马。
在冬季来临之前,这里或将还有一战。
她在那里暗自盘算了一会儿,才掉转马头准备回城,这时忽然瞥见西边树林里冒出一缕炊烟。
这日跟妊婋一起来的众人,也瞧见了那缕烟,有几人走上来问妊婋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段时间一直有男人趁她们点仓放粮接济流民的时候,从各个乡里往南逃难告官。
她们夺下这几处州县时,各地府衙令全城全县的民众自带刀棍抵制,城里但凡腿脚利索能走的男人,都被抓来充军,基本是全民皆兵的状态,在她们大军扫荡过后,所有州县镇乡村只剩下了女人。
而乡镇不比城里好截杀逃窜者,因此也有许多持刀拼杀的男人趁乱逃了出来,到各处宣扬这支新的起义军在燕北各州县大肆屠杀,在他们口中,这是一伙比鸡毛贼还要残暴的嗜血之徒。
这传言很快遍布燕北中部乡野,每天都有男人结伴从周边小村向南逃难。
妊婋看着林中的炊烟,想这大概又是一股逃难的男人,这些人说是逃难,实际上沿路还常聚在一起打劫村落,这煮的东西也不知是从何处抢来的,她同身后的二十人下了马,从另一头绕路过去查看,只让其她人在河边等候。
她们从林子另一头悄声靠近那道炊烟,走到距离那烟还有五十步远的地方,已能闻到那边飘出来的味道,并不是米粮香气,而是浓烈的烹肉气味。
妊婋又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了林中空地上有一口大锅,几个男人正在那里烧火,还有三五个人从林中抱了柴往锅边走去。
正在妊婋想着他们是不是在林中猎了什么野物时,她猛然间注意到那锅边地上扔着一团衣服,还有一条长裙,那衣服和长裙她前不久曾见过。
前天妊婋正在城外施粥铺里熬粥,让赶来的流民先在这里吃些东西,然后再挨个记录姓名年龄来历放进城中分配屋子。
有个年轻女子走上来,怯生生地问妊婋能不能给她男人多打一碗,妊婋十分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不能。”
说完妊婋又抬头张望了一下,目之所及处没有见到男人的身影,估计是听了乡野传闻不敢上前,不知躲在哪里等那女人给他带吃的。
那女人叹了一口气,接了粥转身要走,却又被妊婋一把拦住。
妊婋冷着脸看她:“这粥不能给你拿走,你只能在这儿喝。”
那女人踌躇片刻,也确实是饿坏了,于是当着妊婋的面喝完了那碗粥。
看着妊婋拿走了碗,她突然哭着跪下来,恳求妊婋行行好,说她跟她男人逃荒三日来到这里,她男人饿得在三里外走不动路,又说她看这边施粥的都是面善的人,一定不像传闻中那样凶残,她哭着做保说她男人是个老实的好人,断不会恶意行凶,说完又求妊婋多施一碗粥,再许她跟她男人在这边城外营地讨个帐子歇宿。
妊婋眉头紧锁地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我们有我们的规矩,这城里城外都是女人,没有余力接济男人,你喝了粥,自进城去吧。”
那女人站起来又哭了一阵,说了一通跟她男人情意甚笃实在割舍不下之类的话,等妊婋给另外几个人盛完粥后抬眼一瞧,那女人已抽抽搭搭地走远了。
妊婋回忆到这里时,林中传来一阵男人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哥是真男人,为咱弟兄们不惜割舍发妻,这份情义兄弟记下了,今日一餐之恩永世不忘,来日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必跟着哥混。”
其余几人连声附和着,不断地往那锅下填火,又有个人急切地拿起两根用来充当箸儿的树枝:“应该差不多熟了吧?我先替哥哥们尝一口……”
他话未说完,忽然身后金光一闪,那人的头颅被登时削飞,朝着烧火那几人脸上砸去,那人颈间的血喷在铁锅下方的火堆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呲啦”声。
几个男人被这突然变故吓了一跳,忙着要起身的功夫,已被妊婋大步走上来横劈竖剁,几下子便结果了铁锅边几人的性命,方才说“上刀山下火海”的那个人却是反应最快,扭头就要独自逃命,被妊婋三两步追上前一钺劈断了脊梁骨倒在地上。
这时跟随妊婋一同来的那二十人也在附近搜寻了一圈,又在不远处抓到两个在林中结伴溲溺的,趁他们在树根边掏屪子的功夫,几人冲上去照后心就是一刀,放倒之后将他们拖回了铁锅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