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却有几分雀跃,与周先生的事姑且放一边。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新开始。
下午茶到尾声,店员送上单据。
“这次轮到我埋单。”美珠接过单据,扫一眼,视线重新回到单据。
她仰头对侍者说,“栗子蛋糕我们只点半客,这是一客的标价。”
店员确认后,连忙道歉。
“抱歉林小姐,是我们疏忽。”腰弯下去,态度极恳切。
她认得林美珠。当然,全都会男女只要不是眼睛不好,都认识她。
单据重新打印,店员贴心送上小礼品致歉。美珠开心接过。
“不怕她跟人讲,林美珠吝啬到不舍30块?”出店门,庭韵笑着揶揄。
“错,林美珠不舍一分一毫。”她咯咯笑,清脆如铜钱撞击。
“嚯,你们有钱人个个是葛朗台。”
是晚,庭韵召阿欢回来,点火生灶。
肚皮饱饱,饿死鬼得超度。
“阿欢,我太爱你!没有你我或许会死掉。”她抱住阿欢胖胖身子撒娇,心情出奇放松。
阿欢得意,“请用雇主最佳感谢法,加薪、奖金、股份,形式不限。”
庭韵笑骂,“我的爱无价!”
又过两日,周先生始终不曾来,亦没有一通电话。
索性乐得清闲,做瑜伽和护肤,顺便上网看林美珠说的形象设计业资讯。
这日午后,接到一通男士的电话,对方自报家门,“我姓章,立早章。”
呵,章小姐没有好耐性,已经按捺不住。
人生过于顺当,想要的东西从来唾手可得,这样的人多半耐性不佳。
庭韵披挂上泰半钻石首饰,亮晶晶如一颗通电的圣诞树。拎一款最贵的H牌手袋,出门赴约会。
面前是位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瘦削,高挺,面部没有表情。
新闻经济版亦登载过此人形象,盛赞作为家族第三代经营者,经营有方,与其他只知挥霍和追求女明星的二世祖有天壤之别。
“鄙姓章,上承下畴。章若云是舍妹。”
庭韵落座,“章先生有何指教?”
章承畴一怔,大约没想到小女子开门见山,面上无丝毫忐忑恐惧,“指教不敢当,久闻许小姐芳名,今日一见果然艳光照人。”
“过奖,章先生请坐下说。”庭韵微微笑,不管怎样被赞美都可喜。
她倒宾至如归。
第24章
两人落座,侍者送上饮品。
“之后三十分钟,请勿让任何人打扰。”章对秘书说。
秘书即时出去,守在包厢门口。
庭韵笑一笑,也遣阿伟出去守门。
“章先生现在可以说了,时间宝贵。”
“许小姐个性爽快,我直说好了。”
“恭听。”
“请离开周先生。”
庭韵噗嗤一声笑,放下茶杯,“章小姐派你来?”
“舍妹不知我来,但为人兄长,看顾弟妹是应有之义。从小,家父最溺爱小妹,不觉养成她天真单纯个性。”
即是说,她许庭韵狼性凶猛,吃人不吐骨头?
“将门出虎女,既有干练精明之父兄,章小姐岂能落后太多。章先生过谦。”庭韵揶揄。
上次照面,章小姐让人印象深刻,三两句对话,已觉城府深沉。
她压根不用央求父兄出面,只需扁扁小嘴,流几滴眼泪,自有亲人鞍前马后,不计成本。
做人而有任性资本,真好。突然十分艳羡章小姐。
“许小姐,请说一个数目。章氏会给合理补偿。”
三流小说里,是富家子的父母大人出面解决上不得台面的莺莺燕燕,这里,却是未来小舅子急不可耐冒出来。
滑天下之大稽!
“那分我章氏一半身家如何?”庭韵嘻嘻笑。
“许小姐说笑,章氏产业三代积累,代代栉风沐雨,我亦不值半副身家。”
滴水不漏。
庭韵皱眉头,“噫,是你让我说数目,现在又不肯出,耍人玩儿吗?”
这小女子十分狡猾,章承畴甚觉棘手。
“这个数目如何?”他推一只未封口的信封过去。
庭韵抽出里面支票,瞟一眼。
“啊——”她双手捂住嘴。
“怎么?”
“抱歉,不小心数多一个零。”
章承畴啼笑皆非。
那数字是一个5,后加7个0。
十年前,有人认为她值一千万,现在,翻五倍。
跑得过通货膨胀,可喜可贺。
“偌大一个章氏果然外强中干,要靠嫁女儿维持旧日辉煌。周章婚讯一出,章氏股票一改多年颓势,一夜大涨7个点。五千万不好拿出手吧?”庭韵啧啧。
章承畴脸现怒色,“许小姐慎言,小妹对周先生情有独钟,家父母曾持强烈反对意见,认为周先生并非良配。”
“哦,若是这样,该拼命阻止才对。”
“小妹坚持,世上只有拗不过子女的父母,没有拗不过父母的子女。男女之事,我也一向由着小妹。”章氏面露无奈神情,不似作伪。
“那倒未必。章氏果真开明,早抛却三纲五常。”她语气嘲讽。
章小姐委身周氏时,她已做周氏女人十年。只差一纸婚书。那时,周君说上一段婚姻的阴影仍教他心有余悸,此生不打算再踏入牢笼。
章公子面露尴尬,心里说:“这女子前褒后讽,果然尖刻。”
自然,跟周先生一起生活十年的女人,耳濡目染,早成人精。
她笑,“我今天特意披挂一身钻石,章先生难道没领会些什么?”
章公子第一眼看到这身行头,只觉晃眼睛。心想,这女子如一只求偶期雄鸟,乐捡亮晶晶小石子,跑到雌鸟巢前献宝。呵,品位粗鄙如一只鸟,未来姻亲的口味实不敢恭维。
原来是增加筹码,待价而沽。
“这一只胸针,是欧洲王室旧物,拍卖价是三百万英镑。这只翡翠戒子原属芭芭拉赫顿,市价六千万港币。”
章公子不说话。
早听说周君猎艳的威名,今日见,名不虚传。金山银山砸出来的艳史,果然了得。他也在女人身上花过不少钱,但相较周先生,被比得过家家一般。
也难怪一向挑剔的妹妹对周氏这般服帖,下定决心嫁入。
男人表达爱重,最简单最真诚的一种便是献出财帛。
只有无财无势的,才大言不惭:愿为伊献出生命,掏出一颗滚烫红心。
因为,生活大抵是庸碌的,少有需要献身守护的机会。
倒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日日需要谈钱。
庭韵记得幼年时,许太太为赚一点零用,兼做些浆洗缝补,一双手渐渐粗糙,骨节粗大。后来也不知养护了多少年,骨节仍是大一号。
清贫从不值得歌颂。日日是苦熬,好比钝刀子杀人。
庭韵妩媚一笑,没什么比在自视殷实的三世祖面前炫富更爽快。
“情浓时,男人愿为心爱女人敬献生命。许小姐,不可否认,周先生曾深爱你。据我所知,订婚礼到现在,周先生只去过你寓所一次,而且并未过夜。这段关系僵持越久,对你越不利。”
她变脸色,“不想章先生有此偷窥癖好,周先生若知道,不知作何反应。”
“一周前,周先生与舍妹举行订婚礼。他对舍妹一人作出婚姻承诺,许小姐,他已作出选择。”
庭韵恢复笑容,“周先生爱美色人人皆知,他博爱。”
章承畴苦笑,大约想起准妹夫猎艳史。
“往事过眼云烟,在舍妹之前他未许诺任何人婚姻。”
这确是真的,某作家说过,婚姻是男人献给女人最大恭维。
“人心嬗变。婚姻是男人心态的转捩点。”
他大约忘记周先生有段长达15年婚姻,离婚收场。
“呵,婚姻不会帮人换一颗心。唯一不变是嬗变。同样忠告,请务必嘱托令妹。”
章承畴抬高音量,“许小姐,这段关系再继续下去,你会是最大受害者。”
“我已在订婚礼表态,将和章小姐和平共处。多偶制比单偶制历史悠久几千年。”
章公子像听到外星人语言,一时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