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对于秦越这个刚刚踏上修炼之途的人来说并不算危险,拿来练手再合适不过。
更何况还有他在身边。
秦越毫不犹豫道:“是,师尊。”
一旁的江烟眉头一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丹霄圣君收下这个徒弟还不到四个月,对方的修为也不过堪堪练气,还是个炉鼎。
究竟是丹霄圣君对自己的徒弟十分自信,还是对方真的有两把刷子?
这秦越也挺有意思,师尊叫他去,他就去,连一丝犹豫也没有。明明看着是个心思重的闷葫芦,却能这么信任这相处不到半年的师尊。
不得不说,丹霄圣君调.教的不错。
沈夕赞赏地看了秦越一眼,又道:“你想办法把水鬼引出来,然后除掉它,注意保护自己。”
秦越点点头。
沈夕又笑道:“不用害怕,师尊就在旁边。”
秦越认真道:“我不害怕。”
“好,很好,”沈夕笑道,“你不用着急,往水里看看,不行就坐在边上修行。你还从没在野外修行过,这次正好锻炼一下。师尊教你的剑法还记得吗?”
他说着,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秦越道:“记得,师尊。”
沈夕笑道:“去吧,这是你的必经之路,检验一下你最近修行的成果。过了这一关,你日后的路也会更好走。别让师尊失望。”
秦越点点头,转身就往河边走。
他才练剑不久,腰间配的还是昆仑山学堂统一配的木剑,短短的一把,正衬他现在孩子的身材。
而沈夕,现在却要一个练剑不到四个月的小孩子用一把木剑去除掉害了好几个人性命的水鬼。
水鬼固然威胁不大,榆泽城中常年除水鬼的人修为也大多在筑基期以下。但即便是他们的修为也都比现在这个小孩子要强,更别说除水鬼的人都是老手,往往还是两人一同协作。
虽然有沈夕在一旁坐镇,江烟还是觉得他此举实在太过冒险。
究竟是对方真的对这个小徒弟放心,还是沈夕即使要让他这个徒弟放手一搏?
不管是哪一种,江烟都不得不感叹。
丹霄圣君真是狠心。
不过这件事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江烟看着一旁若无其事目送着秦越走向河边的沈夕,心头不但没有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心灰意冷,反倒更燃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就是丹霄圣君!
既美貌又心狠,利用他的时候亲近,不需要他的时候又疏离,这样才如此吸引他!
沈夕自然知道一旁的百花园园主正注视着他,但是他视若无睹,只一心看向秦越的方向。
这世上看向他的目光不知有多少,其中饱含的感情也多种多样,百花园园主的目光不过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他要是每一个都回应,不知要白白浪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因此他只会对自己看中的付出时间和精力。
秦越走向了小河边。
他知道师尊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也知道那个百花园园主的目光正落在师尊的身上。
但是师尊选择了自己。
这点让秦越很高兴。
秦越从来没有见过水鬼,只在藏经阁的书籍上看到过几回。师尊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他,他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有些兴奋。
他每日练习基本功,练习剑招,炼化灵气,他虽然能够感受到自己背部聚集的灵力越来越多,自己的体质也越来越强,但他还没有检验自己剑招的机会。如今师尊把消灭水鬼的任务交给他,这是对他的考验,也是他对自己的考验。
秦越不知怎的,忽然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师尊的时候,那柄火红的小剑如臂指使,在黯淡的天空里划过雪亮的光芒。丹霄圣君位于高空之上,红衣烈烈,一抬手就风云变幻。
他也想成为师尊那样的人。
想要与师尊并肩站在一起。
天地间的灵气来来往往,大量地朝着前方秦越的体内涌去,却又像坠入了无底洞一般,进的多,出的少。
江烟的眼睛都瞪大了。
秦越丝毫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灵气的异常,只是如同吃饭喝水一般,习以为常地将涌来的灵力统统在宽广的经脉中形成小周天,顺过体内的骨骼,在经历过一边小周天循环后将多余的灵力都堆积到背后日益增长的灵力团上。
秦越走到了小河边。
他低头一望,就见水面暗沉沉的,像是泼了一层墨。这里处于两山之间,天上又正好有云彩将上午的太阳给遮住,阳光没有那么强烈。
水面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水波轻轻地荡漾。
秦越原本以为自己要等好一会儿才能见到水鬼,本来已经做好了不行就直接在河边坐地修行的准备,却没想到一来似乎就能见到了。
他心里有点兴奋,面上却不动声色,像每一个俗世里有正常好奇心的凡人那样,微微蹲下.身,朝着水面望去。
水面愈发浑浊,秦越甚至看不清自己倒映在水面上的面孔,只能望见一片浑浊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摇晃。就像被抛到水里轻轻扭动的鱼饵,在静静地等待着鱼上钩。
秦越慢慢地压低身子,面孔距离水面越来越近。
他一边警惕着水面里的东西,一边不忘师尊的教导,在体内循环着小周天。无数的灵气在他的体内来来往往,秦越感觉自己的体内被灵气冲刷得更多,小周天循环得更快,背部灵力聚集得也更多了。
而水面中那暗沉沉的一团似乎也越来越近。
秦越的精神高度集中,他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甚至有些原本并不在他视线里的东西,他都能看到,能发现。比如水面上惊慌逃离的蚊虫,岸边湿漉漉的石头,几片碎掉的衣服,似乎还沾染着血迹。
这是师尊之前告诉过他的“神识”。
就在秦越即将完全蹲下来的时候,他彻底看清了水里那东西的模样!
无数团密密麻麻飘起来的发丝,肿胀无神的面孔。不,那甚至不能叫面孔,两道歪斜的眼睛翻起,只有眼白没有眼黑,这张脸没有鼻子,还在两只眼睛下面划开仿佛鱼鳃一样的开口,再往下就是一张布满獠牙的大嘴。
秦越的眼睛微微睁大,心脏剧烈地狂跳起来。
“哗啦”一声。
那怪物仿佛察觉到秦越目光的变化,面孔猛地贴近水面,无数发丝陡然伸长,瞬间就覆盖住了秦越的脚面。
香!
好香的味道!
不同于先前那些食物只有血肉的香气,这个送上来的食物还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深深地吸引了它。
秦越急退几步,却被那纠缠的发丝紧紧缠绕,极大地束缚了他的行动。而那无数密密麻麻的发丝却仍在继续往上,一圈又一圈地往上蔓延,还朝着黑压压的河水方向用力,如同天罗地网,势要将他网住拖到水底里去。
秦越兴奋却并不慌张,立刻拔出腰间的木剑朝下一砍,却没有砍动。
这木剑虽然不算锋利,但砍断发丝的力道还是有的。然而这缠绕在他身上的发丝却如同无限延长的铁针,柔韧而坚硬。
察觉到猎物的反抗,密密麻麻的发丝继续一圈又一圈地往上缠绕,并且越缠越紧,狠狠地勒进了秦越的裤脚,几乎要勒进他的肉里。
无数细密的铁丝一般的发丝勒紧带来的疼痛不但没有叫秦越退缩,反而激起了他的心性。
秦越一声不吭,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已经从水面上探出来的可怖的怪物脸。
他手随心动,剑随影出,天地间的灵气在他的体内迅速地循环,炼化出的多余灵力没有再附着到他的背部,而是顺着他的手被注入了木剑之中。
一柄平平无奇的木剑,因为灵力的注入而微微泛起光泽。秦越的双脚已经逼近河边,只差几厘就要坠入河中。
几个月的基本功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下盘稳定,虽然被不断大力推拉,却始终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甚至双脚还能在被缠得几乎看不见的时候配合身体进行一定幅度的动作。
无数的发丝与猎物拉锯。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它的猎物就要坠入河中,它就可以好好享用了!河中的怪物贪婪地睁大了歪斜的两道翻着的白眼,裂开的大嘴扭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内里锋利的獠牙。
它泡得肿胀腐烂的面孔渐渐地贴近水面,准备等猎物落水的那一刻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然后享受猎物鲜美的血肉。
然而这水鬼等到的不是失去平衡的人类躯体,而是一柄坚硬的木剑。
这木剑速度之快,带着细小的风声,轨迹果断,直直地插入到怪物张大的嘴巴中。汹涌的灵力瞬间而至,几乎叫怪物肿胀的身体直接爆裂开来,刺耳的尖叫在水域的上空响起:
“啊啊啊啊啊——”
像是女人的尖叫,又像是男人的怒吼。撕心裂肺,又仿佛夜枭凄厉的长鸣。
本就紧紧缠绕的发丝瞬间缠得更紧,直接划开了秦越脚踝处的裤管,勒进了他的血肉,剧烈的尖锐疼痛刺激着他,叫他的脑中更清醒了。
然而还不到十岁的孩子终究抵不过爆发的水鬼,秦越稳住自己的身体,却感觉缠在脚上的两股铁丝似的发丝力道更大,猛地一拉,让他往前一扑。
秦越整个人栽进了水里。
好在他自小就在河里洗澡,夏日贪凉还会去河里泡着,水性不错,没有慌乱,保住了呼吸。
秦越手上仍然死死握着那柄木剑。
他睁着眼睛,即使到这时候依然还记得小周天的循环。无数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木剑中,秦越死死地按住剑柄。
浑浊的水面下,那张肿胀泡烂了的脸更恐怖恶心了。白眼翻得更厉害,本就扭曲的面庞上,布满獠牙张大的嘴几乎要覆盖住整张脸,使得这水鬼看起来就像一张长满尖齿的大嘴上上直接伸出无数黑色的头发,在水里飘动。
发丝坚硬,越缠越紧,无数的发丝甚至绕到秦越的身后准备将对方整个人裹起来。然而就在发丝即将碰到秦越的背部时,那之前被堆积到背部的小小的灵力团忽然一动,数根发丝被生生扯断。
而缠在秦越脚踝上的发丝则收得更紧,直接将秦越的脚踝划破了。
一丝淡淡的血液弥散在浑浊的水里。
几缕坚硬的发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想要将这鲜美的血液吮吸进去。然而它们刚刚碰到这淡的几乎看不出血色的水面时,一道惊叫声在水中散开:
“啊啊啊啊啊——”
无声的,仿佛婴儿尖叫的声波隔着水雾冲击着秦越的耳膜。
他刚才几乎用尽了气力,憋着的气也快撑不住了。
这短短的几瞬仿佛过了一年那么长。
缠绕着他的发丝渐渐松开,然而秦越的手也渐渐地要松开了。
这一人一怪几乎就是在比拼谁先倒下。
就在秦越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那肿胀的怪物忽然松开了缠绕着对方的发丝,张大的嘴巴猛地一扯,直接扯下了半张脸。
秦越几乎是立刻意识到,它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