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你真的嫌弃我了吗?”兰皎捂着胸口,瑟缩地蜷成一团,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虞渊神色越发纠结。
纠结啥啊?我都送货上门了,你还这么矜持有意思吗?
兰皎使劲挤眼,弄得眼角微湿:“也是,你嫌弃我无可厚非,我本就是个多余的人,从小痛失双亲,师父虽宠我,我却没能为师门做贡献,我这样的废物……”
后话被虞渊的拥抱堵在嘴里,清风垂露的淡雅香气萦绕鼻端,温柔的怀抱令人沉醉。
“别瞎说,能担大任者,举重若轻,你要相信自己。”虞渊温润磁泽的声音在兰皎耳畔响起,如丝如缕沁入心田。
我要怀孕了!
兰皎的耳朵红成一片,低头将脸埋在虞渊的颈窝,蹭了蹭,真爽啊。
虞渊继续道:“你进步神速,万不可泄气,知道吗?”
“嗯……”兰皎忍在虞渊脖子上种草莓的冲动,道,“你是我的精神支柱,你在,我便能开花,你走,我会立刻凋零。明月,你我是命运共同体,谁也离不开谁。”
虞渊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天涯海角有尽时……”话未说完,虞渊蹙眉哼闷了一声。
兰皎终是嗷呜一口咬住了虞渊的脖子。
什么天涯海角有尽时,就算海枯石烂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兰皎的小编齿在虞渊的颈子上又磨又吮,异样的酥麻感令虞渊的耳朵也红了。
趁虞渊走神不注意,兰皎忽然转体压倒虞渊,腿跨过他的腰,双手撑在他的头侧,目光坚定而强势:“明月,我不畏惧你仙魔同体,也不怕承受伤害,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相待,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以为隐瞒是为我好,可知我的担心会更甚?”
“你是个人,过度压抑自律会加重你的抑郁。我说过任何问题都有解决之法,哪怕过程坎坷曲折,我也会竭尽所能为你解忧。你为何不信我?”
虞渊不可思议地看着兰皎,这种被人压着的失衡感他从未体会过,兰皎的发尾滑落肩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在自己的脖颈扫来扫去。虞渊的手指微微收拢,瞳孔里只有兰皎放大的俊秀脸庞。
虞渊挺了挺腰,说:“你的姿势着实不雅。”
兰皎卸力,趴在虞渊的胸膛上,仿佛被他打败了般叹息:“你也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啊?我就是个俗人,雅不雅的我不在意。”
虞渊无奈道:“你可知我情绪过度起伏过会触发魔印?我不想再伤害你。”
兰皎听着虞渊搏动的心跳声,道:“你的情绪管控力不是很强吗?为何压制不住魔性?”
“魔性靠灵力压制,灵力波动,情绪便容易失控。”
“那你还想把全部灵力渡给我?”兰皎越想越后怕,幸好自己和雪女交战损伤了身体,无法渡灵。不然稀里糊涂接受虞渊的所有灵力,他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你知道天鹅的习性吗?”兰皎问。
“知道。冬候鸟,喜群栖湖泊沼泽地,以水草为食。”
兰皎摇头:“你没说到点上。天鹅优雅高傲,性情亦刚烈高洁,一生只寻一个伴侣,为了保护自己的伴侣和巢卵,敢于和豺狼虎豹做斗争。若伴侣不幸逝去,另一方会哀鸣不已,绝粮断水直至生命枯竭。”
“我虽然是只丑小鸭,但骨子与天鹅共性,这一点望你知悉。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伴侣是你的事,现在我要单方面宣布,我这辈子认定你了。”
兰皎趴在虞渊胸上说这些话,不仅要让他听到,还要铭刻在他心里。
虞渊的心跳越来越快,忽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颈,近乎命令道:“快起来,离我远些。”
兰皎撑起身子,发现虞渊捂颈的指缝中幽光闪烁,业火魔印的纹路肉眼可见地蔓延。
他心动了。
因心动而极度危险。
兰皎快速退到门口,满脸惊忧。
兰皎不想退却不得不退,仙魔同体在兰皎看来应该就是双重人格。虞渊儿时经历抛弃,恐惧,野外求生等一系列创伤性事件,在黑暗中窥得天光,以道修心,抑制邪念,看似清净不染凡尘,其实人格已然分裂,魔印则是打开他副人格的钥匙。
这样便能解释他魔化后为何知晓手坏一事。
此刻虞渊的墨瞳隐隐泛红,星光不在,一片阴霾。魔印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他的下颌,绯色光晕忽明忽暗,将他的俊美脸庞映照得隐晦不明。
他目光阴鸷地勾唇调笑兰皎:“你为何离我那么远?怕我?”
兰皎靠在门上,手指抠着门格,摇头:“不怕,是明月让我离远些。”
“你很听明月的话。”虞渊坐起来,脚踏床沿,歪着头审视兰皎,半晌后摇头,“模样尚可,神品灵根,但身体羸弱,尚且无法操控强大的灵力,华而不实。你何德何能让明月为你神魂颠倒?”
“你觉得什么对你最重要?”兰皎反问的问题不着边际。
虞渊嗤道:“你以为是我明月,会对你有问必答?”
兰皎深呼吸,说:“交流须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你不答,我就无法了解你,我们相互不了解,我说的话你未必能听进去。”
“你说这些绕口的话累不累?”虞渊转动手腕,他知道兰皎的死穴,但他不会轻易去碰,因为上次的尝试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体内的仙性时刻保护着兰皎。
“明月给你渡灵,又禁不住你的花言巧语,被你这小身板压倒竟不反压制,还信了狗屁不通的天鹅谬论,真是丢我的脸。”
“住口!”兰皎攥紧拳头,“不许你诋毁明月!”
虞渊哈哈大笑,气势嚣张:“凶我?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虞渊弹了弹腕上灵光萦绕的手环,吓唬兰皎:“十八重灵魄之印还有十五重,我若全数祛除,你会经脉寸断横尸当场。”
“你我有仇怨吗?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兰皎虽然紧张,但气势不能输,迂回应对道,“你明知伤害我等同于伤害明月,若明月仙逝,你亦无法独存,为何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谁告诉你明月仙逝我无法独存?”虞渊挑眉讥笑,“明月消失,我才能见得天日,这便是我想杀你的原因。”
兰皎:“你觉得明月会保留这具身体让你为所欲为?”
虞渊:“我要这身体作甚?我只要元神解放。”
“谁还没有个元神了?”兰皎与魔化的虞渊对话越多,越能找到他的破绽,“明月是可羽化登仙的人仙,而我即将进入大乘期,你杀我肉.体,我的元婴亦可重生。我在,明月便在,你想分裂元神永世被我和明月追杀?那滋味可能不太好受。”
虞渊身体前倾,侧面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有毁你元神的能力。”
“那你在忌惮什么?”兰皎故作轻松地摸着下巴,“让我猜猜,明月也有毁你元神的能力。”
“……”虞渊的血色瞳孔遽然收缩。
兰皎向前一步,表示自己的不愿与魔化的虞渊为敌:“你的仇视对象不该是我和明月,你的形成是外界因素导致的,明月承受的痛苦不比你少。我是没有能力去扭转定局,但我给明月来带去了他渴望的关心与欢乐,让他重燃生的希望。”
“戾气,暴力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我才问你什么对你最重要。我能疗明月的伤,同样可以疗你的伤。你们本为一体,你被魔印唤醒,无可避免会染上魔族的恶性,但我觉得你一定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虞渊眯着双眸听兰皎洗脑的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忽然,他身体前倾,揪着衣襟,喷出一口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
要跨年啦,提前祝小仙女们新年快乐,
第54章 你的心里有没有我?
兰皎万万没想到, 他的话竟有杀伤力。顾不得危不危险,直扑到床前,抱住虞渊的身体, 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说了,你要杀我杀便是, 千万不要伤害明月。”
虞渊又喷出两口血雾, 才缓慢地抬头看着兰皎, 阴冷的黑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暗光, 脖颈上的业火魔印逐渐消退。
虞渊清醒后,看到一地殷红,紧张地握住兰皎的手, 语气急促:“我又伤你了?”
兰皎抬袖擦去虞渊嘴角的血痕, 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明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胸口痛不痛?”
地上的血不是兰皎的就好。虞渊松了一口气,脸色泛白,仍在微笑:“我没事。”
兰皎心疼得不行, 发誓再也不流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脸颊。
“莫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虞渊用指腹轻柔地擦拭兰皎脸上的泪。他在混沌中听到魔化的自己与兰皎的对话, 怕真的失手杀了兰皎, 便强行聚灵冲破魔印控制, 导致气脉受损, 有些虚弱。
泪水沿着脸颊沁入嘴角, 咸涩的滋味是兰皎这辈子尝过最苦的味道。如魔化虞渊所说, 我何德何能让明月对我爱护有加?他在深渊受苦还不忘护我周全, 我却无法为他减轻痛苦。我好难受!
“皇叔, 皎儿发生了何事?”虞汐叩门轻问。
“无事。”虞渊坐好,保持气息平稳,“我们在商量何时离开王府,兰皎贪恋这里的安适,正与我发脾气。”
虞汐道:“皎儿的身体尚未康复,多留些时日吧。”
兰皎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翌日,兰皎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膳房,请厨子们多备些营养补品。厨子知他是王爷的贵客不敢怠慢。
兰皎端着补汤路过客房时,遇到晨练完的苍景空和小萝莉。
“师兄,我们想死你了!”两人上前激动道。
小萝莉去接兰皎手中的砂罐:“你重伤初愈,不要干活了,让我来做。”
兰皎举起砂罐不让小萝莉碰:“师妹,你的好意师兄心领了,这是给明月补身子的药汤,不能假手于人。”
苍景空抠脑壳:“明月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
兰皎悲伤道:“明月为我渡灵疗伤,体力不支,需要进补。”
小萝莉皱起柳眉,小大人般语重心长:“大师兄,明月待你之心日月可鉴,你今后行事可要慎之又慎啊,你和明月是咱门派的希望之光,少哪一个都不行。”
苍景空说:“若非师叔公拦着,我和楚楚师妹也愿为你渡灵疗伤,那样明月就不会受累了。”
“怪不得师叔公,他有他的考量。我先去给明月送汤,你们先去风华亭等我,我有事要说。”
“好。”
兰皎快步穿过九曲长廊来到虞渊的卧房,他已经起来了,对镜观看脖子上被兰皎咬出来的浅红齿印。精神尚佳,只是脸色不如以前那么明亮。
“明月,吃早饭了。”兰皎没把担心表露出来,微笑着将补汤放在八仙桌上,罐盖揭开,香气扑鼻。
兰皎舀了一小碗,搅动散热,怕虞渊不喝,亲手喂他。
“我自己来。”虞渊儿时就自己吃饭,不习惯被人伺候,伸手去接碗勺。
兰皎侧身避开他的手:“一直都是你照护我,今日让我照顾你一次吧。”
“这是礼尚往来吗?”虞渊坐在桌前,神色如常,“你要与我两不相欠?”
“我这样做不是为了还你的情,而是真心想为你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昨夜兰皎已流完所有眼泪,今日才能埋藏心事地对虞渊微笑。
兰皎将盛着补汤的白玉勺子小心翼翼地送到虞渊唇边,微微肿胀的眼睛睁得老大,期盼着虞渊接受自己的心意。
温热的补汤散发着袅袅香气,虞渊早已不食五谷,这些补品对他不起作用,但兰皎的真心却能治愈他的精神。
虞渊薄唇微张,含住白玉小勺轻啜汤水。
他优雅进食的动作像极了小喵咪,尚未束起的墨发如丝缎般柔滑,兰皎真想摸摸他的头发。
一勺汤喝完,不见兰皎有所动作。虞渊抬头发现他出神地盯着自己,目光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