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屿逗他:“还能去开门吗?”
易恪捧着他的脸,低头在那微肿的唇上又用力“啵”地吮了一口,这才整理着凌乱的衣服去开门:“来了来……不好意思,您二位找谁?”
门口站着的是一对老人,他们可能也没想到开门的竟然不是宝贝大外孙,还满脸疑惑地后退一步看了看门牌——没错啊,201!这房子自己住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找对门。
“宁屿在家吗?”老人警惕地问。
听到熟悉的声音,沙发上的庄宁屿倒吸一口冷气,手忙脚乱地系扣子,结果一个没注意,整个人都坐空滚到了地上。易恪赶紧过来扶他,结果却被一巴掌拍开。庄宁屿撑住茶几“嗖”一下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朝门口打招呼:“外公外婆。”
易恪当场石化。
“这……你们……”外公外婆其实也很惊慌,“没事,你们忙,你们忙。”
“我不忙!”庄宁屿一脚把易恪踹回卧室换衣服,自己三两下扣好睡衣,“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快进来坐。”
“不坐了,我们先下去吃个火锅。”外公把行李箱放进玄关,赶紧转身撤离,外婆人都进了电梯,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出来搓了两下手,尽量委婉地叮嘱:“天冷了,宁宁啊,你们……拉着点窗帘,挡风。”
庄宁屿单手撑着额头,不想面对这个世界。电梯门“叮”一声关合,易恪把石化的人搬进房间,又搓了搓他滚烫的脸颊:“没事吧?”
没事,就是不太想活而已。庄宁屿对沙发产生了PTSD,易恪只好把他放在餐椅上:“我去把外公外婆找回来?”
你就别添乱了。
十五分钟后,庄宁屿在楼下大富贵火锅店的包厢里找到了二老。锅里正煮得一片沸腾,外公拈牛肉的手还在抖,外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那个……小伙子呢?”
“在家。”庄宁屿坐在旁边,抽了两下鼻子,“我也要吃。”
外婆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怎么是个男的?”
庄宁屿缩着脖子一躲:“就喜欢他。”
“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
知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矛盾得以转移,正在家里看电视的庄岩和钟毓后背一凉。
易恪最终也加入了火锅局,他人帅嘴甜工作好,穿好衣服后看起来又利落又正经,外公外婆的精神状态总算得以稳定。他们本来是准备住在福星苑的,给外孙做两天饭,结果现在明显就不是很合适了,于是不顾反对,硬要去住酒店。
“真不用。”庄宁屿说,“就住这儿!”
“这次我们来锦城,也不止是为了陪你过年,秦隐前几天亲自登门,说调查组有个棘手的案子,想请你外公过来帮忙。”外婆把给他带的吃的从行李箱里取出来,“我们住调查组的接待公寓,也方便办事,听话。”
“宙斯大饭店那爆炸案吧?”庄宁屿说,“牵扯面太广,当年爆炸案的关联者死得七七八八,唯一一个鲍宇宙又得了脑溢血,没法正常交流,新出现的规则区还是个复制品,也难怪秦组长会上火。”
“案子的事,让外公他们去忙。”外婆拍拍他的手,“你就好好陪外婆过年。”
霍霆也好,研究组也好,行动组也好,又或者是父母家人,以及易恪,所有人对庄宁屿唯一的要求就是——别管工作,好好休息。任冰倒是很希望他能立刻上岗,但被何墨远程致电,严词拒绝。以至于堂堂吉祥物年前竟然连个录祝福视频的活都没接到,大年三十无聊地满屋子乱窜。
庄岩夫妇的房子买在城郊,是一栋两层小楼,因为地方够大,所以差不多成了每一年的亲戚指定团聚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长满了人,庄宁屿被吵得头昏,躲回二楼自己的卧室,倚靠在窗口看院子里的小孩放炮玩。
“哇,舅舅!”外甥女抬着头真诚赞美,“你看起来就像正在等王子的莴苣姑娘,好漂亮呀。”
庄宁屿:“……谢谢。”
另一头,易恪正靠在后花园的躺椅上专心致志欣赏老婆的照片,突然就觉得身边光线一暗。
他摘下耳机,疑惑地问:“有事?”
“小姑打算在今晚的家宴上,给你介绍她朋友的女儿。”易悦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提醒。
易恪把耳机又戴了回去:“不要,我有老婆。”
下一刻,就被哥哥姐姐一把拎了起来,易恪举手投降,不等继续盘问,就双手奉上手机。
两位霸道总裁同时把头凑过去,然后双双面露疑惑:“给我们看宁屿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易恪好心介绍:“我老婆。”
易悦凑近观察瞳孔,想确认她弟是不是疯了。
易恪:“真的。”
易慎语重心长地说:“小恪,谈恋爱这种事,很容易就会被骗。这样,你告诉哥哥姐姐到底是谁,我们知道就好,绝对不干涉,也不告诉爸妈,好不好?”
易恪揽住两人的肩膀:“爱信不信。”
然后站起身,拍拍屁股潇洒离开。
“你零花钱没了!”
“爸妈会给我。”
“……”
一小时后,邓纵云女士成功获悉自己的宝贝小儿子大概率遭遇了东南亚高端杀猪盘诈骗局,顿时眼前一黑,正准备去找他谈谈,易恪却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下楼:“不吃饭了。”
“年夜饭你都不吃?”
“有任务!”
一处高校里又出现了新的规则区,虽然放假没学生,但依旧有十几名校工被困。庄宁屿也收到了消息,问:“要我过来吗?”
“不用。”易恪坐在车上,“听话,你好好在家休息。”
庄宁屿不想休息,但到底也忍住没跟过去,他确实要为频发复发的膝盖旧伤考虑一下,以及,易恪不是小孩,自己总不能每次都带着他一起工作。吃过年夜饭后,庄宁屿靠在床上看这一次的资料,钟毓端着一盘车厘子敲敲门:“吃不吃?”
“吃。”庄宁屿坐起来。
钟毓坐在床边:“在担心小易?”
“没有。”庄宁屿否认,“正常工作,没什么可担心的。”
“饭都吃得心不在焉,就会嘴硬。”钟毓看着他吃水果,“甜不甜?”
庄宁屿点头,把核吐出来:“甜。”
“小易刚让人送来的。”钟毓指着门外,“除了这个,还有一大堆吃的,厨房都快堆不下了,自己下去看看。”
庄宁屿一乐,端着车厘子下楼,顺便给霍霆打了个电话。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也没人接。
庄宁屿只好先发了条消息:我不跟过去。
霍霆这才松了口气,在电话里警告:“有一没二,上次的清泉山我还没和你算账。”
庄宁屿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真不去,给我开个查阅权限总行吧?”
“权限也别想。”霍霆一口拒绝,“你现在是研究组的人,别管行动组的事,小易也不需要你这个人形外挂,你要尽量给他自由,就这样,我还有事要忙。”
庄宁屿:不是很快乐。
第67章 城南书店14
这一次的高校规则区,任冰也带着研究组部分成员加入了行动。这天休息间隙,青岗左手揽住钟沐,右手揽住易恪,压低嗓门发表工作间重要讲话,我觉得那位任组长确实对我们庄队抱有不臣之心。
“不止是他,首都那边的行动组也想让庄队过去,尤其是在宙斯大饭店之后。”钟沐说,“但庄队拒绝了,说短期交流可以,长期调任,没那方面的想法。”
青岗危机感顿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敌方BOSS亲自致电我方BOSS,据说给出的待遇相当不错,高薪有房有职级调整,还能附带给家属安排工作,奈何我们庄队淡泊名利,听完之后压根没动心。”钟沐扭头,“小易,你对此怎么看?”
易恪宽宏大量地表示:“我都行。”
其余两人没听懂,什么叫你都行?
但小易确实都行,在吃软饭这件事上接受度十分良好,且原则单一,反正老婆去哪我去哪,我就是那个需要被安排工作的家属!他三两口啃完手里的苹果,干脆利落地站起来:“走,干活!”留下青岗在原地感慨,年轻就是好,看小易这一天天使不完的劲。
任冰确实想把庄宁屿带走,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他在来锦城之前,还专门研究了一下庄宁屿的性格,准备有的放矢,以营造出一种一见如故感,结果现实太骨感,截至目前别说如故了,就连话也没能搭够十句。组员纷纷安慰,高岭之花是这样的,老大只要你的好友没被拉黑,就还有机会!
任冰心平气和地说:“我还没加到好友。”
组员:“……”太耻辱了,这种进度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规则区外。庄宁屿端着一碗车厘子坐在窗台上,丢下书给霍霆打电话:“有空吗,我有个问题想和你深入探讨一下。”
“说。”霍霆一边开车一边戴好耳机。
庄宁屿吐出车厘子核:“是关于先验想象力在建构符号拓扑学过程中的反身性消解现象,当现象学的时间视域遭遇自我指导的符号延异,存在的量子叠加态是否必然导向非笛卡尔式的主体性坍缩?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太难,那还有另外一个相对简单点的,为什么我现在连最基本的登录权限都没了?”
霍霆停稳车:“防患于未然,你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靠一个低权限账号黑进学校系统的先例。”
庄宁屿难以想象世上竟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那不是你和何墨花两百块钱请我黑的吗?”
霍霆知恩图报:“对,所以我打算把你的假期再延长一周。”
千万别!庄宁屿已经在家待得浑身长蘑菇,想工作又没权限,只能看书种花做饭洗衣轮番涉猎,还跑到隔壁帮忙调解了两起婆媳矛盾。他本来就闲不住,这回的假期又格外漫长,进化者治疗中心的定期关怀加上钟毓和外婆亲手烹煮的营养饭菜,更是把这病号养得活蹦乱跳,一身精力没处发泄,三更半夜徒手扒着卧室外墙练速降,吓得矮墙上正在打盹的蓝猫当场炸毛。
其他诸如拆完自行车装不回去、洗了老式沙发套结果大缩水、换灯泡却导致邻居电路纷纷跳闸之类的劣行更是不胜枚举,以至于当易恪出任务结束时,小区里所有人,包括猫,都得以深深松了口气。
规则区外一片喧闹,几盏白炽灯明晃晃地挂在树上。易恪绕过乱哄哄的采访记者,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于是也没给庄宁屿发消息,直接跟队去医院做完常规体检,又让司机把自己送回公寓,准备收拾一下再去福星苑。
早上六点的高级公寓楼没有福星苑早市的那种热闹喧嚣,只有在公区宁静流淌的舒缓钢琴曲,易恪对着镜子看了下自己几天没整理的仪容仪表,疲惫地搓了把脸,弯腰捡起丢在地上的背包,在“叮”声中走出电梯,指纹解锁防盗门。
房间里灯却是亮着的。
易恪稍微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哪个遭人烦的狐朋狗友又来蹭床,正想吼一嗓子,结果低头却在玄关处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鞋。他愣在原地两秒,还没等脑子反应过来,人已经三两步跑进客厅,庄宁屿也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穿着拖鞋和软软的浅色家居服,手里还端着一盘拌好的牛肉。
“回来了,先去洗个澡,然后过来吃饭。”
易恪答应一声,伸手懵懵地把他搂过来,半天才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宁屿被短短的胡茬扎得偏过脸:“前天,不行吗?”
“行行行。”易恪抱着人不肯撒手,依旧没从恍惚中回神,甚至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白日梦,但怀里的温度又无比确切地存在着,等好不容易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幸福感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在心底疯长。厨房传出锅盖扑腾的声音,热气氤氲飘进客厅,他蹭在耳边亲昵地问:“在煮什么?好香。”
庄宁屿沉默一瞬,如实回答:“开水。”
饺子还没来得及下锅,确实是开水,但易恪被爱情蒙蔽双眼,老婆煮的开水也是绝顶美味!庄宁屿推了三次终于把人打发去浴室,结果易恪走了一半又转身回来,捧着他的脸狠狠在嘴上啃了两口,这才撒丫子跑路,一边跑一边喜悦嚷嚷:“我在体检中心刷过牙了!”所以可以亲老婆!
庄宁屿擦了把湿漉漉的脸,回锅边继续做饭。饺子和凉拌菜都是从爸妈家带过来的,只需要自己再调个汤。易恪爱吃汤饺胜过蘸饺,最喜欢的口味是玉米猪肉,香菇猪肉也可以,喝汤时不爱葱,但饺子馅里能稍微加一点,庄宁屿几乎没怎么刻意,就精准记住了他的每一项微小喜好。凉拌小菜也准备了荤素搭配地七八样,过年呢,总得丰盛一点。
洗完澡的易恪带着一身木质香调回到厨房,从身后抱住庄宁屿,低头在对方脖颈处闻到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露香气,再联想到他居然乖乖在这个家里住了两天,只为能让自己任务结束后吃上一口热乎饭,就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对于接下来该干什么,倒是记得无比清楚:掏手机——解锁——打开智能门锁APP——设置——安全——更换新密码,然后在狐朋狗友群里广而告之,哥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即日起谁再想来我家,记得提前三天填访客申请表,不请自来一律不予接待。
“在干什么?”庄宁屿问。
“没什么。”易恪把手机丢到一旁,和他一起把酸汤水饺端出厨房,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红酒。两人因为工作关系,平时都不怎么喝酒,过年可以破个例,庄宁屿和他碰了一下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