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岐心虚似的笑了一下:“这件事我相信陛下能处理好,便不用送与我过目了。”
毕竟让小孩子早起办事,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心。他知道谢云程一直勤勉于学业骑射,每日更是天刚蒙蒙亮就去校场上练着,谢云程这么努力,他最后成为一代明君是他应得的。
宣凤岐想要做的也不过是保全自己罢了。
谢云程又是乖顺一笑:“那天色不早了,皇叔回寝宫的时候小心点。”
宣凤岐听到他的话后回过神来:“嗯,陛下也是,早些歇息。”
说完,宣凤岐便离开了谢云程宫里。
只是当宣凤岐背影消失在宫门的那一刻,谢云程那副乖巧柔顺的样子终于装不下去了,他伸出手来,那枚的半圆血凤玉佩被他捏在手心里,玉质的棱角把他的手心都划出血来了。这是上好的刚玉,就算他刚才用了极大的力气也没攥碎它,反倒到头来伤了自己。
其实自从长公主带着赵音仁进了皇宫后,宣凤岐便不跟谢云程住在一处了。如今乾坤宫也是他一个人在住,他年纪小后宫自然是半个人都没有,来他宫里的人也是一些伴读,还有跟着他一些谋事的裴砚。
他有一种预感,宣凤岐很快就要离开宫里了,他有些害怕。以前他知道有不少人要害他,所以他便求着宣凤岐住进宫里来照顾他,保着他,他也顺着宣凤岐的意思不沾染朝政,他愿意变成宣凤岐把持朝政的工具。
他还记得他在宫里四处游荡熟悉地形的时候,有一个宫女便装作一副亲人的样子哄着他。就像平时哄小孩一样给他一串他从来都没有吃过的糖葫芦。
这种红彤彤的,吃起来酸酸甜甜的东西他以前是见过别人吃过的。只是他没有资格吃,他之所以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味道是因为宣凤岐在下毒那件事后给他弄了好多。以前他吃过的没吃过的全都有,他不是个馋嘴的人,但是一想到是宣凤岐费尽心思为他弄的,他便每天开心吃起来。口腹之欲或许也是在那段时间满足的吧。
其实他知道那天的糖葫芦里有毒,就算他从小在鸟不拉屎的乡下长大也没有傻到随便吃别人递过来东西的道理。更何况这宫人人都想害他,他更得仔细一些,但这该怎么办呢?
有人想害他一次就会害第二次,第三次……他知道仅凭自己去防那些想要下毒暗害他的人根本就是自不量力。所以他便装出一个傻子开开心心的接受了那名宫女递来的糖葫芦,他还承诺一定会吃完。
他说他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摄政王不管他,宫里人人都看不起他,他很委屈。那名宫女听到他的一番哭诉之后眼中仿佛闪过了一丝不忍的光。
谢云程已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他看着宫女心虚的眼睛:“谢谢你,你对我真好,我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把它品尝完。若有一日,我能杀了摄政王,我必将报答你。”
他热泪盈眶的说完一番感激的话,然后转头就拿着那串糖葫芦跑进了宣凤岐的寝宫。他知道宣凤岐生性多疑,所以糖葫芦里有毒这件事情立刻就被查出来了,那名宫女自然没有逃脱的机会。
然后宣凤岐便下令查了这皇城中所有宫人的底细。他就这样靠着宣凤岐清除了自己身边所有的隐患。谢云程自己要装傻,他虽然猜不透宣凤岐的心思,但他能感觉宣凤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要是宣凤岐不喜欢他做的事情,他就绝对不会做,在没摸透宣凤岐之前他会极力顺从宣凤岐。
清查宫人籍贯这件事确实有利于他,但他没想到宣凤岐靠着这件事把香莲也挖了出来。
谢云程进宫的时候也是谁都不相信的,可是他为什么相信了香莲呢?可能他真的需要一个人来依靠,更何况香莲为了他还亲自去了襄王府做他的细作,他没有理由不相信香莲,只是最近发生的事让他行事思考方式又改变了。
能够相信的人经过世事变迁也会变得陌生。他跟香莲在宫中互相依靠许久,他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香莲会背叛他的,不过这些事情还是得他找到香莲才能知道。
……
自从谢云程第一次在冰天雪地里见到宣凤岐的那一刻,他便想伸出手来跟他走,只是那个时候宣凤岐的眼眸是黯淡的,就好像失了魂魄一般。
该用什么来形容他第一次遇到宣凤岐的那一天呢?他看到宣凤岐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肯定是上天听到了他冥冥之中的祈祷,所以派了一个神仙来救他,只是这神仙像是被剥去魂魄的神仙,在他面前毫无生气可言,就好像一副美丽的皮囊一般。
当他成为皇帝后听说了宣凤岐以前的事,他害怕宣凤岐,仰望宣凤岐却又想尽可能去了解他。他一直抱着一种隔岸观火的态度想看看这把大周搅得天翻地覆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可是最后他好像却发现宣凤岐是一个有着自己灵魂的人,他不止是一副漂亮的皮囊。
他已经习惯了宣凤岐在他身边的感觉了,他不想让宣凤岐出宫。
但有什么办法不让宣凤岐出宫呢?
宣凤岐是为了避外面那些流言才疏远搬离乾坤宫的,都是长公主,都是外面那些胡说八道的大臣,只要把他们都解决了就行了吧?
谢云程坐在装饰华丽青铜烛台前思考许久。
……
夜晚,禁军侍卫的营帐中。
沈英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脑海中不停浮现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他回到禁军营便向待在小皇帝身边的人打听,那天晚上跟皇帝的人站在一起的人是谁,只是他得到的答案令他觉得错愕而又震惊。
他们都嘲笑沈英衡没见过世面,连大名鼎鼎的襄王都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呢?
沈英衡还记得那天清明在旧宅里遇到的那个人,那个人长得如此秀丽身为男子来说,便是天下长得相似的也没几个吧。如果那天他在沈家旧宅里遇的真的是宣凤岐,那么宣凤岐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杀了呢?
他可是沈家在这个世上唯一活着的人了,他听说过宣凤岐用过的那些手段的,以宣凤岐的心思应该不会不知道,只要沈家还有一个人活着,那就一定会向他复仇,直到杀了他为止。
更何况,沈英衡那天对那个人也是说一定会杀了宣凤岐。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那天他面对的那个人就是宣凤岐。
对啊,如果那个人是宣凤岐的话就应该会立刻杀了他才对。
这世上之大无奇不有,就算是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如何?但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自从那件事后他每天夜晚一闭上眼想到的就是那个人的脸。若说那个人不是宣凤岐,可这天底下谁那么有本事能够隐去他罪臣之子的身份把他安插进禁军的?
他可从未听说过襄王有个同胞兄弟。
跟在皇帝身边的这些日子,他立了不小的功劳。因为他与小皇帝差不了几岁,所以小皇帝去校场的时候也会带上他,只是襄王一受伤,这小皇帝连每日都骑射都荒废了,日日留在宫中照看着这位把持着朝政的乱臣贼子。
亏得沈英衡还以为这小皇帝还有些魄力,他想着跟在小皇帝身边伺机而动,只要他能找到机会就一定会为沈氏一族洗刷冤屈。可是现在就连小皇帝都被那个妖孽蛊惑了,他要何年何月才能为沈家死去的那些人讨回公道?
虽然沈英衡是谢云程的贴身侍卫,但他毕竟是从禁军营里出来的。谢云程只有独自出行的几日会带着他,自然也是命令他带着禁军护驾。沈英衡大部分时间也是待在禁军营内操练和等待下一个命令。
他虽然很想再想确认一下那天他看到的人是否跟襄王是同一个人,可无奈他很少有进宫的机会,更不可能在小皇帝身边看到宣凤岐。他听人说,小皇帝对宣凤岐极为敬重,小皇帝去见宣凤岐的时候是一定不会带着大批侍卫和禁军去的。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一定得确认一下。
沈英衡想,宫中大节庆遍宴王公亲贵,朝堂大臣的时候他们这些禁军也会随侍在侧。沈英衡虽然在禁军之中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他起码也是陪伴小皇帝出行的侍卫,而且他还在禁军中统领着一只小队。等到宴会时,他一定会进宫护驾
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上元节时宫里会摆宴,到时候玄都城中大半亲贵都会进宫赴宴。沈英衡想这是一个好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宣凤岐。
……
谢云程封温郁为吏部尚书的旨意下去之后,宣凤岐在上朝的时候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朝堂中的那些大臣见到封温郁为吏部尚书的旨意竟然是谢云程没有跟宣凤岐事先商量就决定的,他们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但很快的他们又统一战线,一致赞成谢云程的决策。几位言官还提出温郁先前就在户部,礼部和工部待过,而且他先前是三元榜首,在朝为观多年熟悉六部事物,所有大臣都在讲温郁当吏部尚书的好处。宣凤岐只是装装样子跟他们吵了几句,然后满朝堂都想起了温郁的好,更是把温郁这些年廉洁奉公,一心为民的事都搬了出来。
宣凤岐见事情都差不多了便退朝了。
他今天演这么一出,外面的人便还以为他跟温郁不睦,这样他的这一步棋才能走下去。
温郁上任后更是办事雷厉风行,他协助大理寺一起查申翊的事情,凭着在朝为官多年的经验,温郁顺着贪污的名单一个个挖下去,之后又把申翊背后几个藏得深的人又被挖了出来。这么一挖又是给国库充了不少银子,自然了那些人该罢官的就罢官,该流放的就流放,温郁办事绝不拖泥带水,这还没过年呢,温郁就把此事料理了七七八八。
宣凤岐看着温郁递上来的查缴名单还有收入国库的贪银露出一抹笑意。他没想到大周的贪官都这么不客气,只是把申翊这么一群人打掉就是大周的半个国库。
宣凤岐也没想到能让国库充盈起来的办法不是纳税,而是打击贪官。这些银钱会用于治疗大周的水患和解决粮食的问题。之前他在科举上封的司农兰寻芳选调粮食种子已经有了成果,他在一片一片农地里实验,选出了产量更高的麦子稻谷,这些种子会用于明年的春播秋种,如此大周的粮食产量便会上升。
等到各州郡粮食都有余时,就算大周遇到天灾也不怕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了。
宣凤岐高兴时想到温郁伤好了不久就把这事办得如此漂亮,这段时间他必是受累了。就当宣凤岐想着要赏温郁些什么的时候,他又想起来他们两个的关系可不能送礼。而且温郁现在最在乎的恐怕也不是什么身外之物,他比较在乎多年前的衡城之战。
宣凤岐派蒋义山去调查李偃昌倒卖国库兵器的事,可是当他查到大周与北召国边境黑市的时候线索就这样断了。这边境的黑市鱼龙混杂,而且大周北疆国界冗长且与北方多个游牧民族接壤,再往西南方向去就是苗疆,那里基本什么人都有。蒋义山再这么查下去恐怕就要走出大周边境了,且不说出境有多危险,便是水土不服,语言不通这两样也够他调查个几年。
因为这件事再查下去很难有成果,而且蒋义山本来就是兵器司总督,查案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所长的。蒋义山也算尽职尽责了,宣凤岐也便不再强人所难,他一个月前便召了蒋义山回玄都,想必他今年是能在玄都过年的。
既然光调查这兵器的下落不成,那就得往别的方向查了。当年参与那场战争的人太多了,且大周是惨败,他只要从当年运送粮草兵器的人一个一个查,他就不相信这件事就查不出来。
查办贪污一事落幕后,宣凤岐难得松口气。就当宣凤岐准备小憩一会儿时,外面宫人来报:“禀王爷,长公主求见。”
宣凤岐听到这话紧锁起眉头来。
第69章
近些日来, 宣凤岐得到暗卫密报——谢昭华回玄都的这段时间凭着自己是太宗皇帝之女,先帝之姐的称号到处在朝中拉拢人心,为谢云程尽快掌握朝政而奔走牵线。
谢昭华此刻来访不见得有什么好事, 宣凤岐虽然感觉有些头疼,但他还命宫人好生请谢昭华进来。
谢昭华今日穿着一身内敛的金丝凤尾裙,因为保养得宜,她四十多的年纪眼角也只是有几条细纹,她笑起来的时候, 那双的狐狸眼显得那样明媚。谢昭华刚走进宣凤岐宫里便出声惊叹道:“哎呀,王爷这宫里好生暖和, 竟如春日一般。”
宣凤岐听到她这番话连忙道:“本王天生畏寒, 快到冬日里时容易感染寒症,所以一到了这天变寒的时候宫里便提前烧起了炭火,长公主快坐。”
谢昭华与宣凤岐寒暄过后便坐到了他对面。其实,宣凤岐知道谢昭华是想干什么,她无非是觉得大周的朝政掌握在一个人外人手里实在不妥, 所以她便想尽办法让谢云程尽快将朝政大权尽快从他这个摄政王手里夺回来。
毕竟她是谢家人,不论心里想的是什么,争夺属于谢家的江山总归是没错的。
宣凤岐也没有那么多旧与她叙,于是便直截了当问:“不知长公主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谢昭华听到他这话后掩面笑了一下:“谢玹在世时,你也是这样对他说话的吗?”
宣凤岐微蹙起眉头来, 他本以为谢昭华会好好收敛自己的野心, 起码在玄都之内会跟他维持好表面关系,直到谢云程执政为止。
宣凤岐愣了片刻后轻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来看向谢昭华:“是啊,先帝在世时格外迁就于我,凡事以我为先。所以他还没死前就将大周大半朝政交于我处理, 如今禁军与金吾卫都听命于我,虽然我还没有耿志山手中的兵符,但耿志山也不可能把兵符交给你吧?”
谢昭华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她刚才还在挑衅着上扬的嘴角忽然扯平。一个长得漂亮的男人待在她那不成器的弟弟身边不过五年,竟把她那弟弟迷得神魂颠倒,而且这人是个工于心计的,宣凤岐此人跟她以前对付过的人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宣凤岐刚才那番话也是在警告她,这里是玄都,城中一切兵力都捏在他的手里。所以他想让谁消失就让谁消失。
谢昭华咬了一下红唇,她的脸上又露出刚才那般虚伪的笑意:“既然我那弟弟喜欢你,我自然也是把你当成家人来看的。他为了你连江山都可以不要,我是真的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了,你不知道,当初他为了这个皇位,除了放过阿瑆和谢容,其他的兄弟们可是一个都没有逃过他的毒手。他如此爱着的江山,不惜弑父杀兄也要得来的江山便轻易拱手于你了,想必是十分爱护你。”
宣凤岐平静地听着谢昭华说着关于谢玹争夺皇位的那些事,只是当他听到“弑父杀兄”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他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这个把自己亲弟弟做的残忍的事当成家常一般说起的女人:“公主,先帝登基时有太宗皇帝的传位诏书,弑父杀兄这罪名太重,先帝可担不起。”
谢昭华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微愣了一下,随后她仰头大笑起来:“没想到你待在我那弟弟身边这么久,他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啊?”
谢昭华正了一下神色:“也是,他喜欢你,又怎么能说这些事来吓你呢?我那个弟弟从小就是个疯子,他只要是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年幼时,谢玹的母妃身份低微,他得不到父皇的爱,连带着其他兄弟姐妹也不待见他。有一天,他跟九皇弟一起在后花园玩,九皇弟的生母是贤贵妃,她出身氏族琅琊王氏,身份贵重,所以九皇弟恃宠而骄,那日九皇弟命人把他扔进了井里,他拼命拽着绳子才没被淹死,直到后来九皇弟走了,随侍的宫人才把他救了上来。九皇弟把这件事情告诉贤贵妃的时候,贤贵妃也怕谢玹把这事闹到父皇那里去,所以她连夜上门想给谢玹母子一个下马威,结果你猜怎么着?”
谢昭华脸上露出了一副玩味的笑,她捂嘴笑了一下:“那夜,我那好弟弟贵在贤贵妃面前,说自己跟老九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才掉进井里的,这件事跟老九一点关系都没有。在场所有的宫人都听到了,贤贵妃自然是洋洋得意,她知道一个只受过一夕宠幸,又不得宠的宫嫔没有能力跟她斗。就这样谢玹又过上了被欺负的日子。”
宣凤岐听到谢昭华一脸兴奋的说起谢玹被欺负的往事后心里难免有些发堵。他从未见过谢玹,自然也不清楚谢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刚重生来时曾翻看过谢玹在宫里的起居注。自从原主来到宫里后,谢玹便一直让他侍奉左右,片刻不离,而且谢玹也很少有反驳原主的,在外面那些人眼中,谢玹确实待那个宣凤岐极好的。
就当宣凤岐想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的时候,谢昭华又话锋一转:“可是你猜后来怎么样?”
此刻,她忽然露出了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宣凤岐看到她做出的这副夸张表情后隐隐觉得她确实是一个适合讲故事的人,毕竟一位长公主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副表情,无论如何宣凤岐都无法转移这个话题了。
谢昭华见宣凤岐无动于衷,于是脸上的笑纹更深:“后来啊……没过多久,老九就在独自一人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掉进井里溺毙身亡了。那天他把所有人都支开了,自己一个人玩到了晚上,贤贵妃见他还没回来便命宫里的人都去找,结果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她从井里看到了老九尸身的时候脸都吓白了,后宫里女人的哭声响了一天一夜,我都快烦死了。”
宣凤岐听到她说这话后顿了一下。
谢昭华看到他终于有那么一丝反应后又接着说道:“之后贤贵妃因为老九死了而伤心过度,她相信老九还在井里,于是她每天疯疯癫癫去御花园里的各个水井里去找老九,终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跑出宫找老九的时候也一不小心掉井里淹死了。听说宫人把她捞出来的时候,她浮肿的脸上那双眼睛睁得老大,就好像看见了什么狐魂鬼怪一般。”
宣凤岐听到谢昭华讲的这件恐怖故事后,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抬起头来看向谢昭华:“长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只可惜,这不是恐怖故事,这是现实。
谢昭华自顾自的将接下来她看到的说完:“那个时候我就站在人群之中看热闹,然后我在宫门的一角看到谢玹的身影,他就露出了一个很阴森可怖的笑。那样的笑可能出现在大人身上,也会出现在敌人身上,但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身上,从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就是个疯子。”
谢昭华一脸玩味地看着宣凤岐:“所以啊,他可怜只不过是你们以为的,只是他只是一个背地里坏事做尽的疯子。为了皇位杀了自己的弟兄姐妹,也杀了父皇。像传位诏书这种东西,只要你有能力控制住了这大周,当然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咯。幸亏他在杀人的那年我跑得快,要不然葬在皇陵的尸体可就又多了一具。其实我想说,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弟弟,他喜欢你,一定用了什么别的手段吧,但没关系,你终究是做了件好事,要不然我现在还被困在晋州回不来呢。”
宣凤岐听到她这样说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那是自然,姐弟一起长大,彼此之间自然是相熟的。”
谢昭华又笑了一声:“不过你能让他这么喜欢你,你比我了解他。”
此刻,谢昭华起身靠在桌上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自然了,我知道我弟弟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身上有没有病我也知道。他年纪比我还小,作的恶比我多,可是他却那样不明不白的病死了,或许你有足够的理由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但你觉得我会信吗?”
宣凤岐她这番话后眉头皱纹愈加深沉,他眼中冷冽:“哦?长公主是说,是我害死了先帝?”
谢昭华直起身子来看向宣凤岐:“皇弟的起居注本宫看过,他在病逝的一年前还只是轻微的咳嗽,太医只是说他劳累过度。谁知道一年之后他就毫无征兆的病死了,劳累过度?我那皇弟不会是在你身上纵欲过度才驾崩的吧?”
宣凤岐听到这话蓦的抬起头来一双因为愤怒而变得微红的凤眸就这样直直盯着谢昭华。谢昭华见自己已经挑起了宣凤岐的怒火,索性也不装了:“你放心,我来玄都并不是为我那弟弟讨回公道的,毕竟有他在我得一辈子当个老鼠待在晋州。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皇帝尚还年幼不经事,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他日这大周江山我会让你一半,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