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宣府乱作了一团, 因为府中上下都知道了宣凤岐不见了。所有人都在尽全力寻找着这位只有五岁的孩子,柳青鸾在寻找无果后更是气血上涌昏了过去,她昏迷前还哭着嘟囔着:“凤岐还那样小,他若是丢了,那我也不活了。”
而就在宣府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那个小孩子正坐在温暖的马车里吃着香软的点心:“叔叔你人真好,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马车呢。你说我要是跟你回去的话,会不会每天都有这样好吃的啊?”
男人听到这话后忍不住讥讽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神童呢,说到底也不过一个轻信人言的蠢小子。外面的流言果然也只是流言,流言永远成不了事实。
男人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啊,玄都里有皇宫,皇宫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你能助本皇子登上皇位,那本皇子就破例为你加封爵位。像你这样小年纪就能封爵的可是前无古人呢。”
小孩子听到后一脸兴奋,眼睛都亮了起来。可是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外面忽然下起了鹅毛飞雪,外面驾车的仆从不得已前来回话:“殿下,外面忽然降雪,我们恐怕不能按照原定计划三天便走出扬州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男人听到这话后紧皱起眉头来,他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往外看去,外面果真下起了大雪。这这么一下小孩子受不住风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叔叔,我们要出了扬州才能告诉将我跟你一起走的消息告诉祖父哦,要不然以祖父在扬州的人脉,他们很快便能找到我们的。”
这孩子的脑袋时灵时不灵的,有的时候他真的跟寻常五岁孩童无异,可是有时又能及时提出有效的建议。
“小家伙,那以为该当如何啊?”
宣凤岐看到男人一脸的笑意后继续说道:“走小路会更快,叔叔不妨找一个当地人前来带路,这样就算下雪我们也不怕走不了路了。”
男人听到他这话后觉得有几分道理,而且这小孩是宣世珣唯一的孙子了,宣世珣就算知道了是他带着这小孩回去了又怎样。他如今拿着这孩子当作威胁宣世珣的人质,他也不怕宣世珣不帮他了。
于是他便听从了这小孩子的话命人找了一个熟悉扬州地形的人为他们带路。这小路不比官道宽敞平坦,所以宣凤岐坐在上面很不舒服,他此刻的小脸已经变得苍白了。这扬州一向不怎么下雪的,而今年的这场雪却来得这样早这样大,这完全在九皇子的意料之外。
小孩子虽然身体不舒服,但马车的人可不会关心他一个人质。宣凤岐强打着精神跟那位九皇子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叔叔是从哪里知道我家在这里的啊,为什么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叔叔来这里?”
男人现在心情还不算差,这个孩子虽然是个人质,但确是一枚对他有利的棋子,于是他回答道:“自然是从我那位蠢皇兄那里知道的啊,他以为自己把人都处理掉我就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了吗?”
小孩子听到这话后眼睛又亮了起来,他一脸好奇又崇拜的样子:“这么说来叔叔是从皇宫里来的,那你一定见过我父亲啦!祖父和阿娘都说过,父亲是进宫里为当今陛下做事啦,可是小凤岐自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父亲,小凤岐知道叔叔是一个好人,叔叔能不能带我去见父亲一面?”
男人听到这孩子磕磕绊绊的说了这许多话,脸上的笑意更盛。他能在这个孩子面前放肆笑出来自然是觉得对面只是一个五岁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算他这时候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说出,这孩子恐怕也不能理解。
而且,他还不知道吧,他的父亲早就被当今的陛下赐了凌迟之刑。
男人这个时候也像被他笨拙的样子逗乐似的,他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好啊,等到你祖父答应了本皇子,我就一定会带你去见你父亲。”
宣凤岐听到之后比刚才更加兴奋了,他不住地拍着手傻笑着:“好诶!”
“可是……叔叔这次来找我祖父别人知道吗?那天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的讲话的,我听到叔叔好像有一个很讨厌的哥哥,是不是那个哥哥也要害你呀,你来这里那个哥哥知道吗,要是他知道了……会不会……”
男人没想到这孩子脑筋转得这样快,他接着笑道:“当然没有,我来扬州除了我的亲信知道外再无他人。”
毕竟向宣世珣借兵可是意图谋反的大事,他又怎会让旁人知晓?他其实早就知道他那愚蠢的皇兄在打宣氏军队的主意了,那个时候他就开始纳闷宣玉清也是宣氏子孙,怎么他谋害升上圣上皇子就能免得了诛九族的刑罚,没想到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他的皇兄,以为自己有个嫡出的名分就了不起了。若是他再敢这般目中无人,那他就会像他的同胞哥哥那般悄无声息的死去。
九皇子现在还在幻想着自己能够顺利拿到军队然后登上皇位。只是就在此刻一阵喧闹声打破了他的美梦,外面隐隐传来了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儿,男人察觉到大事不妙于是连忙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的情况,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雪地里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可都是他带来的死士啊!虽然这些人数只有三十人,但对付扬州的一些土匪流寇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全部被杀呢?
就当他愣神之际,车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小孩子哭泣的声音:“呜呜呜——叔叔,我害怕——”
男人一下慌了心神,他此刻怒喝道:“闭嘴!”而就当他吐出这句话的下一刻,一把被磨得锃亮的刀锋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男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在马车的周围早就围着一些穷凶极恶的匪徒,那名为首的人长得又高又壮,脸上还有两道狰狞的疤痕,他就像打量一件货物一样将男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不愧是个好货啊,你们看看他这身上穿的,就算是当今扬州的宣老爷家里也比不上啊!”
话音刚落,周围的贼人便一同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
男人已经有些慌张了,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是这儿的山匪?”
为首的贼人见这小白脸直接指出了他的身份,于是他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又将刀锋逼近了几分:“没错,老子就是这扬州里最大的山匪头子,老子平日里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天生富贵的人了,今天你若是不能在这里扒一层皮下来,老子这匪头子也不当了!”
男人听到这话咬紧了牙关,但他面上仍是一副讨好的笑:“原来如此啊,既然你们拦着我又不杀我,想必是求财吧,你们想要多少说个数,我的人会给你们送来的。只是在那之前,你们可不能动我——”
他话还未说完就挨了重重一拳:“你小白脸废话什么,我们是劫财不错,但你这张脸长得也不错。老子寨子里好几个月没有新的女人上来了,弟兄们都憋得难受着呢,你要是想活下去就好好伺候我们兄弟几个,说不定老子还能饶你一命!”
男人听到这话瞳孔放大,他此刻就像疯了似的:“什么?放肆!你们这些贼人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子,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你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抵的,本皇子要诛你们的九族!”
“哈哈哈——你还九皇子呢,那老子还是皇帝呢!皇帝老儿的皇子好好在皇宫里享福呢,他怎么会来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再说了我们这些人一无父母,二无兄弟姐妹,谁怕你来诛九族!”
男人听到后脸上才露出了恐惧之色,他虽然生在皇家自幼便有最好的习武师傅教着,但他也难抵那些山匪人多势众。那些山匪没人相信他的话,反而将他狠狠打了一顿,男人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筋骨都要错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晕过去之前竟然看到了一直蜷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的那个孩子嘴角竟浮现出一丝笑意。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被疼痛和彻骨的寒冷给惊醒了,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肮脏不堪的地方。他身上的锦绣华服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他能披在身上的只有一件灰色的破袄。他自从出生以来就是千尊万贵的皇子,纵使比不上皇后的嫡子,可是在他生下来的二十多年里哪个人不是捧着他惯着他的,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般奇耻大辱。
可是那又怎样呢,他现在为了不被冻死只能紧紧裹住了身上那件破袄。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他心中的那团怒气无处发泄冲得他心口剧痛,他发誓等到他从这里逃出去就一定把那些劫持他的山匪挫骨扬灰!
就当他打着哆嗦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声从他耳边传来:“叔叔,你醒啦!”
男人听到这阵声音后转眼看向那个他从宣府带出来的孩子,他瞬间目眦尽裂,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站起身来便狠狠掐住了那个孩子细小的脖颈。幼童的脖颈那么细那么脆,虽然他受了伤又被冻了那么久,但他还是一个有着成年力量的男人,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掐断这个孩子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听信了你的鬼话,我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要杀了你!”
那孩子用尽全力挣扎着,他不断咳嗽请求着:“叔……咳咳,叔叔,不要这样,祖……祖父一定会来……”
男人听到孩童提到宣世珣的时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啊,他带这小子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挟宣世珣交出军队来,要是这小子现在就死了,他接下来该用什么胁迫宣世珣?男人冷静下来一脸复杂地看向那孩子,他真的觉得这个小孩有些邪乎,但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孩吧,他也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哪天要下大雪,他只是提议要找一个熟知扬州小路的带路人,他一个小孩能安排什么?
他松开手后,小孩子便剧烈咳嗽着,他眼睛红红的一脸委屈的模样:“叔叔,对不起……是我做错什么了,叔叔不能扔下我不管,我错了……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也不会到处乱跑了。”
男人看到他那崩溃大哭的神情不似作假,于是便暂时放下戒心,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所带的精锐死士为何会那么快就被那些匪徒给解决掉,当年有人派了精兵前来暗杀他,他有那些死士傍身,那些精兵也没能近得了他的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一切就好像有人把他的行踪告诉这些山匪一样,而且这些山匪好像就在那里等着。男人脑中很快便有一个答案要呼之欲出了,而就在这时,外面有一个彪悍的身影狠狠砸了一下木门:“吵死了里面的给老子安静一点儿!”
外面那些匪人对他造成了威胁,他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他这个时候哪有空想那么多。而就在这时,宣凤岐小心翼翼迎上前来开口道:“叔叔,你来我家的时候不是带了很多人吗,那些人还有吗,你知道该怎么联系他们吗?”
男人听到这小孩子说的话之后恍然大悟——对啊!他还有一只用来传信的灰隼,他走到半路时便下了大雪,而此刻他就已经到了匪窝里了。这就说明他被绑走的距离不是很远,只要他找到机会吹响口哨就一定会获救的,毕竟在扬州城门外还有他的百来号人等着他回去。
可是那些人不熟悉扬州的地形,若是贸然让他们前往,恐怕他们还没救出自己,他就已经死了。就当男人一筹莫展之际,小孩子攥着粉拳一副十分生气地开口说道:“我祖父与扬州郡守有几分交情,若是祖父知道我被这些坏人带走了,他一定会赶过来救我的!”
男人听到这话后就像想到什么似的。对啊,他可以让他在扬州门外的亲信先去找扬州郡守,山匪劫人这种事可是发生在他管辖的地区内,无论如何他都逃脱不了干系,若是他不能把此事办好的话,那么扬州郡守就是杀头的死罪。男人都想好了,他在扬州受辱的事情不能传扬出去,所以等到扬州郡守跟他的人把他救出去后,他就把知情者全部处理掉。
就当他计划好一切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往外传递消息。虽然他训练灰隼的哨子还挂在他的脖颈上,这也是他身上唯一一件有用没有被搜刮走的东西,但他却不能支开外面看着他的那些土匪,若是现在有人能支开外面的人,他就有办法了。
男人眼珠不停地转着,而就在此刻他看到了正缩在一旁冻得有些发颤的小孩子。他这时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一下挪到那孩子面前:“小凤岐,你想不想逃出这个地方?”
小孩子有些怯懦地点了一下头。
而就在此刻,男人露出一个迫切而又阴邪的笑:“如果你想快点儿逃出这个地方那就好好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会好发无伤的回到你祖父身边的。”
小孩子听到这话后刚才还有些怯怯的眼神一下变得无比明亮:“真的吗?”
“叔叔不会骗小孩的。”说完,他便在宣凤岐耳边急促地说着接下来的计划,小孩子听到之后有些犹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些坏人会不会打我?我很怕疼……”他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男人此刻哪管那么多,他连忙抓住了小孩子的衣领,虽然他内心已经是急不可耐,但表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和蔼的模样来:“自然是不会,有叔叔帮你,你怕什么?再说了,你个子小,躲那些大人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听叔叔的话好吗?”
小孩子迟疑了片刻,随后他点了一下头:“好……我听叔叔的。”
这山匪的宅子在扬州边城的一处大山上,这山看着不大,但是有很多石灰钟乳,那些险峻的地势让这个匪窝易守难攻。若是有人从陡峭的山崖往下看去就会看到有无数像冰锥似的钟乳石赫然立在崖下,这些像尽了地狱里能将人活生生穿透的刑具,令人不寒而栗。好在没人愿意在这危险的山崖边走动,更无人注意那条早就没人走的全都是荒草荆棘的山路。
那个关押着刚掳回来小白脸还有那个小孩的柴房才刚消停一点,可是此刻里面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痛叫声。那是一阵小孩子尖锐的哭叫声:“啊啊啊——我的肚子好痛,我要死了,快点开门啊——”
而就在此刻,屋里的那个男人狠狠敲门道:“各位兄弟,你们不管我可以可是你不能不管这个小孩儿啊!实话跟你们说吧,这小孩是宣老爷家的小孙子,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他的孙儿死在了你们寨子里,恐怕他会举全族之力灭了你们匪寨的。”
原本在外面想吓唬他们二人不要吵的土匪也停顿住了。他们虽然不相信有皇子会经历他们的匪窝,但是宣氏一族的小公子可就在扬州,而且他们看那小孩的衣服也是用绸缎做的,再说这小孩长得白白胖胖的,又是一副好模样,倒真的跟宣氏家族的那位小公子有些像。虽然他们是这样想的,但他们这些土匪谁也没有见过那位小公子,他们也不敢贸然放人,于是在这时守门的一个人对着自己旁边的一个人吩咐道:“你去问大当家的,我在这里守着他们。”
“是!我去去就来。”
说完,门前就少了一个大汉的身影。宣凤岐见状捂着肚子满地打滚,他叫得更加用力了,而就在这时男人更加急切:“求求你们就打开门看看这孩子吧,若是这孩子死在这里,你们一个都活不成!你们那么多人守在这里,难道害怕我们两个人吗,更何况他只是一个生了病的孩子!”
外面的土匪也害怕这小孩有来头,他们更多的是害怕这么一个有身份的人死在他们寨子里,说不定他们真的要活不成了。一个人此刻试探地问:“要不然我们就打开门看看?”
守在门外的另一个人:“是啊是啊,反正我们这边有三个人呢,还怕他一个小白脸和一个孩子不成?”
为首的那名匪徒听到之后犹豫了片刻,但伴随着那孩子的呼救声越来越虚弱,终于有一个人不耐烦道:“行了别吵了!”
而此刻屋里的人听到了木门传来了将要打开的动静。男人屏息凝神注意着门那边的响动,他这一辈子都好像没这么紧张过,是啊,哪怕他夺位失败,他的父皇也会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格外开恩饶他一命,但现在不行了。他的身份在这些人面前一点用都没有,他在外面没有皇子身份的庇护便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恨这些狠狠羞辱过他的山匪,恨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贱民。
就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那个开门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狠狠挨了一记闷棍。男人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回过神来时他竟然把木棍都打折了,那名开门的山匪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脑浆迸裂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而他后面的两名同伙发现事情不对,于是连忙上前帮忙,而男人此刻已经杀红了眼,他举着断成一截的木棒就朝着一个人的脖子处捅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撒在了他的脸上。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嫌弃这贱民的血脏,但此刻他顾不得这些,他用尽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夺过了已经倒下山匪的刀捅进了那个刚想要逃跑的同伙心口。
男人很快就把那三个人杀了。他自从出生以来就仗着皇子的身份杀过不少低贱的人,但是这次是他第一次通过杀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兴奋。而此刻他完全忘了刚才的宣凤岐,他确实让这小孩装病吸引那些山匪的注意,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又怎么有机会逃出去?
可是现在他却只顾着自己逃跑,连看都懒得看后面的小孩一眼。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受伤的人逃跑还有带那么一个累赘,到那时候他还活着逃离这个匪窝吗?反正他沦落到匪窝也有那小子的错,他管那小子死不死,只要他能活着出去他就让这些羞辱他的人不得好死!
而在柴房里看到门前那一排雪地里的脚印后露出了一丝微笑来。
……
不久之后,那名山匪首领就来到了柴房,但当他看到躺在柴房里那三个人的尸体后额上气得凸起青筋:“该死的小白脸,在老子的寨子里都敢刷这种花招,去给我追,追到那个男的立刻把他送到我这里来!”
说完那些山匪分成好几路顺着那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脚印追了出去,而就在此刻有人看着地上孩童的脚印后又问:“大哥,那男的就罢了,要是抓住那个小兔崽子该怎么办啊?”
山匪头子这个时候明显也有些烦躁:“该死的卢子临,都说让他提供富商的行车路线方便我们劫人了。这次劫人的路线和计划都是他递给我们的,可是他那老不死的也没说那车上坐着宣家的孙子啊。那宣氏老儿虽然不当官,但他上头有人,若是这小子在外面寨子里出了差错,我们寨子可就大难临头了!”
“找,找到后连夜送到宣府门口去,等到这件事过去完了,老子第一个去宰了卢子临那老不死的,老子要让他这郡守再也做不下去!”
说完,那些人便在风雪中四处搜寻。这山寨的大门早就被那些山匪给围得严严实实,就算那个男人跑出去又怎么样,这大雪天的他还是离不开这座山。
那些山匪一直寻找到深夜,彼时大雪已经将山路全部封住了,就连那个男人跟孩子一起离开时留下来的那一大一小的脚印也被大雪掩盖住了。没了脚印,那些山匪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山里到处找,凡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他们都去找了。
就当寨子里闹得不安宁的时候,一个穿着狗皮大袄,头上带着毡帽的人快马加鞭往这边赶来。他来到山寨门前便狠狠拍着门大声喊道:“是卢大人让我来的,大人有要紧事命小人告诉大当家的!”
那个守在寨子高台的人听到这话后连忙下去找大当家禀报。那个刀疤土匪因为晌午跑了的那两个人已经很不爽了,郡守的人竟然敢此刻送上门,土匪几乎怒不可遏:“把他给老子绑过来,等到老子问完话后再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是!”
没一会儿,那名被五花大绑的瘦矮男人就被押着跪到了山匪头子面前。刀疤脸先是上前狠狠踹了那人一脚,那人几乎要呕出血来,但他确实有要紧的话要说:“大当家的……您先别急,小人这次是真的有急事要跟您禀报啊!这事关寨子里兄弟们和我家大人的性命,您就不能听小人说完后再发火。”
山匪头子听到他这样说后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最好说的是重要的事,要不然老子就把你扒了皮去喂狗!”
瘦矮男人听到后立刻道:“大当家的昨日是不是抓了一个男人?”
山匪头子听到后很大方地承认了:“是啊。”
瘦矮男人听到他这样说后身子一下瘫软在地,他就像惊吓过度失了魂那般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全完了。”
山匪头子听到他说这般晦气的话后上前狠狠甩的他两个大嘴巴子:“会不会说话,再给老子招惹晦气,老子把你嘴撕烂了!”
瘦矮男人嘴都被打出了血,他就像被疼痛拉回神智似的,他嘴唇颤抖嗫嚅着:“错了都错了!大当家的,您昨天绑的那个男人是皇子啊,这是杀头的大罪啊……”
那山匪头子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此刻也有些慌了,他又狠狠踹了瘦矮男人一脚,男人当时就呕出了一口鲜血。又高又壮的男人用他那张布着刀疤的脸狠狠瞪着他:“你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您……昨天绑的那个男人是当朝皇子啊。九皇子的人都找到郡守大人那里去了,所以郡守大人才派小人前来通知您一声啊!”
男人听到这话后瞬间暴怒,他开始一脚比一脚用力揣着那个人。直到他把人打得半死才有人将他拉开:“大哥,大哥息怒啊!现在您要做的不是要打卢郡守的人,您得想想我们要怎么办啊?那个皇子的人都找到郡守那里了,他们怕是很快就要到我们这里来了。”
山匪头子听到之后一脚踹翻了桌子:“那路线图和对付那个人带着士兵的方法都是卢子临那个老不死的递给我的,是他说昨天路过的就是一个普通商人,只要人没死就让我们随便玩,老子哪儿知道他是皇子啊!这事论起来也是卢子临那个老不死的算计老子,好啊!既然老子活不成,那他也别想好过!”
说完,他便吩咐自己身边几位亲信兄弟:“去,吩咐下去,今天晚上我们就要移寨。”
“大哥,可是外面下那么大的雪……”
“蠢货!”男人狠狠骂着,“就是因为外面下那么大的雪才得快点跑,幸好现在是大雪封住了山路,如若不然那些官兵早就上来了,你以为到时候我们还有活路吗?”
那些人听明白后立刻动手去下面传话,虽然外面的天气能把人冻僵,但这土匪窝里却兵荒马乱热闹得很。就当天将明时,有人前来禀告:“大当家的,我们发现了那个男人的踪迹,他现在正往山崖后面跑去。”
山匪首领气得狠狠踹了前来禀告的那个人一脚:“狗娘养的!不是都说让你们都撤吗,听不懂人话是吧,你们死了老子也不管了!”
此刻山寨里的那些土匪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开始动身绕着小路离开。那山匪头子当了那么多年的土匪,他知道只要自己照着山路走出去就会被那些官兵一网打尽,所以他选择带着他的属下们走后山小路。
与此同时,那位皇子经历一天一夜的躲藏后身体与心理都濒临极限。当他看到有无数人举着火把朝着他的方向走来的的时候,他就像什么都顾不得似的拖着自己快要冻僵的腿继续往前跑着。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大周朝的九皇子啊!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死在这个匪窝里,他还没有当上太子,还没有得到皇位,他不能死,他不能死……